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居正和王思明開始謀劃收回皇家商貿行的乾股開始,到四成乾股如數收回,用時近近一月。 可這件事爲朝廷帶來的效益卻是非同一般,轉眼間,戶部一年便多出了一千二百多萬兩的收入!
這麼重大的事情,自然是要稟報隆慶帝的,這是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張居正的第一個想法。
其實這段日子隆慶帝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點風聲,心中雖然覺得張居正這麼做有些不對,可是一想增加了朝廷的收入,這一點點想法便消散的無影無蹤,趕超漢唐盛世,爲時不遠啊。
“皇上,此次收回皇家商貿行乾股,朝廷前後一共‘花’費了白銀六百七十萬兩。除了暗中爲忠國公沈崇名是按原價增加了五十萬兩白銀之外,其餘全部以原價購回,並未侵佔各位股東的絲毫利益。”張居正如實奏報,不過這有沒有侵佔利益,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個算術問題。
不過隆慶帝對着算數也所知不多,一聽是按原價收回,心裡倒也坦然了,這件事做得不錯,總不能讓人在背後詬病朝廷的政策。
“張愛卿,這件事情做的不錯,尤其是給沈愛卿增加了五十萬兩,更是做的好。”隆慶帝點頭說道,思緒不由又回到了當初沈崇名勾引他開設皇家商貿行的時候。
“要說這皇家商貿行,當初完全是沈愛卿一手創立,朕只是出了一個皇家的名頭而已,倒是他眼睛也不眨便把一百萬兩白銀投了進去,如今想想,當初的沈愛卿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只是如今,唉。”
想着沈崇名身染重疾退出朝堂,隆慶帝忍不住嘆息一聲,問道:“張愛卿,今日沈愛卿的身體可曾好些了?”
知道隆慶帝會有這麼一問,張居正早就準備好了回答等着他提到這茬。“回皇上的話,這次回購乾股,微臣未經您的許可知會陳公公從內庫中拿了一些滋補之物一併帶去了南京。據回報,忠國公這段日子身體略有起‘色’,只是這次乃是陳年舊病復發,想要完全恢復只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日。”
隆慶帝點了點頭,“有起‘色’便好,盼着他早日康復吧。陳洪,以後每隔一段時日便派人去一趟南京,把宮裡的珍貴‘藥’材多帶上一些,另外再傳旨太醫院,就讓李時珍留在沈愛卿身邊吧,讓他一定要悉心爲沈愛卿調理身體。”
陳洪趕緊應是,這事若是讓馮保那廝知道了,肯定得泡湯。
“皇上,微臣還有一事啓奏。”看着隆慶帝安排完了沈崇名的事情,張居正躬身說道。
“哦,何事?”隆慶帝饒有興致的問道,最近他總是覺得渾身乏力,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處理政務了。要不是今天‘精’神了一些,說不定也不會在休息的時候見張居正。趁着今日的功夫,倒要好好了解一些這段日子的事情了。
張居正還沒說話,臉上便浮現了笑容。“啓奏皇上,這幾日戶部的前半年賦稅收入剛剛計算出來,各地稅收共計白銀一千九百多萬兩,年終有望突破四千萬兩大關。若是再加上皇家商貿行的收入,應該在五千五百萬兩左右。”
隆慶帝雙眼頓時發出了光芒,“多少?”
“回皇上的話,如果不出什麼大的差錯,應該在五千五百萬兩左右。”張居正笑容滿面的說道,就知道隆慶帝會被這個數字嚇一大跳。
隆慶帝神情逐漸有些遲鈍起來,好半天才說道:“竟然有這麼多,比起朕剛剛登基之時,可是翻了一倍不止啊。”
此事隆慶帝心裡也在飛速的運算,若是再加上自己在皇家商貿行的分紅,那可就是六千多萬了,整整的三倍!
隆慶帝依稀的感覺到,朝廷一年稅收突破一萬萬兩已經不再是夢想。真到了那樣的時候,大明朝一定就是有史以來最富裕的一個朝代了,而自己這位君王,也必定爲後人說銘記,隆慶盛世,說的便是自己了。
今天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就聽得張居正繼續說道:“根據戶部統計出來的數字,前半年一千九百萬兩的稅入,有一千二百萬兩是商稅,依據朝廷十稅一的律法,可以初步估算出這半年的時間,各地商人便賺取了白銀一萬兩千萬兩!”
