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攻勢驟然變急,這幾日一直吃住在城頭的盧登達不憂反喜,看着蜂擁而至的叛軍,笑的嘴都何不攏。 好傢伙,朱翊鑾總算是急了。
“大人,叛軍攻勢不停,兄弟們抵擋不住了啊。”一名將領神‘色’慌張的前來稟報,期望着盧登達能下令退出韶州城。不然再這麼打下去,弟兄們一定是傷亡慘重。
盧登達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斥道:“‘混’賬,叛軍已是強弩之末,怎麼會抵擋不住呢?傳本將將領,再有胡言‘亂’語動搖軍心者,定斬不饒!”
將領心中不由一個‘激’靈,這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啊。心裡琢磨着,嘴上也沒敢閒着,忙不連跌的應道:“是是是,末將這就去。”
他一走,盧登達卻又笑了起來,看着城外叛軍,自言自語道:“哎呀,大勝在望啊。”
韶石山,聽聞叛軍全部出動,沈崇名也笑了起來。“好,他朱翊鑾終於急了。陳大人,下令出兵吧。”
“是,末將得令。”陳慶平欣喜若狂,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刻。
韶州城外,剛剛吃過晚飯的朱翊鑾,細緻勃勃的站在大營‘門’前查看着前方城前戰事。看着城頭四處火起,憋屈了好幾天的朱翊鑾總算是舒了口氣。
“呵呵,早這樣就對了,說不定現在韶州城已經拿下了,你說那程二哥?”朱翊鑾滿臉笑意的看着程經業說道。
程經業心中一陣尷尬,訕笑道:“小王爺說的對,是屬下縮手縮腳了,日後還請小王爺多多賜教纔是。”
“呵呵呵,程二哥說笑了,賜教談不上,孤只想告訴你,這帶兵打仗要的是決死一戰的魄力,處處縮手縮腳,難成大事啊。”朱翊鑾藉機敲打,畢竟眼下大業初創,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程經業的。
“是,屬下受教了。”程經業誠懇的點着頭,可心中越發不是滋味,這路還能走多遠呢?
“好了,時候不早了,讓他們隨意打去,孤要好好休息了。”領兵作戰有了一段時日,對這戰陣之事,朱翊鑾漸漸地感覺到了厭煩,自己是坐江山的,可不是打江山的。
看着朱翊鑾遠去,又看了看如火如荼的城頭戰事,程經業不禁嘆了口氣,全力一搏卻不給自己留條後路,這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戰事如火如荼,看來這朱翊鑾是真的着急了。”隱身於黑暗中,沈崇名饒有興致的看起了遠處的戰事。
“大人,事不宜遲,此時出手攻擊叛軍的中軍大營,必能活捉那朱翊鑾。”陳慶平摩拳擦掌說道。
沈崇名點了點頭,眼下卻是是個好機會。“好,咱們這就動手,告訴將士們,待今夜平了叛軍,本官重重有賞。”
“是!”陳慶平抱拳答道,臉上滿是欣喜之‘色’,終於要和叛軍過過招了。
時值三更,攻城沒有停止,雖然喊殺聲遠播近十里,可輪換下來的叛軍人馬卻是睡的昏天黑地。沒辦法,打仗哪有不累的,要是現在不抓緊休息,明天上陣可就更加的危險了。
衆人皆睡,唯獨程經業放心不下,躺在自己的軍帳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直以來他都在擔心,長沙城中一直未能發現沈崇名的蹤影,這廝極有可能早就逃了出去。
要說這人,那可是大禍患,不但‘陰’謀詭計奇多,領兵打仗也是一把槓槓的好手,一旦他真的早已脫身,那這戰事存在的變化可就太多了,絕不可能是如今這樣的局面。
想着這些,程經業最終還是從‘牀’上爬了起來,雖然對朱翊鑾現在這樣的態度很是覺得失望,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爲其建立的基業被毀。
一圈轉下來,程經業險些氣的頭髮都豎起來,巡視了幾處,哨兵們睡的是昏天暗地。
渾身發抖,程經業隨意抓了一名哨兵,抄起一杆長槍便揍了起來。鬧出的動靜不小,倒是將附近的軍士們全都吸引了過來。可惜數萬人馬的軍營太大,這也只是一小‘波’而已。
狂揍一氣,眼看着哨兵奄奄一息沒了動靜,大口喘着粗氣的程經業總算是停了手。“來人,鳴……召集諸將到我帳中議事,片刻不得耽擱!”
不過程經業有些高看自己了,隨行的這些將領整日間圍在朱翊鑾身邊,對於程經業這人,早就變得滿不在乎了。小王爺已經信不過他了,誰還會懼怕他呢。
所以程經業差人召集諸將帳中議事,根本沒人搭理這茬,該睡覺的照樣睡覺,誰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原本心頭就壓着一團怒火的程經業不由火冒三丈,一掌將面前的桌案拍碎,起身就要去找朱翊鑾稟報此事。若是再不管管,遲早成了一羣土匪!
可惜剛剛起身,外面便傳來了清晰的喊殺聲,轟然炸響,恍若就在耳邊。程經業心中一驚,立刻意識到了不妙,這絕對不可能是攻城之戰發出的聲響,定是有人襲營了!
