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本相要面聖!”
容相咬牙。
………鑠…
前面行走的夜凌璟聽完後面跟隨過來的常總管的話,擡手一指,“請主持師傅過來!瑚”
“是!”
常總管腳快的就衝上去。
旁邊攜手而行的容纖月瞅着他,袖下,夜凌璟捏着她的手背,說的雲淡清風。
“朕知道纖纖不想見他!”
“……”
恐怕是某人不想見吧!
…………
當容相在身邊侍衛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到了聖駕後面不遠,擡眼正要人過去通稟,卻正看着玉佛寺的主持和皇帝並肩而行。
連皇后也落後了半步。
先前他喊的那聲,難道皇上絲毫不知。
登時,容相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一花,身子一晃。
“丞相大人——”
旁邊的侍衛忙低聲喚着扶住。
饒是攙扶及時,也陡然忙亂了四周的人。
前面的容纖月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石碣,走的正穩當。就聽着旁邊扶着她的香蘭道,“皇后娘娘……”
容纖月擡眸,順着香蘭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後面忙亂的一撥人。
眼睛快速的一掃。
容纖月眼中流光暗轉,
“去轉告那位大人,若是太累,就慢些行!”
“是!”
香蘭應聲退了下去,旁邊另有宮婢扶住。
…………
很快,香蘭到了容相那邊。
這會兒,容大人已經站穩了身子,正打算繼續前行。
“這位大人——”
聽着嬌呼,四周的人動作一頓,看正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香蘭。
容相也聞聲擡頭。
香蘭看到容相,臉上一驚,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隨後又忙垂首。“丞相大人,皇后娘娘說,若是大人身子不適,可歇息下再行上山!”
香蘭的聲音並不大,可因爲適才容相的那一個趔趄,聞訊過來的官員已然有了數位,聽到這話,各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異色。
若是跌倒的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容相。
而皇后這樣說,這是在偏袒自己的父親?
容相眼前險些再度一黑。
……………
沒一會兒,香蘭回到容纖月身邊。
“如何?”
容纖月問。
“回娘娘,是容相!”香蘭道。
容纖月似有些訝然。
……她早就知道。
剛纔雖不過匆匆一瞥,她也看的清楚,除了那堆聚攏的人,那邊並沒有容相的身影,所以顯然那位跌倒的就是容相了。
“怎麼樣?”容纖月顯得很有些關心。
那位美人兒到前面去了,四周的侍衛隨從就多了不少,誰知道當中會有誰的人。
香蘭道,“應是扭到了腳踝,不過容相併無休息!”
“……丞相老成!”
容纖月點了點頭,臉上很有些擔憂。
那個美人兒一路上對容相寬厚有加,可卻是讓其他的衆官員們下馬上山一路奔波,再因她這個容家皇后的關係,任誰恐怕對這位容相都會有些微詞,於是容相義薄勇爲,完全不似老成持重的就往前頭趕!還險些“高血壓”犯。
這樣一來,這些官員們豈不是對容相又是頗多關切?
翻手之間,就已經褪盡劣勢。
這個容相果然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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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確是巍峨。
在最後到達玉佛寺門口時,即便容纖月這個已經練出來一些內息的身子也有些氣喘。而再看後面跟着的那些妃嬪們,皆都是面色蒼白,汗溼涔涔,儼然很有些殘,花,敗,柳的狀態。至於再後面的那些官員……
容纖月扭頭看向四下裡的景色,默默讚歎。
嵯峨黛綠的山麓,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還有縹緲的幾縷白雲儼然像是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碧綠蔥蔥,青衫環繞,草木馨馨。
深吸口氣,似乎連天邊的雲朵都能隨着她的呼吸一動一搖。
好美!
正就是容纖月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的時候,手肘被碰了下。
是香蘭示意。
容纖月轉眸,循着過去,眼前正大踏步走過來的不就是那個美人兒?
他面容俊美,這一路的蹬爬不止沒有讓他顏面散失,反而在這略顯得狼狽的一衆人等面前,更偏若驚鴻。
他的步履矯健,身上的龍袍在風中撩起波瀾,而那日頭就從他的背後照射過來。
不遠處玉佛寺中巍峨的殿堂隱隱的透出七色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背後。
這一刻,他似乎已經不再是人間的帝王,而是天神降臨到人世的神子。
萬民稱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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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籠罩。
明月當空。
山中的鐘鼓悠遠飛揚。
隱隱傳來的琴瑟聲,隨着僧侶的佛號聲隱入夜色中,如若山谷世外。
隔着窗子,容纖月看着遠處漆黑的一片,眼睛裡迸發着點點晶亮。
剛纔她似乎聽到了鳥兒的鳴聲,好像連着那一片的墨色樹林也帶起了一絲漣漪波動。
所以,這時候,那邊正是熱鬧的吧!
“在看什麼?”
