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健，你怎麼說我都行，但是你不要當着媽媽的面那樣說話！你沒看到她剛纔的臉色有多難過嗎？她最不喜歡我們吵架！”李小霧顰着眉頭，懇切地看着他，“看到我們這樣，她該有多擔心啊……”
“哼！你如果真的心疼媽媽，就應該立刻離開齊昂軒那個敗類！而不是大着個肚子，爲他傳宗接代！”江一健眼中浮現嗜血的殘忍，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的目光在她柔美的面孔和隆起的腹部之間反覆遊移，愛意和恨意反覆撕扯着他的心
“一健你別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聽到那個人說，池一集團要買下這個村子，爲什麼？”
“他們要在這裡，建造一個亞洲最大的搏擊運動中心。還要把這個村裡所有的人，都趕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住！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他們的田地，他們的祖墳，都在這裡！憑什麼他們有錢人一時興起，就搞得窮人家背井離鄉！媽媽她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些該死的地產商，就不能讓一個可憐的母親，平靜地度過最後的時光嗎？”
李小霧心下惻然，她剛要說話，突然被江一健攥住了肩頭，他盯着她剛剛哭過的眼睛，啞聲說道：“姐，你跟我走吧！我們帶着媽媽，離開上海，去一個齊昂軒找不到的地方……”
“不！這絕不可能……我不走！”李小霧在他掌下掙扎，卻無法撼動他壯實的身軀，“一健！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他，絕不！”
“李小霧！你別忘記你的出身！現在老村的情形，和乾媽被逼死的時候何其相像！你就忍心看着這些可憐人被趕出自己的家，流離失所嗎！除了原住的村民，這兒還有很多像我和媽媽這樣，已經背井離鄉過很多次的人！我們在社會的最底層苦苦掙扎，爲什麼他還要苦苦相逼哪！姐，你是不應該離開他，你應該……殺了他！爲了乾媽，爲了所有像我們一樣的窮苦人！你應該放一把火，把齊家所有的人統統燒死，一個不留！”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甩上江一健的左頰，他被打得頭偏了過去。李小霧渾身顫抖，剛纔的一巴掌用盡了她全身的力量，
她要咬緊牙關，才能勉力支撐發軟的身體。他回過臉來，目光暴戾，面上的掌印迅速紅腫。李小霧深深吸氣，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動手打了他。
她顫聲開口，幾不成聲：“一健，你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說，你再也不想殺人了，你說你很後悔殺了人……”
“不！那時候，我以爲自己殺錯了人！現在我知道，我根本沒有做錯！這裡的很多人，有着和我一樣的經歷，我們都被齊家害得家破人亡！姐，你不要害怕，殺了姓齊的之後，組織上會保護我們的！我們背後，有一個強大的靠山，根本用不着害怕齊家！姐，如果你堅持，甚至可以把這個小孩生下來，我會照顧你們的！我愛你，姐，從小時候起，我就深深愛着你！”
李小霧震驚地僵在原地，看着兩眼通紅，如發狂一般的江一健。他渾然不覺自己的異狀，繼續急促地說着：“你知道嗎？乾媽她早就把你許給我了！要不是那場飛來橫禍，乾媽她不會死於非命，我媽也不會瘋，你也不必寄人籬下！姐！我們一起殺了他，爲乾媽報仇！然後，回到我們原來的生活中去，忘掉這一切，重新開始！好嗎？”
看着說到最後已經面容扭曲的江一健，李小霧面色慘白。她悽楚地搖了搖頭，說道：“一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太讓人害怕了。你口口聲聲要殺了昂軒，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無辜的。你的仇恨，你的怨氣，全都是盲目的衝動。你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善良單純的一健。求求你醒一醒吧，一健，別讓仇恨……操縱了你的心……”
李小霧忽地頭暈目眩，險些栽倒，卻堅決推開江一健急欲攙扶的手，無力地靠在牆上，緩緩說道：“我會回去懇求昂軒，讓他不要動這個村子。可是你……一健，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到死也不會理你了。”說完，便扶着牆，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江一健愣了幾秒，連忙追上去，扶住她羸弱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她那張比白紙還要慘淡的容顏。
“送我回去吧。”她無力地說道，“如果你還當我是姐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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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李小霧送至市區，
目送她坐上出租車後，江一健一路悔恨不已地回到老村。他怎麼能把心中對她的強烈愛意，連同對齊昂軒的恨意一起和盤托出！真是太愚蠢了！這下子，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接受他了。
用力甩上車門，他看到路邊有一星煙火，在寧靜黑暗的夜空下格外顯眼。
“廣道哥，你是在這裡等我嗎？”他走過去，接過張廣道遞過來的香菸，點燃，深吸一口。
“老弟啊，不瞞你說，剛纔我聽到你和你姐的對話了，她是齊昂軒的妻子，沒錯吧？”張廣道的臉隱在黑暗中，不徐不疾地說道。
“廣道哥！你千萬別傷害她，我……”
“欸——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放心，我不會動她一根頭髮的，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們的仇人是姓齊的，我張廣道從來都不會濫傷無辜，這你是知道的嘛。”張廣道拍拍他的肩頭，接着說道，“對女人也好，對敵人也好，光憑蠻力是不管用的，特別是在我方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剛纔那種情形下表白。你啊……還是太年輕啊！”
這話正好敲中江一健的心坎，他連忙問道：“廣道哥，那你說，她還會不會接受我？我也很後悔，剛纔怎麼就……那麼衝動呢。”
“記住，衝動是魔鬼呀，小老弟。她會不會接受你，這我可不知道。老村現在危在旦夕，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唉……從剛纔你開車送她走，一直到現在，我一直在這裡想啊，想啊……”
“廣道哥！你想出什麼好辦法了嗎？大家都叫你賽諸葛，你一定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保住老村了，是不是？”江一健將煙從嘴邊拿開，興奮地問道。
“呵呵……小老弟啊，你說……如果我們的敵人死了，還用得着擔心老村滅亡嗎？還用得着擔心你的心上人不接受你嗎？我這裡有一條妙計，你想不想聽呀？”張廣道丟開燃盡的菸頭，抽出一根新的香菸。
“當然！您快說！”江一健喜上眉梢，連忙摸出打火機，爲他點菸。火光中，看到一張城府極深的面孔，鑲嵌在上面的那雙眼睛，閃閃發亮，就像夜空中盤旋的夜梟，在搜尋新鮮的食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