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哼着小調,靖若咬着錦帕,雖然困得連眼睛都睜不是他就是不肯閉眼睡覺,福安跪在簾外,“娘娘,王爺坐在宮門外不肯走。”
心裡清楚靖若在等自己讓問風進來,看他如此關心問風,心裡隱隱有些嫉妒,也許靖若的心腸太軟了,在他幼小的心裡,這世間所有的人都如自己和姬無塵那般愛他,沒有人是壞人,也許他根本就不分清什麼是壞人,連最初見面的問風,他也敢隨他回王府。
“若兒,娘要請九州王進來了,你會怕嗎?”
看他輕輕了搖了搖頭,可愛得令自己的心痙攣一般的痛,這樣的愛他,不知道會吃多少的苦,爲了他,連問風都嫉妒,“福安,請王爺進來吧!”
走進內殿,珠簾垂地,暗香繚繞,嫣然斜坐在牀榻邊,滿面慈愛的盯着錦被中的太子,躡手躡腳的走到嫣然身後,一見自己,靖若面上便浮起一個笑容,許是太累,那笑容還有淡淡的影子,他便已經閉斂睡了,於是,那抹美麗的笑便凝固在他稚氣的面上,如同春天溫暖的陽光一般。
“嫣然……。”
“不要說話,”嫣然壓低了聲音,伸手輕輕將錦被拉好,再愛憐的看了靖若許久,這才緩緩起身,“到外殿去吧,福安,看着太子。”
坐在案几旁,滿面笑意的看着嫣然,這兩年,自己有多想她,想到心都痛了,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撫她雪白的手指,嫣然卻飛速的縮回了手,“這般夜了,你來做什麼?”
“嫣然,我很想你,”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年來爲她收集的禮物,“我本想明日和送給靖若的馬一塊兒送給你。
”
精巧異常的首飾和珠寶,這世上沒有人比問風更瞭解自己的心思,在自己心裡,喜歡奢華而精美的珠寶和首飾,那些珠寶閃爍着迷人的光華,忍不住便要伸出手去撫摸,“嫣然,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世上其他的女子。”
其他地女子?不忘地話仍在耳邊迴響。禁不住冷了臉。“那麼葉臺地妹妹呢?你們朝夕相對。若你不是對人家有意思。爲什麼葉臺要請不忘幫忙向你提親呢?”
“我不知道。”姬問風一臉地錯愕。“葉臺是有一個妹妹。隨軍服侍葉臺地起居。我只見過一次。沒有什麼印象。何來提親一說?”
問風定不會說假話。難道是葉臺一廂情願。或者另有企圖呢?
“嫣然。”姬問風突然將衣袖捋開。露出刀痕橫縱地手臂。“嫣然。你看。這兩年我若想你想得厲害了。就用刀子在手上劃開一道口……。”
“傻瓜。”感動地撫摸着傷痕。這般地明顯。傷口定然極深。是自己吧!永遠因爲璇璣而不肯原諒問風。讓他不停地自我傷害。“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不會負……。”
問風地懷抱永遠是溫暖地。緩緩地向他講述着這兩年地思念。一點一滴。不曾有半點兒地遺漏。那許多地委屈。即使只換來姬問風一個溫暖地眼神一切都煙消雲散。不留半點兒地痕跡。
絮語了一夜,不知什麼時候,天已微明,“娘。”
轉過頭,靖若揉着眼睛從錦被中坐起,“娘,抱。”
用早膳的時辰,靖若瞪大眼睛,微張着口聽問風講述着出各地的風土人情和奇異逸事,興奮得連飯都不肯吃,直到嫣然沉了臉,他才戀戀不捨的從問風身上轉回了目光。
連續幾日,靖若都在莫明的興奮中渡過,他每天盼望着問風進宮,講述那些從不曾聽過的新鮮事兒,除了嫣然,他不再親近任何人,包括姬無塵在內,姬無塵並不生氣,卻有些無奈,他知道問風帶來的那些奇怪的故事,即使是自己也聽得入迷,更何況一個孩子。
“靖若,陪父皇到花園玩耍好嗎?”這般說着,姬無塵滿面的笑容,連福安都感到了他語氣裡的懇求,“父皇今日可悶了。”
“好,”雖然有些猶豫,靖若仍然笑着應了,伸長手臂讓姬無塵將他抱起,然後回身對嫣然招了招手,“娘,靖若去陪父皇,你乖乖的。”
目送着欣喜異常的姬無塵抱着靖若快步離開,嫣然轉身正要回宮,卻見商不忘一臉寒霜的從左側長廊的陰影中快步走出,一見他的神情,嫣然心裡就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忘,”連語氣都忐忑了,驚恐萬狀,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只是盯着不忘。
看她惴惴不安的模樣,商不忘覺得那般的詫異,從相識起,嫣然永遠都是成竹在胸的神情,從未見過此刻驚慌失措的模樣,“嫣然,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何必這般
”
“不忘,你說人是不是太幸福了,就會變得疑神疑鬼,”喝下一口熱茶,急速跳動的心仍然那般紛亂,“我總覺得恐懼,似乎有什麼將要發生。”
“嫣然,你的預感也許並不是空穴來風,”商不忘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你仔細看看,這是向陽宮流出來的。”
薄薄的兩張紙,記錄着太后近日的一切言行舉止,雖然語嫣不祥,但是總從中看出太后想對贏家下手,到底太后對贏家存有什麼樣的仇恨呢?如果是爲了防止贏家死灰復燃,完全沒有半點兒的必要吧,爺爺已經失勢,爹爹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六扇門總捕快,沒有什麼實權,即使是駐定邊關的大哥,手中只有不到一萬的守軍,贏家已經衰敗了,自己並不得姬無塵的寵愛,若不是有靖若,月陽宮早已冷清得門可落雀,太后要對付贏家做什麼?她的目的是什麼?
