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起風雨。
草原上的雨來得快,前一刻還是和風,後一刻便是細雨。
荒涼之中,一道白影立在那裡。
低着頭,頭髮雜亂,衣服寬鬆隨風飄蕩。
他是立着,而不是站着,因爲他雙腳沒有沾地。
那是一雙白嫩的腳,指甲剪的整齊,沒有老繭,光滑的好似初生嬰孩,就這樣自然的垂下來,離地一尺。
白影緩慢擡起頭,望向遠方,微微張開嘴吐出一個聲音,似狼似蛇,聽不分明。
隨後白影就這般飄着,向前一點一點的移動,看似極其緩慢,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好似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黑暗中傳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
“來了七個人,都是硬茬子。”
另有一個女聲。
“你對付不了?”
男聲好似笑了一下。
“其他人只是有些困難而已,但是……其中有一個我可能不是對手。”
女聲略帶驚訝。
“你也不是對手?那……是人類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女聲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道:“如果他們是衝着少爺來的,你只需對付其他,那個交給我。如果不是,你不要跟他們接觸。”
一片烏雲散開,害羞的月亮在雨中投出星點的光芒,映照在這片草原之上,遠遠望去好似遍地的銀器。
那兩人的身形也顯露出來,如果王昃在此的話,會對這兩人的狀態發出驚疑。
他們正是天依和小黑。
天依此時穿着一身黑色緊身的衣服,將她玲瓏的曲線完美勾勒出來,只是她此時的手中竟然提着一柄長劍。
小黑還是那套黑色西服,不過他正趴在一個小山崗上,手裡舉着一把接近兩米的狙擊步槍。
天依有些擔心的望向山崗的另一面,在那裡有一個白影在漂浮。
白影的神情好似睡着了一般,毫無重量的漂浮在空中,任由風雨將他吹來打去。
白影正是她最親愛的少爺,顧天一。
天依咬着嘴脣嘟囔道:“少爺怎麼突然要突破,不是說還要幾年的時間纔可以的嘛……”
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步槍上望遠鏡的小黑說道:“我覺得是因爲那個王昃,少爺所說的財富,可能就跟這次突破有關……注意!他們來了……”
小黑額角滑落了一滴汗水,這是許多年來的第一次。
小黑原名‘布萊克·凱特’,由於某種原因成了顧天一的專職保鏢,而且被還是八歲小孩的顧天一理直氣壯的起名爲‘黑貓’,外號直接給了一個貓狗的姓名——小黑。
看起來是個很可愛的名字。
但小黑這個人,跟可愛卻一點沾不上邊。
他四歲就被一個秘密團體從非洲的家鄉抓了起來,經過一年的檢查測試,在五歲就開始進行慘無人道的地獄式訓練。
一百名跟他一起被抓來的孩子,只活下來三個。
這時,他才被賦予了一個名字,布萊克·凱特,意味黑夜中的猛獸。
意大利是一個剛開始打仗就必須批量生產白旗的熱愛和平的浪漫國度,但即便是這樣的國度,也擁有兩個讓人類都無法忽視的武裝組織。
黑手黨,這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一個,而另一個,就是最爲神秘的‘科爾機動部隊’。
這個部隊到底做過些什麼,除了內部人士外誰也不知道,但如果提起了這個名字,即便是以色列那個傳奇的特戰部隊,也會從心底裡發出讚歎和深深的畏懼。
黑貓正是這個部隊中的一員,而且他不僅僅是名普通的士兵,他是教官。
二十一歲,史上最年輕的‘科爾教官’。
而這個地位來源自他的能力,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狙擊手,沒有之一。
沒人知道他練習一天會打出多少顆子彈,只知道他平均一個星期要換兩把狙擊步槍。
也沒有人知道他一共練習了多少次,只知道水泥地面的訓練場上有一個坑,是他‘趴’出來的。
兩千米外二十釐米直徑活動靶,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能達到命中率百分之九十,而排在他下面的第二名,還在一千六百米的所謂‘人類和現代槍械的極限’處徘徊。
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就如同用一把金絲大環刀砍折眼前正在飛舞的一隻蒼蠅的右邊中間那條腿,而且是‘砍折’不是‘砍斷’。
直到當了十年教官後,終於盼來‘榮譽退休’的時候,科爾機動部隊選擇了不擇手段的挽留,在挽留失敗後也進行了一些合乎常理的‘滅口’行動。
但他還是活着,活得好好的。
就是這樣一個幾乎是世界武力頂尖的存在,卻因爲遠方靠近的七個人而流下汗水。
是恐懼嗎?不是,一個職業便是死亡的人不懂得恐懼這個詞的意思。
是緊張。
就像他三歲時想要偷一個軍人身邊的橘子那時一樣,莫名的緊張。
就在他瞄準鏡的盡頭,一個一身白衣,即便是雨中依然顯得乾淨優雅的男子,突然望向了他。
“頭,怎麼了?有情況?”
白衣人身邊一個長毛問道。
白衣人搖了搖道:“好像是一個老朋友。”
長毛眼睛眯了一下,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頭,咱們去見見你這個老朋友?”
白衣人啞然失笑,輕輕在長毛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小子手癢癢了?不過你並不是他的對手。”
“怎麼可能?!”
