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原本還是晴空萬里,到了中午時分,天空突然陰了下來,飄起了迷濛的細雨。
陸晚晚過來接言歡出院。
孩子的事情,誰都沒有再提起。
她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就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但陸晚晚知道,言歡心底一定有了一道不可觸碰的傷疤。
她現在這樣不過就是假裝堅強,不想讓周圍的人替她擔心罷了。
其實,有時候她真的寧願言歡能夠脆弱一點,能夠自私一點。這樣也不會那麼讓人心疼。
“歡歡,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先去取車馬上過來。“
“嗯,好。“
陸晚晚剛剛離開,就有一個雲城的陌生號碼打了過來。
言歡心口莫名一緊。
她抿了抿脣瓣,遲疑了一下,劃開聽筒。
“嫂子,終於找到你了。“
“厲行之?“
“對對對,是我是我。“
“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就長話短說,米粒跟你在一起嗎?“
聽到李米粒的名字,言歡眼睛有些澀澀的,她擡起頭,一滴雨水落進她的眼睛裡,一陣刺痛傳開。
“沒有。“
“我找不到她了,從前天她被一羣人圍攻之後說是要來江城結果一直到現在都處於失聯狀態,我完全聯繫不上她,他們公司現在也亂成了一鍋粥。我去她公司找過,沒有看見她人,公司裡的人說她好幾天沒去了。家裡也一個人沒有,所以就想打電話問問你,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你等等,我打電話問問。“
“好。“
言歡掛斷電話之後,立刻打開自己的微信,找到了之前李米粒介紹給她認識的她的朋友,然後彈了語音通話過去。
語音很快被接通了。
“小言,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言歡來不及解釋,焦急的開口問道:“我長話短說,你知道米粒在哪裡嗎?“
“她……”
“她怎麼了?”
“她最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不知道嗎?”
言歡頓了頓,“你知道她在哪裡麼?我很擔心她。”
“她沒跟你說啊?”
“說什麼?”
“她父母的事情。”
“沒有。”
“好吧,我也是聽另一個警局的朋友說的,米粒也沒告訴我。”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也挺突然的,好像是一個記者臥底他們公司,曝光了什麼東西吧。然後一時之間他們家公司幾乎就處於半癱瘓的狀態了。她爸媽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連夜從靈溪那邊開車趕回來,結果在路上遇到了車禍,走的時候……”
她有些不忍,停頓了幾秒鐘,接着說道:“走的時候聽說都已經面目全非了。李米粒這兩天在城南殯儀館處理他們的後事。”
言歡緊緊的咬着自己的牙齒,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片。
難受極了。
那人還在繼續說着,“也不知道是哪個記者搞得事情,把米粒家搞成這樣,都已經家破人亡了。現在米粒一個人面對這麼大個爛攤子,真不曉得她能不能撐得住。
誒。
你是不知道現在順空那邊對他們公司也是虎視眈眈,還有一羣合作商逼着找他們賠償損失,現在真是牆倒衆人推啊。
現在米粒她也不願意見我們,她跟我們都說過你是她最好的閨蜜,這種時候你就多安慰安慰她吧。”
言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的了。
她失去了孩子。
米粒失去了父母。
爲了那個真相,真的值得嗎?
可是……
如果她不揭露這些黑暗,這個世界會越來越渾濁。
她錯了嗎?
言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第一次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記者不就是求真的嗎?
如果她明知道真相,卻幫着隱藏,那她又跟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言歡渾渾噩噩的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
上車之後她呆呆的坐着,一直到司機叫了好幾遍,她才反應過來。
“小姐,你要去哪?”
“小姐?”
“啊?哦,我要去機場,現在立刻馬上。”
陸晚晚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言歡的人影,她繞着路邊轉了一大圈都沒見到她,陸晚晚有些慌了,她連忙拿出手機給言歡撥了過去。
生怕她是因爲孩子的事情想不開,心裡鬱悶,怕她做什麼傻事。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太大。
但是她現在這種狀態,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嘟……嘟……嘟……”
陸晚晚捏着電話都快要急死了,“接電話啊,去哪了啊,趕緊接電話啊大姐。”
“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陸晚晚連着撥了好幾次,直到第五遍的時候,電話才接通。
“歡歡,你在哪?人呢?我都跟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你要是再不接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我沒事,你別擔心我。”
怎麼可能不擔心?
“你人在哪?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現在去機場。”
“你去機場幹什麼啊?”
“去雲城。”
陸晚晚氣急敗壞的說道:“你還去雲城幹什麼,難不成你還要去找那個李米粒,你找她幹什麼啊,她都已經把你……”
話到嘴邊,陸晚晚還是嚥了下去。
“你現在去找她,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陸晚晚知道言歡性子倔,她要是自己決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你也給她拉不回來。
特別是言歡這人把朋友看的比什麼都重,發生這種事情了,估計她心裡每天也挺難受的,這個事情她一直在心裡磨也不是個事,這心病早點解決,早點解脫。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