飛也是的竄出營帳,外面的聲音更是清晰,遙遙可見答應西北方燃起了大火。“快,擊鼓聚將,速去迎敵!”程經業扯着嗓子大吼道。說罷,飛身趕向了不遠處的中軍大帳,小王爺的安危最爲重要。
“‘混’蛋,到底出什麼事了?”朱翊鑾正在慌里慌張的穿戴,看到程經業進來,劈頭蓋臉的就問道。
“小王爺,應該是有人襲營,您快些離開這裡再說。”程經業沒有計較這茬,一心想着保護朱翊鑾的安全。
朱翊鑾眼睛一瞪,斥道:“‘混’賬,有人襲營你不去阻擋,躲到這裡算什麼?”
這話說的程經業頭皮發炸,這也太氣人了!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怒火,程經業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大人,敵軍勢大,兄弟們快要抵擋不住了啊。”剛剛出了中軍大帳沒多久,程經業便迎頭撞上了一名急於逃命的將領。
這將領倒也識得他,眼珠一轉變成了前來報信的人。話說這幾天程二爺在小王爺跟前受了不少氣,這當口自己要是惹惱了他,還不得一刀廢了自己啊。
“慌什麼慌!”程經業殺氣騰騰的喝道,“召集將士隨我迎敵,但有怯敵不前擅自後退者,殺無赦!”說罷,帶着疑‘惑’‘侍’衛向着前方趕去。
將領根本沒聽他這話,這時節前去迎敵,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兄弟們跟隨小王爺造反,爲的可是升官發財,而不是玩命。所以程經業前腳一走,這廝後腳便開溜,暫且保全‘性’命最爲要緊。
“兒郎們,給我殺!”陳慶平親自領兵闖入叛軍大營,雖然依舊處在衆‘侍’衛的重重保護之中,倒也能略微的鼓舞一點士氣。
說廣東兵馬羸弱,那指的可是正面戰場之上的拼殺,搞搞偷襲大家的情緒也是十分高漲的,乾脆利落的一刀下去,足以把將後背全部暴‘露’的叛軍砍殺,那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衆將士殺的興起,作爲他們敵人的叛軍卻是呼天搶地,一個個抱頭鼠竄,就算有將領想要反擊,也根本無法組織起人手來,程經業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砍殺了幾名潰卒之後,眼瞅着毫無效果,程經業也只能另尋他法,琢磨一下立刻命令收攏到身邊的幾名將領在後面召集人手組織防線,只要能將吸引的朝廷人馬攻勢攔下,那就好辦多了。
這邊暫且按下不提,眼瞅着後方大營起火,正在緊張攻城的叛軍們立刻慌‘亂’起來,隨着領兵將領的一聲令下,紛紛向後撤退想要回援。
城中的盧登達可不是吃素的,這時候該做些什麼他心中可是明鏡一般。一陣猖狂的大笑之後,早已安排妥當的三千人馬隨即便殺出了韶州城,這可是他一點一點扣下來的,哪怕在最緊要的關頭也沒捨得放在城頭上使用,爲的就是眼下的這個機會。
“哈哈哈,這盧登達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將這番情形看在眼中,沈崇名不由笑了起來,這一招配合的不錯,足以讓叛軍首尾不能相顧了。
從後掩殺,又是以逸待勞,原本在廣東兵馬眼中凶神惡煞一般的叛軍也變得不堪一擊,一個個抱頭鼠竄,根本沒人膽敢轉身相搏。
這番情形落在眼中,盧登達不由信心大增,隨即下令全城兵馬出城殺敵,自己可得在沈大人面前好好表現一把。
前後都是敵人,原本就有些‘混’‘亂’不堪的叛軍更是成了沒頭蒼蠅,將領們指揮起來也是軍令各異,有人指揮人馬前去迎擊由城內殺出的廣東兵馬,也有人拉着隊伍前去阻擊前來吸引的朝廷人馬,軍令五‘花’八‘門’,‘弄’來‘弄’去倒是把自己人給‘弄’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這樣的情形,剛剛領兵半月的朱翊鑾哪裡遇到過,當時也是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智囊程二哥。
好不容易找到正在安排人馬阻擊襲營之敵的程經業,這時朱翊鑾的神經已經幾近崩潰,“程二哥,你快想想辦法啊,這可如何是好?”
看着朱翊鑾幾乎快哭出來的樣子,程經業心中一陣不忍,一直以來自己心底可都是把他當做一個志向遠大的弟弟看待。
“小王爺,賊兵勢大,咱們的人馬已經‘亂’了陣腳,再想拒敵已無可能。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壯士斷臂,能帶着多少人馬突圍就帶多少人馬突圍吧。”程經業滿臉痛苦之‘色’,這可是五萬大軍啊!
“好,突圍,立刻突圍。”朱翊鑾想也不想,立刻便同意了程經業的想法。眼下他倒是不在乎這五萬人馬的生死,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吧。
見他同意,程經業趕緊點頭,怕就怕他還是聽不進自己的勸,只要聽話,一切都好辦。
匆匆安排一下,程經業自動留下斷後,調集了數百軍士先行掩護朱翊鑾從西南方向撤退,哪裡暫時還沒有出現敵軍,逃出去應當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