“呵呵……”白衣人衝着那個方向輕輕點了一下頭,獨自嘟囔道:“怎麼他還活着,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算了,任務要緊,等以後有機會再‘敘舊’好了。”
長毛好奇心重,又問道:“頭,那到底是誰啊?”
“一個狙擊手……不對,是世界上最好的狙擊手,我以爲他已經死了。”
長毛一聽是狙擊手,他全身的汗毛都抖動了一下。
“那……那頭你趕快解決他啊,您老也知道我最怕這種人。”
白衣人又是一笑,道:“他已經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了,活着我們應該祝福他。”
長毛一愣,突然有些嫉妒的說道:“好運的混蛋!”
能夠活着離開他們這個世界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長毛手中把玩着兩把刀,都是三十公分長,五公分寬,刀面塗上了一層黑色,夜幕下幾乎看不到,只是那刀刃卻亮的好似一面銀鏡。
長刀在他手上上下翻飛,甚至在空中留下了兩朵美麗的刀花。
他無聊道:“憋七怎麼還不過來?我怎麼感覺這小子越來越懶了。”
白衣人沉默。
“不過,頭,這次我們運氣真好啊,不但找到了那個臭小子,還隨便撿了這麼一大批寶藏,您說上頭這次能不能給咱們放假?”
白衣人沉默。
“最好是放個七天大假,我一起包上七個姑娘,一天換一個……不,一天弄七個,哈哈哈……”
白衣人依然沉默。
“我說頭……哎呦!~”
白衣人收回拳頭,看着長毛頭上的大包說道:“其實如果你是個啞巴的話,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特工。”
沒等一會,一輛看似破舊的吉普車就停在了白衣人的身邊。
從上面下來五個人,齊聲喊了句‘頭。’
開車來的長得瘦瘦小小,中分的鍋蓋頭,扁扁的鼻子上還掛着一個眼鏡,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憋七’了。
站在最左邊的是一個‘奇裝異服’,標準的米國街頭黑人打扮,胸口自然掛着一個手指粗的金鍊子,背後卻揹着兩把六十年代美國黑幫中常用的‘匣子槍’,細細的槍身中間一個圓形盒子,總體感覺不倫不類,尤其那個蝴蝶狀的墨鏡。
不外乎他的外號叫做‘痞子’。
緊挨着他是一個瘦子。
除了‘瘦’實在讓人想不出第二個字來形容他,瘦的就像是一架骷髏刷了層黃漆。
第二個特點就是高,起碼有兩米,站在一羣人中特別‘鶴立雞羣’,彷彿人羣中插了根巨大的‘筷子’。
他的右邊卻是站着一個小孩,看着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跟旁邊這位‘高人’一比,好似小矮人。
全身上下一身華貴的童裝,還是帶領結那種,下身一條西服似的短褲,除了沒戴眼睛,活脫脫一個‘柯南’,可愛得很。
不過他的腰間卻擺着兩把金光閃閃的0.357口徑desert eagle手槍,就是人們俗稱的‘沙漠之鷹’。
巨大威力並且個頭大造型炫的這兩把槍,跟這個孩子實在是一點都不配套。
而且他是隊伍裡唯一不喜歡自己外號的人,‘小雞’這樣的名字放在任何一個男人的頭上,想來都不是一件好事。
隊伍最後邊,卻是整個隊伍中唯一一位女性。
姑且……說她是女性。
起碼她有着傲人的雙峰,圓滾的屁股,纖細的腰肢,迷死人不償命的臉蛋,長長飄逸沒有一絲分叉的秀髮。
但就算是色中惡鬼‘長毛’,都對她敬而遠之,連看都懶得看幾眼。
不是她性格火爆或者處事奇特,而就是讓男人都提不起興趣,衆隊員分析,有可能是荷爾蒙分泌的問題。
而她的穿着也是最正常的,一身標準的都市白領裝,長褲那種,正式中毫不掩蓋女性秀美的身材。
與她同樣窈窕的,是她身後揹着的一杆大槍,總長度達到一米七五的自改裝反器材巴雷特狙擊步槍。
如果評選這世界上最不適合女人用的槍,這把槍肯定能排到第一位,畢竟超過五十公斤的後座力就足以讓人生畏,並可以把體重基本不過一百斤的女人輕易的掀翻在地。
可不知怎麼的,這個身材高挑美麗異常的女人,竟跟他身後這把槍無比的般配,好像隨便換一個就不對似的。
‘飛刀’,這是大家一致認可的外號,不光指女人槍法的精妙,更是指她就好似一隻飛走的飛刀,讓人生不出想要找回來的衝動。
這各具特色的七人,同時對了下手錶,好似發令槍響起,同時以一種快速而安靜的速度向前方跑去。
而他們正對的地方,正是王昃此時待的地方,小馬家的蒙古包。
女神大人嚴肅的望着外面的天空,說道:“來了!”
此時離顧天一離開其實僅僅不到二十分鐘,王昃第一個想法就是顧天一這小反水了。
可女神大人卻告訴他不是。
“那些是什麼人?厲害嗎?”
女神大人看了王昃一眼,又看了看屋子裡其他的人。
“什麼人我不知道,厲不厲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屋子裡的人肯定有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