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郊外,一處雅緻的別院。
“小王爺,雷豹求見。”‘門’外傳來了劉震的聲音,正和丫鬟動手動腳的朱翊鑾一怔,隨即從將雙手從丫鬟的肚兜裡‘抽’了出來。“請他到客廳,我隨後就到。”
收拾一番趕至客廳,看着面前喬裝打扮的雷豹,朱翊鑾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說雷兄,你這是……呵呵呵。”
雷豹沒理這茬,神情嚴肅的說道:“小王爺,沈崇名懷疑我了。”
朱翊鑾臉上笑容一滯,隨即變了臉‘色’,“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衣衛派人監視我了。”雷豹臉‘色’也不好看,這麼大的事情,一旦被查實,絕對是死路一條!
朱翊鑾沉默一陣,擡頭問道:“雷大人,那你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吧?”
雷豹無奈的搖了搖頭,憂心忡忡的說道:“今日剛剛發現那監視之人,他們究竟知道了多少,我心中也沒底。不過今日跟着那監視之人見到了沈崇名和劉守有,看他二人張狂的樣子,只怕情況有些不妙啊。”
“這……唉。”朱翊鑾一時間沒了計較,擡頭對着劉震吩咐道:“劉大哥,去把程二哥請來,看看他有什麼應對之策吧。”
劉震領命而去,沒多久便和程經業並肩快步走了進來。來的時候程經業已經從劉震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情,進來的時候眉頭都已經皺成了一個疙瘩。
看着起身相迎的朱翊鑾,程經業吸了口氣說道:“小王爺,這沈崇名留不得了。”
朱翊鑾一驚,不知道程經業爲何要當着雷豹的面提出這事。不過雖然這樣,他還是順着話頭說道:“有道理,沈崇名這人極爲難纏,留着他在,咱們的事情遲早會被查出來的。雷大人,你以爲如何?”
情況這麼嚴重,實在是有些出乎雷豹的預料,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小王爺,這樣怕是不妥吧。沈崇名地位尊崇,若是要了他的‘性’命,事情必定會變的一發不可收拾啊。”
“雷大人,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不這樣做,咱們的事情必定會被沈崇名查出來,到那時候說什麼都晚了。”程經業在一旁搖頭說道。
這件事有利有弊,原本打算暗中借雷豹之手除掉沈崇名的事情太過耗費時間,說不定這段時間沈崇名會查出一些東西。如此一來只能要挾雷豹主動動手除掉沈崇名,到時候把罪名栽到馮保頭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可以,這樣的大事廠督必定不會答應。”雷豹當即搖頭,臨行前公公只是囑咐自己阻撓沈崇名辦案掩飾住吉王府的秘密,可沒吩咐自己取他‘性’命。這要是自作主張殺了沈崇名,事後不要說朝廷了,就連公公都不會放過自己!
程經業眼中笑意一閃而過,裝作無奈的說道:“雷大人,小王爺的事情你最清楚,而馮保至今都被‘蒙’在鼓裡。現在不殺沈崇名,等着東窗事發傳到京城,您說馮保會放過你嗎?”
說起這事,雷豹現在也是追悔不已。當初碰到多年好友劉震,他便自願牽線搭橋幫朱翊鑾聯繫上了馮保。沒曾想到隨着對吉王府瞭解的深入,竟然發現朱翊鑾意圖造反,饒是雷豹膽大包天也被這樣的消息嚇得幾天沒睡好覺。
可是此前爲吉王府做了不少事情,此刻再想收手已非易事,那幾日險些愁死雷豹。
原本想把事情告訴馮保尋求計策,可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出口。要知道馮保伺候隆慶帝幾十年,兩人之間的關係滿朝文武皆知。撈銀子馮保向來不手軟,可是讓他背叛隆慶帝那卻是萬萬不可能的,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必定會稟報隆慶帝,而自己就會變成替罪羊。
沒得辦法,雷豹只能狠下一條心來遮掩此事,一心想着遊離於兩邊,等着東窗事發那一天再做計較。當然,心底最希望的還是朱翊鑾事成,那樣一來自己非帶沒罪,反而還是從龍功臣,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平平靜靜的過了兩年,原本以爲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卻不料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雷豹瞬間感到大禍臨頭。
程經業說的話在理,只是事關前途‘性’命,雷豹一時沉默沒了應對之計。
“雷大人,事已至此退無可退,但凡有別的辦法,在下也不會出此下策。”程經業裝作無奈的說道。出了這件事也好,雷豹至此可謂是徹底的成了小王爺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無別的出路。既然是自己人,那自然是要保住他了。
“程先生,再想想別的辦法吧。若是真的這麼做了,那可就再也沒有退路了。”說這話的時候,雷豹只覺得自己眼角都在跳個不停,生死攸關的大事啊。
“雷大人,只此一計別無他法。”程經業搖了搖頭說道。
“唉。”雷豹忍不住嘆了口氣,沉默一陣之後擡頭問道:“那殺了沈崇名之後,這件事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程經業微微一笑,“這個咱們就不必在理會了。到時沈崇名一死,這禍水自然是引到了東廠頭上,凡事自有馮保替咱們着急。而雷大人你卻要受些委屈,從此往後便改名換姓跟隨小王爺左右,待大事一成,你我便是從龍功臣了。”
馮保上不上火雷豹根本就不在意,聽着自己日後的身份也有了安排,他倒是放下心來,不管如何,總好過一死啊。
“那好,既然要殺人,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劉守有也廢掉。這兩日咱們佈置一下,越早動手越好。”雷豹緊握着拳頭說道。這些年在劉守有手下吃了不少暗虧,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
“好,雷兄不愧是聞名江湖的好漢,從此以後咱們兄弟幾人便跟着小王爺做他一番大事,青史留名指日可待!”程經業站起身來擊掌笑道。
“呵呵,雷兄能助翊鑾一臂之力,翊鑾感‘激’不盡。待日後大事一成,你我兄弟同享榮華富貴,子子孫孫永不斷絕!”看着程經業三言兩語把這麼一把好手徹底收攏的自己身邊,朱翊鑾不由覺得興奮。天下人才盡入我手,大事豈會不成?
