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鬼坡在幺店子村的西邊,離村西口差不多有七八里地的距離。
在吳仁興的組織下,村民們將我五花大綁之後,找了根大木棒,從我那綁着的雙手和雙腳之間穿了過去,然後像擡豬一樣把我給擡了起來。
我被擡到了野鬼坡,擡到了那顆傳說中的歪脖子大槐樹面前。一般的槐樹,直徑有個三四十公分,就已經算是大得不得了的了,可這顆歪脖子大槐樹,比上百年的老黃桷樹都還要粗,就算是四五個成年人,手拉手都不一定抱得住。
“吳書記,這大槐樹的樹幹太粗了,要是把他綁在樹上,麻繩可能不夠。”說這話的是吳彪,也是吳家人,吳仁興是他的幺爸。
吳仁興看了一眼那大槐樹,然後說:“不用把他綁樹上,在他身上多綁幾道就是了,他跑不掉的。”
在吳彪和村民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往我身子上加繩子的時候,吳仁興按照老村長立下的規矩,在那裡給野鬼敬起了香,還燒起了紙。
該做的都做完了,太陽也已經落山了,吳仁興便招呼村民們走了。
吳彪他們在綁我的時候,沒有發現我鑰匙上的那把水果刀。我的雙手被綁在了身後,稍微努力一下,應該能摸到掛在腰上的那串鑰匙。
現在,吳仁興他們已經走遠了,反正我是聽不到人的聲音了,耳邊只有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我只要用水果刀把麻繩割斷,那我就能夠脫身了。
我成功地摸到了水果刀,麻繩本來就不結實,所以在我割了那麼幾分鐘之後,綁在我手腕上的麻繩就被割開了。手恢復了自由,我手上還有刀,別的那些綁我的繩子,自然就不在話下了啊!
有東西落到了頭上,我擡頭一看,頭頂上下起了白花花的雨。這雨是風搞出來的,那白花花地往下落的東西,是槐花。
這不是槐樹花開的季節,還有就是,剛纔在吳彪他們綁我的時候,我是往這大槐樹的樹冠上看了好幾眼的,當時這大槐樹上,一串槐花都沒有。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大槐樹,竟然掛了一樹的槐花?
這事有些詭異,不過我不相信這野鬼坡真的有鬼。這一樹的槐花,我只能說,肯定是在來的時候我太緊張了,眼花了,沒看到它們。至於本該在三四月間開的槐花,爲什麼在六月間開,那可能是跟氣候有關。
就算沒有鬼,此地也不宜久留啊!
我也懶得去管什麼槐花不槐花的了,拔腿就
要開跑。可是,剛跑了一步,我的腳就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然後一撲爬摔到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槐樹花。
顧不得疼痛,我趕緊把手向腳伸了過去。搞了半天,絆住我的是一根麻繩。麻繩上有刀口,應該就是我剛纔割的。看來,是剛纔我丟的時候沒注意,把麻繩丟到了自己前面,然後跑的時候,將自己給絆住了。
我剛一站起來,一條麻繩從天而降,一下子套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後,有一股子力量,在把那麻繩往上拉。我趕緊伸出手,抓住了那麻繩,掙扎着想要把脖子從那麻繩里弄出來。
這時候,槐樹林裡起霧了,那霧裡出現了一個黑影,像是一個老太婆的。
“娶佘桂花嗎?”這是佘桂花的聲音,那躲在霧裡的黑影,肯定是她。
雖然我已經用手死死地抓住了套在我脖子上的麻繩,但是那麻繩畢竟還是套在我的脖子上的。而且我能感覺到,躲在樹上拉着麻繩那那傢伙,是故意留了力的。要那傢伙不留力,就憑剛纔那冷不丁的一下,就能把我給活活勒死。
野鬼坡鬧鬼是假,不過有人搞鬼倒是真的。
山裡的人,基本上都是信鬼這東西的。我今天要是不答應佘桂花,不把她給娶了,估計幺店子村的這些村民,會直接把我弄死在這野鬼坡上。反正大家都知道野鬼坡這地方鬧鬼,所以我就算是拿根麻繩,在這鬼地方自己上吊死了,那也是說得通的。
“娶!一定娶!”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現在都已經關係到我的小命了,我要是再嘴硬,那豈不是太傻逼了點兒。
“什麼時候娶?”
“選個好日子就娶。”
“明天就是好日子。”
“那我明天就娶。”
話一說完,套在我脖子上的那條麻繩,一下子就鬆了。而我,則一下子從半空中,摔落到了地上。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我,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這香味,有些像是槐花發出來的,又有些不像。我本想繼續逃跑,可腦袋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變得暈乎乎的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還躺在野鬼坡,還躺在那顆大槐樹旁邊,身上綁着的那些麻繩,也都還在我身上綁着。
不過,昨晚那落了一地的槐花不見了,鑰匙扣上的小水果刀也不見了。
這時候,吳仁興來了。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跟着
好幾個村民,都是長得很壯的那種。
“想好了嗎?”吳仁興問我。
“昨晚你們不就知道答案了嗎?”我知道昨晚是吳仁興他們搞的鬼,雖然他們給我製造了一個像是闖了鬼一樣的場景,幾乎就要把我給忽悠住了。但是,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拿走了我鑰匙扣上的小水果刀。
“昨晚?”吳仁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昨晚發生了什麼?”
“你心裡清楚。”我說。
“你命真大,在野鬼坡睡了一晚上,居然屁事沒有。”吳仁興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後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聽說,在野鬼坡過夜,卻什麼事都沒有,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答應了野鬼什麼。答應人的事,你要是不辦,人拿你也沒辦法,最多隻是錘你一頓。答應鬼的事,要是不辦,那可就不是挨頓揍這麼簡單了,鬼可是要命的。”
吳仁興這是在威脅我,他是以鬼的由頭,把話給挑明瞭。他的意思,我是聽出來了的。我信不信鬼不重要,反正我昨晚答應了那所謂的鬼的事兒,要是不照辦,他立馬就會用鬼殺人的方法,把我的小命給收了。
“對了,昨晚你答應了些什麼?”吳仁興裝出了一副很好奇的樣子,對着我問道。
“我忘了。”我說。
吳仁興那原本還掛着笑的臉,在聽了我這話之後,立馬就拉了下來。
“忘了好!忘了好!答應鬼的事你都敢忘,看來你是還想在這野鬼坡住一晚。”
“我想起了,想起了。”我趕緊改了口,說:“那鬼讓我娶佘桂花。”
“我以前就聽說過,這野鬼坡的野鬼,是佘家的老祖宗,現在看來,傳言非虛啊!佘家的老祖宗都出來給佘桂花做主了,我看你還是識時務者爲俊傑,把佘桂花娶了吧!”吳仁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說:“你要是願意配合,我可以讓你和佘桂花的婚禮,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辦。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就只是拜堂成親,不需要扯證的。不過,在成了親之後,作爲倒插門女婿的你,在佘桂花死之前,不能離開幺店子村。佘桂花都是七十歲的老太婆了,也活不了多久了。等她死了,你離開幺店子村,回到城裡去,誰知道你結過婚啊?”
“丫丫呢?”我問。丫丫雖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要是跟佘桂花成了親,不就等於是承認丫丫是我的孩子了嗎?到時候,佘桂花死了,我能不管丫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