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全都變成魔鬼了嗎?李小霧全身顫抖着,拼命搖撼銀色的鏈網。全身的力氣很快用盡,她虛脫地跪倒在鏈網邊,看着露易絲不斷掙扎尖叫着,很快便沙啞了嗓音,發出可怕的嚎叫。李小霧渾身顫抖着,痛苦地閉上眼睛。淡定的露易絲……永遠都是那麼灑脫淡定的露易絲……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看到如此崩潰絕望的露易絲,她的嗓音變得像野獸一般,眼睛通紅……再這樣下去,露易絲一定會發瘋的!
“求求你……”她絕望地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只有他,可以停止這一切。
“求你了,停下來……”她爬不起來,雙腿已經軟得像棉花一樣。用盡全身的力氣,她手腳並用,向他跪行過去,將頭抵在他的膝蓋上,啞聲哭叫,“拜託你,讓他停下來,求求你……”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他靠在沙發背上,雙臂平伸,橫放在沙發背的頂端。
漸漸,他斂去笑容。
看着她那張茫然小臉,弱弱地搖搖頭,只管哭得肝腸寸斷。他的黑眸微微眯起,終於,露出猙獰的神色。剎那間,李小霧被恐懼包裹,吞嚥了一切哭聲。他的全身,再無遮掩,迸出赤裸裸的滔天恨意。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地道,“我說過,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親口承認你的罪行。我向來說到做到!”
乞求的雙手仍輕顫着,疊放在他膝蓋上,她絕望地看着他,終於看清了他眼中的憎恨。那濃烈的恨意毫無隱藏,毫無遮擋,展露在他的眼中,瀰漫了他的全身。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爲自己的愚蠢感到深深的悲哀。她竟然曾經以爲,或許,他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原諒自己……
直到現在,跪在他腳下,被他強烈的恨意籠罩着,她才終於明白,之前的想法是多麼天真可笑。
“不肯承認嗎?那她就沒用了。”冷冷一笑,他接過下屬手中的槍,向右邊連續扣動扳機,動作那麼快,根本沒有給李小霧反應的時間,一秒也沒有。
“不要!”她尖聲嘶叫,耳邊被槍聲震得一片鳴響,她只來得及抱緊他的膝蓋,槍聲已響。
“露易絲——”她崩潰地放聲哭叫,軟倒在他腳邊,伏在地上肝腸寸斷。
半晌之後,才聽到露易絲仍在繼續掙扎喊叫。露易絲沒有死!她用盡全力跪坐起來,發現露易絲身上並沒有鮮血。她竭力壓抑哭聲,睜大
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中的槍。
“還是不肯說真話嗎?有一個你這樣的騙子當朋友,算她倒黴。”他獰笑着,重新舉起手中的槍。
她拼命搖頭,眼前一陣暈眩。
“不要!不要……我承認……我承認了。我說真話……我……我明知道你在裡面……我放了火,我……我明知道你在裡面……”她垂下頭,淚水不斷砸下,嘴脣不斷顫抖着。
“大聲說!看着我。”他猛地揪起她淚溼的小臉,望進她絕望的眼眸。
“我明知道你在裡面,我放了火……我明知道你在裡面……”她用盡全力,重複他要的答案。
“你們都聽到了?”他沉聲問道。身後的下屬紛紛肅立點頭,收起槍,然後將一個文件夾遞到他的手上。他狠狠甩開她,將那嬌小的身影摔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很遠。
“李小霧,事情還沒有完。給你五秒鐘,爬過來。”他冷冷開口,翻開那個厚厚的文件夾,裡面是各種證件和公文,以及丹特努爾大學的各類考卷、資料。
儘管滑出很遠,她卻沒有被摔傷,她倒真希望自己撞在什麼東西上,昏死過去,就不用再聽露易絲悲慘的尖叫。再次來到他的腳邊,她的膝蓋已經磨破,一陣刺痛。
他將那些證件、公文一樣一樣丟在她面前。“你親手撕掉它們,我就放了她。”
她顫抖着撿起一個證件,是她的護照。再撿起一樣,是她的入學通知……一樣一樣看去,有她的考卷,她的銀行資料,正在審覈的駕照申請表,老師每個學期的評語檔案……他要她親手撕毀這一切?這些,是她這兩年在英國留下的一切痕跡。她望向他,困難地喘息着,不敢相信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這是你的所有身份證明。沒有了這一切,李小霧就不存在。”他說道,“你消失,或者她消失。你自己選。”
刺啦——他的話音未落,她已經開始撕。
她一語不發,腮邊掛着淚珠,靜靜地撕。
先是學校的考卷,檔案,接着是銀行資料,學期評語……她越撕越快,最後,她的護照,也被撕成了碎片。一邊撕,她一邊想着,撕光這一切之後,等待她的,將會是一顆復仇的子彈嗎?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李小霧這個人,就好像,她從來不曾存在過……
露易絲在哭叫,聲音已經嘶啞不堪,身體仍在無力
地掙扎着。李小霧擡起頭,向諾曼公爵露出期盼的目光——她已經把所有文件撕完了。
這時,剛剛被她咬過一口的那個黑人走過來,將一卷陳舊的羊皮紙,扔在她面前,她將它拾起,緩緩展開,裡面有一盒紅色的印泥。
“在上面印上你的手指印,兩隻手的食指。”黑人用生硬的英語說道,公事公辦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她低頭看去,泛黃的羊皮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奇特文字。她不理解,這究竟是什麼?
不解地望向諾曼公爵,她得到一聲嘶啞的冷笑。
他緩緩說道:“還不明白嗎?你怎麼會這麼愚蠢?你的死亡,根本還不清你欠我的債。這份奴隸契約,是祖魯千里迢迢從部落酋長那裡取來的。按上手印之後,你就會成爲我的私有財產,一個沒有任何自由和權力的終身奴隸。等你真正還清欠我的一切,我會考慮,親手結束你的生命。”
奴隸契約?她看向祖魯,他也在看着她,兩片厚厚的嘴脣正憤怒地抖動着。
諾曼公爵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祖魯·馬拉卡。他的哥哥祖碧·馬拉卡,曾是一名優秀的護衛。兩年前,他死於一場蓄意謀殺的大火,關於那場大火,你知道的可比我多。如果你想聽契約裡面的詳細條款,祖魯可以翻譯給你聽。”
“不……不用。”她的一生,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虛弱過,彷彿所有的力氣和能量都棄她而去。那場大火,到底殺死了幾個人,她的手上,究竟沾了多少鮮血。露易絲的哭聲仍在耳邊,她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知道這份契約上寫了些什麼。
奴隸……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說明一切,還需要聽詳細條款嗎?那場大火,是她親手點燃,無可否認,也無可辯駁。甚至,她也承認了當時明明知道他在裡面。
就在剛纔,她親口承認了。
鮮紅的指印,印在古老泛黃的羊皮紙契約上,諾曼公爵的黑眸泛出刺骨的寒光。他看着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胸中翻滾着無邊的仇恨。
他贏了,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李小霧,這個女人,只是諾曼公爵的終身奴隸。
他轉過頭,沉聲命令:“郝泰,送她去醫院。”
目視着郝泰將露易絲打橫抱起,消失在門外,李小霧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無力地伏在地板上,任冰冷的觸感侵襲她的每寸肌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