看着這皆大歡喜的局面,劉震心中也是徹底的鬆了口氣,總算是不用做那背信棄義的事情了。
與此同時,剛剛趕到武昌府的鄭山川卻在一家小客棧裡琢磨這怎麼把吉王府小王爺意圖不軌的事情傳到沈崇名耳中。
明目張膽的把情報送上‘門’雖然簡單,卻有栽贓嫁禍之嫌,吉王府可是朱家子孫,就算是沈崇名也不見得敢輕易招惹這事。
可是想要拐彎抹角卻又有些難辦,大家是生死對頭,自然是不可能當面談了。琢磨半晌,鄭山川依舊沒能想出一個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護法,這錦衣衛密探衆多,酒館茶肆必是他們探聽的地方,咱們把消息從這裡傳出去如何?”跟隨前來的浮雲道長小心翼翼的說道。
鄭山川眉頭一挑,笑道:“呵呵,是個不錯的辦法,錦衣衛對他們自己探聽來的消息自然是相信。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消息不要說的太明顯了,太確切了可就不是老百姓能知道的了。”
得了差事,浮雲道長也是歡天喜地,進入無爲教這麼些日子,自己還沒獨自辦過什麼事情呢。“是,屬下這就去安排,最晚明天晌午,一定讓沈崇名知道並且相信這件事情。”
“大人,新消息。”傍晚時分,二蛋哥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面‘色’少有的凝重。
瞧出不對,正忙着整理這幾日情報的沈崇名放下手頭事務擺手道:“坐下慢慢說。”
“今天咱們的人人在一間茶肆裡聽到,東廠大檔頭雷豹和吉王府二公子朱翊鑾‘交’往甚密。”二蛋哥語速很慢,生怕少說一個字。
“什麼,吉王府?”沈崇名眼睛一眯,扶在桌上的右手忍不住彈動幾下,怎麼把吉王府牽扯進來了。
一旁的劉守有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道:“兄弟,這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啊。”
“唉呀,這坊間傳言,該不該信呢?”沈崇名有些發愁道,事關皇族,這事情可就不好把握了。可是想起開設皇家商貿行時初見朱翊鑾的樣子,沈崇名又覺得這事還真有可能。
“依我看,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然出了大事,你我兄弟也擔當不起啊。”劉守有琢磨了一下說道。
如此棘手的事情沈崇名也是第一次碰到,心中一時半刻間卻是沒了計較。“大哥,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吧?”
“你繼續盯着,立刻派人沿着這條線查探。爲兄這就啓程回京,先稟報了皇上再說吧。”劉守有起身說道。
“那好,大哥你一路小心。”沈崇名跟着站了起來,事關皇族,還是聽了皇上的意思最好。
將打扮了一番的劉守有送至‘門’外,沈崇名回到正廳越發的覺得事情有些嚴重,整個人也變得坐臥不安起來。
“二蛋,如果這消息確切,這地方咱們可就待不得了。你立刻尋一處隱秘的地方,今晚就搬!”琢磨一陣,沈崇名起身吩咐道。
二蛋哥一驚,“大人,你難道以爲雷豹會對咱們動手?”
“如果雷豹真的和朱翊鑾勾結,那他們之間的事情怕是不小。原本今天想嚇唬嚇唬雷豹讓他‘亂’了陣腳,如今看來卻是自尋麻煩,‘逼’急了雷豹,極有可能狗急跳牆啊。”沈崇名有些擔心道。“不說了,你立刻去辦差吧,越快越好。”
二蛋哥領命而去,沈崇名心中卻是對這件事越來越沒底了。如果這麼大一筆銀子真的落入了吉王府的手中,那他們要做的事情,還真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