隆慶帝的腦袋轟然炸響,整個人完全被這個數字所震懾,一時間雙目大睜說不出話來。
張居正很有耐心,只是一直站在那裡等着隆慶帝訓話。自己想要在這個數值上進行改革,就必須得到隆慶帝的支持,不然到時掀起的軒然大‘波’自己並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愛卿,你沒有看錯吧?”愣了半晌,隆慶帝終於開了口,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皇上,這個數字千真萬確,只少不多。”張居正滿臉認真的說道,接着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這麼大的一筆財富藏於民間,微臣心中實在是放心不下。”
隆慶帝一怔,納悶道:“治下百姓富足,可是歷代君王畢生的心願,張愛卿爲何放心不下呢?”
張居正搖了搖頭,說道:“恕微臣斗膽,皇上此言差矣。若是朝廷一年的商稅收入達到兩千四百萬兩,那民間便有兩萬四千萬兩白銀的財富,這麼大的一筆財富卻並非是均分於普通百姓,而是集中在那些大商人的手中。一旦他們參與謀反,手中的財富必定能在短時間內組建一支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大軍,這對朝廷來說,可是一個致命的隱患啊。”
張居正把情況說的很清楚,由不得隆慶帝不相信,一顆心也不由隨着想象提了起來。“你說的有理,一旦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那必定是今天之禍啊。”
越想這事心中越是擔心,隆慶帝不由有些焦急道:“那張愛卿,如何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呢?”
“辦法倒也簡單,那便是對商戶課以重稅,這樣不但減弱了他們的實力,同時也能爲朝廷增加更多的收入,此消彼長之下,這隱患也就不存在了。”說罷,張居正很是放肆的盯着隆慶帝的表情不放,他必須根據隆慶帝反應進行應對,出不得絲毫差錯。
果然,一聽是課以重稅,隆慶帝的神情立刻變得遲疑起來。“愛卿,加重稅負必定會傷及民生,用這種辦法解決問題,只怕不妥啊。”
“皇上多慮了,朝廷要增加的僅僅只是商戶的賦稅,雖然如此一來讓他們的收入大大減少,可並不會傷及他們的根本。”張居正不假思索便回答道,進宮之前他已經將所有的說辭都準備好了,隨機應變根本不會被隆慶帝問住。
隆慶帝搖了搖頭,腦海裡也變成了一團漿糊,思來想去,他總是覺得這麼做不妥。“唉,若是沈愛卿在便好了,他定能爲朕分析清楚這增加賦稅的利與弊。”
隆慶帝無意中的一句感嘆,卻是讓張居正臉‘色’一變。自己忙前忙後這麼長一段日子,只當是已經在皇上心中佔據了重要的位置,如今開來卻依舊比不上已經賦閒在家的沈崇名。
“好了,這件事朕也想不明白,你姑且不妨拿到內閣會同各部主官商議一下。若是大家都覺得能成那便在各地試行,若是不行再另尋他策吧。”一動腦經,隆慶帝就覺得身體開始疲乏起來,慵懶的擺了擺手,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起來。
其實張居正要的便是隆慶帝的這句話,只要放權給自己,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加重賦稅一事牽扯重大,雖然張居正已經決定非施行不可,可是也不敢獨自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然施行之後朝堂之上也有官員反對,那可就要鬧笑話了。
所以聽從隆慶帝的吩咐,將六部主官聚齊,當日便開始了緊張的磋商討論。
事關重大,還沒開始商議張居正便嚴令知道這件事情的官員們不得泄‘露’此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亂’子壞了自己的佈局。可雖然這樣,卻依舊瞞不住無孔不入的錦衣衛,還沒隔夜,詳細的情報便呈放在了劉守有的案前。
劉守有可不是單純的武夫,一瞧這份情報便嚇出了一聲冷汗,商稅由原來的十稅一變成十稅二,張居正好大的手筆啊。劉守有敏銳的感覺到,這個消息對沈崇名來說,必定有着極大地價值。
所以想也沒想,立刻將情報塞入信封封上火漆命人加急送往南京城,看看他對這件事有着怎麼樣的看法。
“十稅二,他張居正腦袋撞豬身上了吧?”乍一看這份情報,沈崇名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怒火,‘亂’彈琴!
“這上面上民間商戶半年總收入一萬兩千萬兩,若是按照十稅二的話,那依舊能獲利九千六百萬兩。”肖二少自言自語道。
“沈兄,這也不少了,畢竟大家都得有的賺才行嗎。朝廷太厲害了,咱們吃些虧也沒什麼啊。”肖二少有些某明奇妙的看着沈崇名說道,實在是不知道老大爲什麼這麼生氣。
“放屁。”沈崇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再好好想想,咱們每年繳納多少賦稅,最後的盈利又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