耳邊熟悉的聲音傳來,溫熱的手掌搭到了她的肩上。
容纖月正欲轉頭,背後已經靠過來厚實的胸膛。
容纖月彎脣,順勢靠到了他的身前。
既是在山中寺廟,那宮中的規矩就暫且拋到一邊吧!
“那邊,有松鼠吧……”
容纖月遙指着窗外的那一片墨色。
身後的人想了想,“好像有吧……”
什麼是好像,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纖纖想去看?”
他低聲詢問,耳廓裡的溫度已經有些發熱。
容纖月側着頭避過,可那人的脣如影隨形,竟是糾纏着就過來。
容纖月忍不住,轉身撐住他的懷抱。
“皇上,佛門淨地!”
“……”
攬着她的臂膀只是稍稍一怔,就又再度把她拉入懷裡,“朕又不做什麼!”
“或者,纖纖想要朕做什麼?”
呲——
容纖月吸了口氣,一陣牙疼。
“皇上可忙完了?”容纖月轉過話題。
聞言,夜凌璟眼中流光微轉,嘴角的弧度如月痕勾起,“那是自然!”
容纖月輕咳了聲,別過眉眼。
上山沒一會兒,她就偕同一衆的美人兒去了玉佛寺早先就備下的禪房休息,按照慣例,美人兒們自然是先要過來和她行禮的,可她藉着一路太累的由頭就放了她們的假。
……畢竟眼看着這些原本珠圓玉潤的美人兒變得這樣滄桑,也實乃是讓她咽不下飯。
只是這邊吃着玉佛寺準備的膳食,那邊的消息就已經傳到她的耳朵裡來了,說是玉佛寺禪房不夠,是以相隨而來的官兵一部分就下了山,而那些官員們則是幾個擠一間禪房湊合一晚,就是連容相也是隨同一名二品大員一間禪房。
大夏國力雄厚,斷沒有像是現在這樣艱苦樸素的時候,只是此行連皇上都不介意,那些官員又能說什麼?
當然,這些都是她知道的,後來自有不少她不知道的“內情”,只是用腳指頭想,容纖月也能猜得出來這位不知道又在耍什麼鬼主意了。
只是身爲皇帝,這麼戲弄自己的臣子,真的好嗎?
容纖月到底沒能問出話來,外面已經隱隱的傳來佛家的鐘鼓聲。
不過幾個時辰,容纖月已經知道這是佛家報更的鐘鼓。
現在已經戌時了。
還沒等她開口,旁邊的人已經皺了皺眉頭,像是很無奈的樣子,捏了捏她的耳朵,
“時候不早,歇了吧!”
“……”
這是什麼話?
難不成佛門淨地,他還真是想要做些什麼?
……………………
簾帳掀落。
禪房內外一陣寂靜。
禪房內,淡淡的檀香縈繞。
容纖月躺在牀上,依偎在夜凌璟的懷裡,即便已經閉上眼睛有一會兒,她也無法入眠。
他自然是沒有做什麼,只是她嗅到這檀香當中似有青竹的氣息。
“璟……”
她低低的喚。
身邊的人幾乎已經快入眠,悶着應了聲。“什麼?”
“這是什麼香?”
身邊的人身子一動,擱在她脖頸後的手在她的身上拍了拍。
“這是玉佛寺獨有的檀香!可是千金不換!”
頓了頓,“如何?”
容纖月彎脣,“好像有寧神的效用!”
“不錯!”夜凌璟點頭。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早些睡。
只是即便白日裡也算是辛苦,可此刻容纖月又怎麼睡得着,
“既然是千金不換,那能有這檀香的理應不在多數吧!”
夜色裡,容纖月的聲音入耳。
夜凌璟的眼中似有微光一閃而過,“是不多!怎麼?”
說着,夜凌璟撐起身子,垂眸望着懷裡的人兒。
“難不成之前在哪兒聞過?”
容纖月心頭“咯噔”一下。她搖頭,整個人又往他的懷裡縮了縮,“怎麼會!臣妾是第一次聞到!”
“哦~!”
夜凌璟攬了攬她的肩膀,像是隨口一提的樣子。“想來也是應當,宮中后妃當中大多都不喜檀香,纖纖先前也不甚喜歡……不過,若是日後纖纖想要……”
“皇上,咱們睡吧!明兒還要祈福!”
容纖月打了個哈欠,把夜凌璟後面的話噎在肚子裡。
“……好!睡吧!”
