“哦,不穩妥?怎麼個不穩妥?”朱翊鑾皺起了眉頭,敵軍望風而逃,大軍進展順利,怎麼可能有不穩妥的地方呢?
程經業嘆了口氣,道:“廣東兵馬雖然羸弱,可經過改制,也不應該像眼下這樣尚未接陣便潰退,屬下昨晚想了一夜,他們極有可能是在前面佈下了陷阱,在引‘誘’咱們深入啊。 ”
“呵呵呵,不至於吧,宜章樂昌二城位置重要,就算是‘誘’敵深入也不應該用它們做‘誘’餌啊。”
看着朱翊鑾不信,程經業搖頭道:“這正是他們的高明之處,若是換做其他地方,又怎麼能逃過小王爺您的法眼,只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而已。”
被他這麼一誇,朱翊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呵呵,二哥所言有些道理,不若大軍暫且駐紮在此歇息,你安排人手將附近敵情探查清楚便是了。不過時間不能太長,事事都這樣拖着,咱們的糧草可不夠用啊。”
“是,最多兩個時辰,屬下便可將方圓三十里內的敵情全部探查清楚,若是沒有伏兵,那咱們便可以放心大膽的進軍了。”說罷這話,程經業拱手告退,打馬前去安排偵查事宜。
而此時沈崇名早已率領三萬大軍進駐了仁川城,跟隨他前來的都指揮使陳慶平也正在焦急上火,恨不得把沈崇名扒光了看看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大人,仁川距離韶石山近百里,一旦那裡的守軍和叛軍接陣抵擋不住,這麼遠的距離咱們根本就來不及救援啊。若是出了差錯,則韶州難保矣!”
正悠閒喝着茶水的沈崇名微微一笑。“陳大人不要着急,要知道那可是三萬大軍,依仗地勢抵擋五萬叛軍,一天總能抵擋得住吧。只要有這一天的時間,你我二人便可率領仁川城中的三萬人馬趕至,倒是前後夾擊,焉有不勝之理?”
“可是大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他們抵擋不了一天又該如何是好?”陳慶平攤手問道,讓自己手下的人馬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自己心裡實在是沒底啊。
“哼,就是一羣豬也能抵擋一天,立刻派人傳令,告訴領兵將領,只要他們和叛軍一接陣,本官就會率兵前往,讓他一切安心就是。”沈崇名擺手說道,神情已經有些不耐煩,帶領這麼一羣人作戰,還真是費勁。
快馬傳令,速度自然不慢,只是可惜的是恰巧砰碰上了程經業派出來偵查‘敵情’的斥候。
身懷重要軍令,這傳令兵倒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一邊調轉馬頭逃跑,一邊從懷中逃出信箋狼吞虎嚥吃盡了肚子裡。
胯下馬匹算得上是一匹良駒,可是正宗的‘蒙’古戰馬,身材高大,車馬飛奔起來竟似一陣旋風,斥候們胯下矮小的川馬如何能追趕的上。一見彼此距離越來越遠,生擒的想法只能拋去,一個個搭弓‘射’箭誓要滅了這個戰馬比自己強出不少的傢伙。
一陣‘亂’箭,馬上傳令兵不幸中箭落馬,還沒等着站起身來,背後的叛軍斥候便打馬追了上來,一個個故意驅馬從他身上踐踏而過,短短片刻,草地之上只剩下一堆爛‘肉’,連個人形都瞧不出來。
一陣得意的大笑之後,幾名斥候揚長而去,而天空上等待已久的飛禽在盤旋一陣之後也落了下來。
派遣出去的斥候沒發現伏兵,程經業心中的焦慮也就徹底打消了,隨着朱翊鑾的一聲令下,五萬兵馬立刻啓程,直撲相距已不足三十里的韶石山。
而此時的韶石山上,隨着叛軍越來越近,也變得人心惶惶。
“大人,叛軍轉眼既至,爲何遲遲不見咱們的援兵呢?”一名指揮使焦急不安的向着這次統一指揮三萬大軍的參將盧登達問道。
盧登達心中也是發慌,自從聽從軍命退出樂昌城到了這韶石山之後,陳都司便命自己在此地駐紮引‘誘’叛軍前來,只是說到時候他會帶兵前來將叛軍盡殲於此,可這都快兩天的時間了,並未看到一個人影出現。
“再等等,說不定叛軍一到咱們的人馬就到了。”按下心中不安,盧登達滿臉篤定的說道。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叛軍的先鋒人馬出現在了山腳下,看着威風凜凜的陣勢,盧登達臉上肌‘肉’不由一陣抖動,***,這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啊。
“大人怎麼辦,是不是立刻派人前去韶州求援啊。”一名手下將領也是覺得害怕,要知道叛軍可是有五萬大軍的,而己方僅僅三萬,相差如此之多,如何能打得過人家。
此時此刻,盧登達再也硬撐不下去,想也沒想就點頭道:“好,立刻派出快馬趕赴韶州城,就說賊勢浩大我軍難以抵擋,請都司大人速速發兵來援。”
將領領命前去求援,盧登達心中倒也安穩了不少。韶州距此不遠,若是陳大人早有準備的話,最多三個時辰援兵的先鋒人馬就能趕到,到時援軍源源不斷抵達,抵擋住叛軍應該沒什麼問題。
而此刻叛軍‘逼’近韶石山的消息也傳到了仁川城中,還沒等沈崇名說話,陳慶平便急不可耐的說道:“大人,速速發兵吧。”
沈崇名擺了擺手笑道:“不急,憑藉韶石山和桂山的地形,三萬大軍支撐三日不是問題。而且叛軍一‘交’戰也不可能將全部軍力投入進去,必定會留下大部人們以防不測,咱們此時便出兵,只怕難以達到殲敵效果,還是等等再說吧。”
“大人,下官就怕事出萬一啊。”陳慶平憂心忡忡的說道,自己實在是對手下兵馬提不起什麼信心,這些傢伙一瞧己方兵力處於劣勢,還真有可能撂挑子逃跑,如果那樣的話,可真的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沈崇名白眼一翻,對陳慶平實在是有些無語了。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身爲都司的他都這般境況了,那他麾下的兵將能好到哪裡去?
