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回身看時,卻是打扮得煥然一新的陶爸陶行謙。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家老爸也是米奧科技下屬子公司的人,出席這個宴會再正常不過。
“樂樂?”陶爸卻有點驚訝,向她左右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剛纔看着就像是你——你怎麼過來了?是跟着誰來的?”
陶樂正要答話,卻見一旁快步走來了一個人,滿臉驚奇地盯着陶行謙,兩顆眼珠差一點都要粘到了他的臉上。
“陶工.陶總?真的是你?”
陶行謙轉頭一看,這人他還真認得。不僅認得,而且彼此之間還有一段不太愉快的過往。
收到被下崗的通知時,他壯起膽子,生平第一次敲開了廠長室的門,站到了廠長谷常發的面前。
對方聽了自己的來意,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不說,一張臉比車間裡的鑄鐵件還要冷硬三分。
他沒有直接答理自己,而是打了電話質問保安科科長:“怎麼搞得安保,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能放上來?”
當時陶行謙的心就拔涼拔涼的。他爲廠子效力了大半輩子,整天在車間裡摸爬滾打,原來在廠長心裡,就是個亂七八糟的人。
那天的事現在想來,已是過眼雲煙,但他仍然難以對這張臉的主人,生出什麼好感來。
“谷廠長,你也來了。”他語氣平淡地喚了一聲,並沒有多談幾句的意思。
“哎,是我!”谷常發這會兒滿臉都是笑容,和上次相比,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太難了,搞到這次晚宴的入場券真是太難了。
像太平縣軸承廠這種年營收百萬元的小企業,根本不夠格得到一張邀請函。
他是削尖了腦袋到處鑽營,見天到縣裡哭訴自家的困難,這才從縣招商局那裡搞到了一張。
這種宴會的邀請函,照例要分給地方一些,以便人家照顧本地企業,所以谷廠長才能爭取到這難得的機會,得以擠進來尋找商機。
華太科技自然是他的第一選擇。同在一個縣,幹啥都方便。他早就想與對方的負責人聯繫了,可是人家還真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從來都沒有一點回應。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必須得讓大家知道,我們太平縣軸承廠,是真心誠意地搞技術創新轉型地,是付諸了實際行動地!
辭舊迎新。廠裡一些技術老化退步的技工都回了家,又涌入了諸多新鮮血液;現在還在申請大額貸款,用於生產線的改造更新。
銀行的人說了,只要自家和華太科技能簽下合同,貸款馬上就能批下來,而且在利息上還有優惠。
所以今天這合作,他是志在必得!
只不過到了晚宴現場,谷常發才發現,他根本就找不着正主。
到場的人特別多,烏渙烏渙的地也就罷了,每個人的身家地位都遠比自己要高得多。
太平縣軸承廠那點體量,放在這片海洋裡,就像一隻小蝦米。
谷常發與自己認出的那些商界大佬們一一熱情招呼,笑得臉都僵了,也不過換得了人家漫不經心地稍稍點頭。
要不是問過了服務生,他還不知道,今天華太科技的總經理喬慶年根本就沒來,但技術總監陶行謙先生,卻受邀出席了晚宴。
陶行謙,這個名字很耳熟啊!谷常發想了一會兒,纔想起來這人是誰。
前一陣華太科技在方崗鄉落戶了一個新能源汽車的項目,當時華太的簽約人不就是叫這個名字?
能夠獨立簽下上百億元的合約,這位陶總在華太科技的地位還用說嗎?
更讓谷大發心喜的是,他還專門看過了一篇報道,上面說這位陶總是太平縣本地人,所以纔會關心地方經濟民生,提出了諸多有利條件.
是本地人,那肯定知道自家企業。早個二十幾年,太平縣軸承廠那還是縣裡最大的工廠呢,多少人以能進來當名工人爲榮。
有了這一層關係,再加上自己的嘴,谷常髮根本不信這合作能談不下來。
他滿懷信心地舉步向着服務生指點的那個人走過去,卻在近前遲疑着停下了腳步。
這個人,他怎麼越看越面熟?
就算換了身衣服,腰背也挺得直直地,但那張黝黑帶着點倔犟的臉,他還是記得挺清楚。
這不就是上次因爲下崗的事衝進他辦公室,嚇了他一大跳的那個老技工嗎?
對了,那個人,後來的安保隊長不就是喊他作陶工,然後好說歹說地把他拉走了嗎?
陶工姓陶,原來就叫陶行謙,就是那個陶行謙。
也不怪他之前從沒對號入座過:一個廠裡,幾百號工人,他哪能一一記得清名字。
就是簽字同意他們分批下崗,一張名單上也是幾十個名字,誰能一一看過,記在腦子裡。
這會兒他猶豫地喚了一聲,果然對方還認得自己。這說明他沒看錯,眼前的陶總,真的就是被辭退的那位陶工。
可是那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搖身一變,變成了華太科技的技術總監?
明明是自家這樣的企業都嫌棄的過氣老技工,憑什麼坐穩那麼大的科技企業技術總監的位子,還深得領導看重,得以主持那麼大金額的投資項目。
十五億A元,那得是多少錢,他這輩子別說摸,連想都不敢想。
腦中縱有再多疑惑,面上卻絲毫不敢露出來。
他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陶行謙的手:“陶總,當年我就知道您絕非池中之物,果然這一出樊籠,您馬上就躍過了龍門,大展鴻圖了!”
陶行謙將手抽了回來。“這麼說的話,我還真是得謝謝你了,谷廠長。”
他轉過身去,並不理會這人,而是問起了陶樂:“樂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陶樂這會兒也看明白了,剛纔冒出來的這位是誰,自然也理解了自家老爸的心結。
她便拉過了父親:“爸,這事我等會兒詳細地跟您說。你陪我吃點東西唄,諾,新上來的烤鹿肉,看起來就很美味!”
谷常發還想再說幾句,就見人家陶總父女倆轉身離開,去到了展臺的另一側,顯見是不想答理自己。
但他谷常發想要做的事,哪有這麼容易放棄?
這個陶工的脾氣他已經清楚了,就連當時那匆匆一面,他也沒提出什麼要求,也沒敢把自己怎麼樣,後來更是老老實實地被人拉走,再也沒有鬧過事。
這樣的人,就算換了一身皮,性格也變不了。
只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合作的事肯定沒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