夜凌璟躺下,再度攬她入懷。
或者是白日裡太累了,沒多久,容纖月的呼吸就漸漸平穩。
而當容纖月睡着之後,旁邊的人慢慢的撐起身子。
夜色中,幽深的目光如沉靜之潭。
他的視線劃過她的發,她的額頭,鼻,脣,沿着她的身子,最後滑到她的腳踝之上。
她的腳踝在夜色下,白皙如玉,晶瑩皎潔。
只是此刻讓他注目的並非是那雙柔軟細緻的白皙腳踝,而是上面戴着的那兩枚腳環。
在夜色下,那兩枚腳環默默的發出七色的流光。
似隱若無。
卻是每每綻放一下,都若是七色流芒。
夜凌璟的嘴角漸漸緊抿。
眼底的幽深更若墨色暈染深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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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垂明。
晨鼓齊鳴。
香氣瀰漫。
前面僧侶帶路,四周侍衛隨從林立。
高高飄揚的大夏國幟,在風中瑟瑟作響。
雖是夏日,卻因凌晨,又有山中風響,是而衆多的官員身上都披着披風。
帝后頭戴冠冕,身穿龍鳳袍。
相攜而行。
陣陣佛語如天際傳來,偕同鐘鼓,幾若震耳欲聾。
容纖月心裡默唸着先前看到的關於祈福的步驟,卻還是不得不被這眼前看到的所震撼。
眼前的僧侶排場就已經讓她驚歎,再加上山邊腳下盤旋的雲霧,鬱鬱蔥蔥,半隱半現在當中的密林。恍惚的只像是在九重天外。
玉佛寺的主持高呼佛號,一番梵語聲畢。
大夏的國主,緩緩踏上祈福聖臺。
對天,三拜。
對地,三叩首。
對着天邊,手扶香燭,口中祈禱大夏萬民安康。
其下,包括她,隨之跪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當大夏的君王最後一句祈福話畢的時候,天邊瀰漫的雲霧慢慢散開,日頭緩緩躍出。
明亮的日頭灑在雲海之上,燦爛的光亮如七色的流光灑在他的身上。
頭上的冠冕,身上的龍袍,甚是那張傾城奪魅的面龐都溢出七色絢麗的光亮。
容纖月看的有些發呆。
腦袋裡驀然的想到昨日自己在上山之後看到的他的模樣。
若說那時候的他就已若神子之姿,萬民稱頌。那今日,此時此刻,他就更堪若神明……
腦袋裡有些空,眼前只能呆呆的看着這儼不像是真實的一幕,久久的移不開眼睛。
身後,似乎有低呼聲起。
遂,耳邊只聽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響徹天際,甚至震盪雲海叢林。
再然後,便看着那個沐浴在朝陽聖光下的身影轉身,面向衆人。
他的目光只在一衆人等面前稍稍掠過,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容纖月的眸子微微一縮。
他的目光深邃,眸色閃動,幽深的瞳孔深不見底。
他的脣角微微的勾起,淡淡的弧度抑就是她熟悉的氣息。
他緩緩擡手。
衝着她伸出。
白皙的手在他身後的光亮下,也如他一般,映着七色的流芒。
容纖月覺得自己是被蠱惑了。
她緩緩起身,就在那震耳欲聾的“萬歲——”聲中,站起了身子。
不過,她又確定不是她的錯覺。
在她站起來的時候,他的手明明往她的方向又伸了伸。
所以,他要的就是她!
是啊!
他要的就是她!
容纖月彎起脣角,鼻頭莫名的酸脹。
她擡手,握住了他的。
當那兩雙手交疊在一起的霎那,容纖月似乎清楚的察覺到那些震動到天際的聲音驀的一頓。
只是此刻,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想去看。
她的手心裡只有他掌心的溫度。
她的眼前只有面前的這個男子。
而就在她和他對視的時候,耳邊那激盪的聲音再度迴盪而過。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以,說什麼帝王薄情!
薄情就薄情吧!能有這樣相執手於祈福臺上,她這個皇后也算是前無來者了。
說什麼深宮喋血!
喋血就喋血吧!若是她連後宮的那些計謀都擺不平,她也罔自來這裡一圈兒。
何況,他又是這樣俊美,這樣體貼,這樣的讓她……窩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者就是這個意思?
…………………………
盛大的祈福終於落幕。
當繁華落幕,眼前已然一片寧靜。
皇帝和主持在玉佛寺中攀談欣賞,後面跟隨着一衆的官員。而皇后容纖月則是帶着那幾名宮妃在玉佛寺中周遊美景。
鬱鬱蔥蔥的樹木成林,幾乎遮天蔽日的古樹從廟宇的殿堂角落延伸出去,幾乎一眼看不到頂。
容纖月的目光遊移,看似被這眼前的景色所迷,可腦中幾若轉閃而過的卻是那雲海日出之時的霎時美景。
恐怕這一幕,是一時沒辦法忘記了。
“……入宮前也曾隨父親來玉佛寺祈福,只是那時看的景緻總也不如此次來的流連!”
“那是妹妹還沒入宮,自然心氣兒不同!”
“姐姐又在笑話人家,皇后娘娘在呢……”
“……”
身後的聲音細微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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