心下疑惑着,將兩張紙翻天覆地的看,似乎想從那字裡行間找出自己疑惑的答案,“嫣然,太后想對贏家下手只是煙霧,她真正想要對付的,是皇上。
”
是嗎?如果是姬無塵,她大不可不必以贏家爲煙霧,贏家對於安楚任何一個人而言,都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嫣然,”如同猜到她的想法一般,不忘殘酷的將嫣然最爲擔心的答案緩緩道出,“她的目的是太子。”
果然如此,恐懼得閉上眼睛,久久不願睜開,這是自己最害怕,也儘量想避免,難得真的因爲自己太過於恐懼這樣的事會發生,所以上天就偏偏要用此來折磨自己嗎?
“不忘,”恐懼得連聲音都失去了,“不忘,她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靖若?”
緩緩的伸手拍了拍嫣然冰冷的手,這世間也許嫣然最怕的,便是靖若出事吧!“嫣然,我也猜不出太后的意圖,我甚至不知道太后會怎麼對應太子,我唯一想說的是,防患於未然纔是至上之策。”
對,嫣然冰冷的心突然沸騰了,先發制人、防患於未然,這個念頭在心裡在執着的閃爍着,“福安,請九州王來一趟,告訴他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等得心急,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彷彿過了一年一般的長久,待問風的身影出現在宮門邊,嫣然驚恐得幾乎就要怒吼。
“嫣然,怎麼了?”許是看着嫣然慘白的面色,和恐懼得幾乎窒息的神情,姬問風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他快步走到嫣然身邊,伸手握着她的手,“嫣然,究竟發生什麼了?”
顫抖着那兩頁薄薄的紙交給問風,看他細細看了兩遍,面沉如水,然後擡首對自己微笑,“嫣然,你放心吧,我會令龍頭安排的,至於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理。”
心下微安,可是即使有龍鱗黑甲的保護,也難以保證靖若的安全,可是問風的笑容似乎在無聲的告訴自己,只要有他,靖若定然會安然無恙的長大。
安撫了驚恐的嫣然,姬問風沒有即刻出宮,他站在明華殿外,直到看見商不忘自遠處行來的身影才快速迎上前去,看見姬問風,商不忘面上只是浮出淡淡的笑,躬身一禮,“大元帥……。”
“不忘,那些消息是你告訴嫣然的?”
早已猜到姬問風來意的商不忘連最細微的神情都沒有任何改變,“是,我覺得有必要告訴嫣然,有備無患,她應該如何保護靖若?”
“不忘,你是爲了保護靖若和嫣然,還是爲了幫皇兄除去太后?”姬問風面上的冷笑帶着一種無聲的威脅,“你應該很清楚,我決不會讓人傷害她們,當然也不會讓人利用她們。”
“大元帥雖然威震天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商不忘似乎並沒有聽出姬問風的言外之意,“有防備,自然是好的。”
“不忘,你在威脅我?”
“怎麼會?”商不忘的笑容明顯變得深厚了,“大元帥誤會了,我這麼做既不是利用嫣然,也不是利用大元帥,只是爲了……。”
“只是爲了皇兄?”姬問風打斷了商不忘,“不忘,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和皇兄的關係,你幫他,我不怪你,但是你要利用嫣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太后的事,我自會查個清楚,今後,若我再發現你利用嫣然,休怪我無情。”
看他轉身,決絕的轉身,昭示着他的決心有多麼的堅定,商不忘悠然自得的緩行兩步,站在他身後,“大元帥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