琢磨一番,沈崇名有些無奈的說道:“好吧,你安排幾隊斥候前去探查敵情,只要叛軍投入七成兵力,我軍便前往。”
“是,下官這就去辦。”明白這已經是沈崇名最大的讓步,陳慶平也不再白費功夫,腳步匆匆的就去安排這件事。
“什麼,韶州城沒有兵馬了?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盧登達雙目怒瞪,‘胸’膛起伏不定,難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
“大人,具體什麼情形卑職也不清楚,只是那知府大人說城中大軍昨日便離開了,具體去向誰也不知。”前去求援的將領苦着一張臉說道。
“***,他沈崇名不是名將嘛,前幾日還這計謀那計謀擺‘弄’着,沒想到叛軍還未趕至韶州城下他便逃了,可見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膽小鬼罷了。”一名將領怒氣沖天,當下就罵了娘。坑了,弟兄們就這樣被人輕而易舉的坑了!
盧登達瞳孔一縮,怒喝道:“‘混’賬,竟敢在此對上官出言不遜!告訴你們,沈大人必定是有自己的安排,你我依照軍命用心作戰便是了。”
雖然語氣嚴厲,可盧登達心中也沒底。這些京官地位尊崇,愛惜自己的小命也在情理之中,這沈崇名帶着三萬大軍究竟幹什麼去了,自己又如何能猜得到。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穩住軍心,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向着這些,盧登達嗎,緊皺着眉頭打量起了山腳下的戰況,局勢危急啊。
弟兄們自打從宜章樂昌撤出來之後,士氣便極其低落,而叛軍不費吹灰之力便連下兩城,士氣如何能不高昂,此消彼長之下,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而且現在叛軍並未用盡全力,以自己的查看,最多調用了五成兵力。可就算是這樣,整個防線已經是岌岌可危,若是在沒有援兵出現鼓舞士氣,這韶石山根本就守不了多久。
正當盧登達心中愁緒萬千的時候,又一個壞消息從桂山陣地傳了過來。
“報――大人桂山守將急報,賊勢浩大難以抵擋,山腳下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擊破,折損兵馬一千五百餘人,請大人速速發兵救援。”前來報信的卑將滿臉惶急之‘色’,自己從桂山快馬趕到這裡,馬不停蹄的狂奔了近半個時辰啊。現在哪裡戰況糟糕到了什麼樣子,自己想都不敢想。
“什麼,你再說一遍?”盧登達青筋暴突,叛軍開始發動攻擊不到半日,驚醒佈置的第一道防線便宣告陷落,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大、大人,桂山佈置的第一道防線落在了叛軍手裡。”卑將戰戰兢兢的說道。所謂報喜不報憂,就是因爲這一旦報了憂,極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啊。
盧登達猛喘幾口粗氣,半天憋出了兩個字:“飯桶!”
周圍一片寂靜,停了半晌纔有一員將領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叛軍連下兩城士氣正旺,僅憑我部三萬人馬想要抵擋住只怕太難,再打下去只能是白白害了弟兄們的‘性’命啊。”
“是啊大人,既然他沈崇名都遛了,我等兄弟死守此處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退入韶州城中另作安排。”
其餘將領紛紛應和,原本就有些搖擺不定的盧登達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中糾結一番,退守韶州城的想法慢慢佔據了上峰。
“唉,也只能如此了。”盧登達有氣無力的點頭道。“不過就算是要撤退也得等着叛軍停止進攻,不然此刻撤退無異於自尋死路。告訴弟兄們,只要守住陣地,大家都有活命的機會。”
看着盧登達終於同意撤退,諸將心中大喜過望,總算是要離開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了,到時進了韶州城,起碼城牆還能抵擋一陣。
衆人紛紛離去安排此事,盧登達卻是仰天長嘆,自言自語的說道:“沈崇名啊沈崇名,你到底做的是什麼打算?”
卻說沈崇名定下前後夾擊之計,可是擔心軍中有朱翊鑾埋下的暗探,並沒敢過度聲張,當初只是給盧登達下了一道堅守桂山韶時山一線的軍令,別沒有把詳細計劃透‘露’給他。
只是沈崇名也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小心謹慎之舉,竟惹出了這段禍事。若是早知如此,打死他也得把詳細計劃說給盧登達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