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籍,子籍……”皇后又喚着這個名字,本來止住的淚水再次落下來,她看向於韓,“你說,這名字是何意?”
於韓想了下:“子籍,其實就是太子之籍的意思,應是在暗示小皇孫的身份。”
原本他還對蘇子籍的身份半信半疑,但既連皇帝那樣近年越發疑心重的人,都確認了蘇子籍的身份,那這一位就必定不會錯,就是太子的血脈,是小皇孫了!
想到這裡,於韓心中也是既難過,又有着欣喜。
畢竟,太子有後,沒有被斷了血脈,對皇后娘娘來說,的確是莫大安慰,而由於是男孩,就更有無限可能。
擡眸看一眼皇后,於韓又輕輕嘆了口氣。
怕是皇后娘娘捨不得讓小皇孫冒險,但有時,事情逼到了跟前,已不是舍與不捨的問題了。
聽了於韓的解釋,皇后點首,帶着一點悵然:“你說的對,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又嘆道:“葉維翰有心了,只欠了阿福一點恩情,就捨身相報,還懂得換了孩子,要不是他這麼做,怕早就暴露了吧,而當時暴露的話,還不知道子籍能不能活下去,你暗去祭祀下葉維翰,他這樣忠心耿耿,本宮不會忘記他。”
“是,奴這就去辦。”於韓應着。
“還有,子籍這孩子,本宮不能明着幫他,但遇到了什麼難事,你該出手時就出手。”
“支撐着本宮活到現在,就是這孩子,本宮當初是真怕葉維翰失敗了,連太子最後的血脈也送不出去。”
“後來得知是女孩,就更絕了心思,就讓她太太平平在民間長大吧!”
“現在既知換了孩子,就不一樣了,無論他怎麼選擇,本宮都會支持,於韓,你明白吧?”
“老奴明白。”於韓哪不知皇后娘娘的難處與痛苦,立刻就說:“請您放心,就是拼着老奴這條命,也斷不會讓小皇孫有一點閃失!”
同時心裡也是一鬆,知道皇后娘娘也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有時,不是你不想爭,就能躲過去,昔日太子血脈,無論是誰上位當皇帝,怕都難以容忍。
皇后頜首,看了看自己的手。
曾幾何時,自己的手變成了這樣瘦弱,只能苟延殘喘!
兵部衙門
兩輛牛車在前後腳到了,前一輛車上跳下來的年輕人,藍色棉袍,外罩同色斗篷,蹬着黑靴,纔下去,一團冷風挾着雪花襲了過來,全身打了個冷顫。
他搓了搓手,這天氣越來越冷,昨天下的雪還沒有融化,寒風一吹,真是往人骨頭裡鑽。
雖到了地方,沒有立刻上前,而等着後面牛車裡的人。
後一步到了的牛車一停,蘇子籍下來,看到了正朝自己招手的邵思森,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蘇賢弟,你我有緣,竟一起到了。”兩人目光一碰,邵思森笑着:“這次實習的人裡,只有你我二人進了兵部,以後可要互相扶持纔好。”
“這是自然,我雖只到太學幾日,卻是太學給了我實習機會,你我也算是半個同窗,自要多加親近。”
這話,蘇子籍自然也是不吝嗇說出,有一點不假,就是自己與邵思森都是由太學來兵部,兵部的人要是排斥,大概會兩個都給冷板凳坐。
“這實習並不算授官,既不會耽誤了明年開春考試,也不會影響平時在太學去聽課,只需時間上安排下。”
“在身份上講,我與邵思森還算是太學的人。”
“想要立刻就在兵部混開,並不容易。”
這樣想着,就聽邵思森說道:“時候不早了,兵部大人應該都在,蘇賢弟,我們這就進去吧。”
蘇子籍點頭:“好。”
兵部衙門是六部之一,不是普通衙門可比。
坐落在京城並不算繁華地段的這建築,大門口有着兩尊巨大的石獅,青白色,相貌兇惡,彷彿凝視着過往的人。
暗灰色磚瓦結構的建築,五層石階往上走,一擡頭就能看到一面白底黑字寫着“兵部司”三個字的牌匾。
因着建築的風格跟色調,都以大氣灰暗爲主,光看一眼,都給人一種嚴謹森嚴之感,更不用說,門口還有帶刀甲士,一動不動,讓人每往前一步,都倍感壓力。
蘇子籍看着這幾人,心中感慨:“不愧是兵部的精卒,看着就彪悍異常!”
他正與邵思森走上石階時,在大門兩立着的幾個帶長刀身薄甲的人,有一個什長出列攔下。
“站住!兵部重地,閒人勿進!”一聲呵斥下去,蘇子籍寒毛一炸,要不是立刻警覺,紫清自在賦的氣機只怕立刻要反擊了。
“竟能激起我的武功的本能反應,這殺意,不像是針對普通上門之人。”
“感覺是一種接近堂威的力量,是測試?”蘇子籍看了一眼邵思森:“幸虧我的蟠龍心法已經變異,沒有任何應激反應,要不說不定要出事。”
“而邵思森只讀書,沒有任何力量,倒並無絲毫反應。”
這時除了什長,幾個甲士都右手摸向了腰間刀柄,大有二人一有異動,就立刻拔刀的姿態。
邵思森出身官宦人家,見慣這樣的陣勢,倒沒有被這甲士一喝嚇到,讓邵思森感到驚訝的是,蘇子籍據說出身很普通的人,竟然也面無懼色,十分平靜。
很快收神,邵思森沉聲:“我二人是太學推薦到兵部實習的太學生,今日特地來兵部報道,還請幾位幫忙進去通稟一聲。”
蘇子籍冷眼看着,發現這幾人並無意外,攔下他們的邵思森的什長,實際上穿着九品武官服,淡淡說着:“太學生?成,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通稟。”
說着,轉身就往裡走。
幾人則繼續虎視眈眈盯着蘇子籍二人。
蘇子籍心下了然,兵部的某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要來,但仍故意來這樣一手,怕就是下馬威。
不僅他能猜到,邵思森應該也能猜到。
只看邵思森也毫不意外,就能知道,這怕是過去太學生來到兵部後曾經有過的遭遇。
“只看今天的遭遇,怕是文武官員之間,已有着微妙的敵意啊。”蘇子籍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