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泰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腳邊放着黑色的膠袋,等待爲李小霧收屍。
他很篤定,焰魔一定會親手殺了她。這個外表甜美柔弱,內心狡詐殘忍的女人,一定會在今天得到報應!聽着門內偶爾傳來的尖泣哭叫,他冷笑着想,求饒嗎?一切都太晚了,她所面對的,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挺拔俊朗、意氣風發的齊家四少爺,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惡魔。
大火過後,郝泰本來和其他人一樣,以爲齊昂軒死在了大火中。整整半年,他散盡家產,四處尋找兇手,試圖爲少爺報仇,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根本找不到敵人的影子。無邊的悲憤中,突然接到楚嘯臣的消息,要他去美國東部俄亥俄州,尋找一個守備森嚴的生物科學實驗室,因爲,那裡有他要找的人。
就是在那裡,郝泰目睹了終其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慘烈景象。科學家爲了救回命懸一線的齊昂軒,在楚嘯臣的首肯下,使用了一種新近發現的神秘藥物。
這種藥物,提取自非洲卡杜拉大草原上的一種特殊植物。幾年前,當地人發現,每當草原野火過後,就會出現一批力大無比又矯健異常的神秘生物,它們專在夜間出沒,襲擊人畜,防不勝防。一些村民聯合起來,設下陷阱捉住幾隻,發現竟是被大火燒傷後的普通動物,有獅,有豹,也有羚羊、駝馬等食草動物。爲什麼這些動物會變得如此強大和兇殘?他們將這奇怪的現象告訴了在當地研究動物的科學家。
經過詳細的研究,科學家發現,這些動物在被草原大火燒傷後,都會去尋找一種神秘的草藥塗抹傷口,塗抹之後,燒傷不但會迅速癒合,而且會令原本受損的肌肉和骨頭重新發育,變得異常堅固有力。
與此同時,傷愈的代價也是殘酷的。這些動物痊癒之後,全部變成了夜間出沒的詭秘猛獸,他們畏懼陽光,暴躁易怒,無論本性如何,全都變得嗜血而瘋狂。它們不再只是爲了填報肚子而狩獵,更多時候,是爲發泄體內狂暴的躁動而展開屠殺。不僅如此,每一天,當太陽升到頭頂最高處,它們渾身的疼痛,
更勝似當時被大火燒灼所帶來的痛苦。
每一天,每一個正午,疼痛都會準時報到,如暴風般席捲全身。直到某一天,它們難以忍受劇痛而撞巖,或者互相廝殺至死。
齊昂軒身上的傷太過嚴重,尤其是左臂與後背,慘不忍睹。如此大面積的燒傷,通常都會直接導致臟器衰竭,或者誘發敗血症而死亡,可是他的心臟,始終沒有停止跳動。
無數個夜晚,郝泰緊攥鐵拳,含着男兒淚,坐在監護儀旁邊,一動不動地聽着那跳躍的嘀音。生怕一個轉身,它就會變成綿長的直線。當楚嘯臣提議使用這種命名爲“光毒”的新藥的時候,他先於所有人站起來,毫不猶豫地給予全力支持,甚至在初期使用階段,藥物排異反應最強烈的時候,他親自,緊緊壓制齊昂軒狂暴的扭動。
外塗“光毒”所帶來的蟄痛,注射“光毒”所帶來的血斥,郝泰都親眼看着。堅韌不拔的齊昂軒,一關一關地闖過來。一天天,肌膚生長,一天天,傷疤變異,最終演化成火焰形的物體,牢牢佔據着齊昂軒的身體。他的眼神,也如同那些草原上的動物一樣,越來越殘暴懾人。
纔剛剛能下地行走,他就要求郝泰找人與他對戰,以發泄體內狂暴的躁動。在實驗室附近的地下搏擊場所,他幾乎打敗了美國東部所有的拳手。接下來的時光,他日以繼夜地打拳、復健、長跑……以及,傾聽她的聲音。
那個遺落在宇池龍墅裡的紅色手機,裡面裝滿了她與江一健的對話,整個陰謀,整個籌劃,那綿綿軟軟的嬌嫩嗓音,始終參與其中。談話記錄被刻在一個微型碟片上,在每天正午痛苦來襲的每一秒,不停播放。
楚嘯臣暗示郝泰丟掉那張碟片,但是他沒有,反而找來了更多物品:三名貼身護衛的照片與資料,他們因爲在焚天大火中搜救齊昂軒而喪生;一把明亮的藏刀,它劃開了宇池龍墅北門兩名警衛員的喉管;一張監控儀截圖照片,上面是一輛揚長而去的黑色麪包車……
他要少爺記住,記住這個可怕的女人所造成的一切傷害,
她不止親手殺害自己的丈夫,還奪去了五名無辜者的生命。這些血淋淋的仇恨,足以令少爺撐過每一個慘烈的正午。
正午……郝泰看了看時間。李小霧進去已經4個多小時了,很快就要到正午,少爺一定會在疼痛爆發之前殺了她。
門開了,他看到齊昂軒……不,應該叫焰魔,他的臉出現在門縫中,嘶啞的聲音響起:
“郝泰,叫醫生過來。”
郝泰悚然一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焰魔看出他的驚疑,冷冷開口:“還不到時候,我要她親口認罪。”
“可是少爺,死到臨頭,她一定會百般狡辯,怎麼可能親口認罪!”郝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衝進去,親手剮了那個女妖。
焰魔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漆黑的眼睛看他一眼,便關上了門。
郝泰知道,那一句解釋,已經是焰魔的極限,他的耐性十分不好。他狠狠捶了一下牆,摸出電話,撥通醫生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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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寬闊的房間內,她正發着高燒,雙眼緊閉,在黑色的牀單下滿臉通紅,不時發出沉重的咳嗽。纖細的脖頸上佈滿齒痕和瘀傷,彷彿遭遇過最無情的虐待。滿頭銀髮的老醫生收起聽診器,對身後一襲黑衣的男人說道:
“公爵大人,我可以給她藥物退燒。但是,她的肺部有輕微的雜音,可能很快就會發展成肺炎。”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布朗醫生繼續說道,“應該是長時間的受凍着涼引起的。這麼冷的天氣,您不妨將壁爐點燃,只要環境溫暖,再加上按時吃藥,她一個禮拜就會好起來的。”
仍然沒有反應,布朗醫生奇怪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發現他手臂和胸前的肌肉羣,居然在微微跳動。
“公爵大人!諾曼公爵?”布朗醫生看到他緊咬牙關,雙拳緊握,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楚。他伸出手,大力扯開諾曼公爵的黑衣,突來的舉動,引發他一聲野蠻的咆哮,黑眸緊閉,似乎必須要拼命剋制自己,才能不向這個老醫生揮拳重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