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及近,逐漸仰頭望着原本平靜的三毛,幽月是第一次親身感覺到守門犬三毛的巨大。看着它馴服地蹲在大道旁邊,朝前面的伊路米與奇?搖了搖尾巴,卻用無機質的眼睛有些異常地看向自己,一直相信動物直覺很敏感的幽月,心中暗生警惕。
“不要擔心,三毛雖然很大,但是,它不會攻擊從試煉之門進來的人。如果從那張小門用鑰匙進來,就得擔心被它當作入侵者咬死了――它的任務是消滅一切不從試煉之門進入的入侵者。”感覺到幽月的異常,奇?笑了笑,示意她放鬆,“而且,有我們在啦,它是絕對服從我們家裡人的命令的,不會有事啦。”
但奇?話音剛落,隨着幽月的走近,三毛居然站了起來,頸毛倒豎,獠牙皆露,發出了一陣帶着威脅和攻擊之意的低沉嗚咽聲,而那微伏的前肢,蓄力的後腿,似乎隨時想朝幽月撲去。
“啊!”奇?很驚訝,一時居然有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擋在幽月身前,打算以自己做掩護。
對幽月的相關情況關注緊密,一直帶着戒備意識的伊路米到是反應迅速地呵斥了一聲:“三毛,回去!”然而,令他也不得不訝然的是,三毛雖有所退縮,卻仍不知是爲什麼而堅持,不願放棄對幽月的威脅。
“真是有趣的動物!”想起狐狸和犬類之間天然的敵對意識,發現事情果然如自己料想的一般,感覺體內有什麼被它引發了的幽月,反而笑了――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但是實在無法忍受這種低等魔獸的挑釁,幽月凝聚了些許妖狐的妖氣,毫不客氣地將三毛團團圍住,逼壓得它無法動彈,只是畏懼地緊緊趴在地上,直至表示承服地翻身露出柔軟的腹部。
“三毛是沒有感情的。只知道服從我們的命令的它,還是第一次露出畏懼!”那是伊路米的聲音,因此而擡頭,幽月正好對上他審視的目光。
“沒有感情,怎麼可能!服從與畏懼,也是感情的一種,會服從你們的命令,不是愛,就是畏懼你們的。雖然,其他感情看似都被抹殺了,終究也不過是深藏着的。”淡然迴應着伊路米的問題,幽月有些俏皮、得意地朝發愣的奇?笑了笑,做了個鬼臉――也喜歡刺激的小奇?,應該沒被自己嚇着吧?雖然那些妖氣和嚇人用的氣勢什麼的沒有針對他,但是,與自己交手過,他應該還是略有察覺的,否則也不會用那種不再擔心自己,想看自己與他哥哥鬥法,好奇、佩服的表情了。
不過看着奇?的佩服,幽月還是有些良心不安,吐了吐舌頭――如果,不是覺得伊路米脾氣好,沒錢不怎麼殺人,雖然面目神經缺乏,但性格還是好琢磨點,估計自己也不會敢這麼說話、旁敲側擊的了。
見狀,伊路米也未加以回辯,只是瞥了一眼反常的三毛,又深深地多看了幽月幾眼。似乎在琢磨、研究奇?神情變得活潑的原因,但沒感覺到明顯的威脅,也尚未確定合適的應對之策,他終究是轉身繼續領路了。
看見伊路米後,幽月便大致猜到席巴也回來了。
但確實沒想到的是,席巴居然很客氣地接待自己,還頗爲熱情地進行邀請,說既是客人,又是朋友的自己,應該居住在只有揍敵客家直系成員居住的石頭城堡――更想不到的是,不知不覺中住了這差不多一個月,自己似乎都有些融入這裡的生活了。
每當伊路米發現製造爆炸事件的和平之鴿的外圍成員,便會帶自己一起行動,任憑自己實施懲罰、復仇活動――雖然伊路米大多情況下只是旁觀,任憑佔據心情複雜的自己胡來,但無可否認,他優秀的追蹤、分析能力,以及豐富的經驗、敏銳的洞察力、果決的判斷力,都還有很多是自己需要學習的,能帶來不少啓發。
甚至,潛移默化之中,感覺自己都要受影響,成爲殺手了一般――自己有什麼疑問,即使沒開口問,他也會從殺手的角度進行平淡的解說。
看來,對自己的警惕、防備,還是逐漸淡了一些吧!
不過,沒人會歡迎突然闖入自己生活之中,也可能同樣突然離去的人……看他有時候流露出些許困擾,木然中帶着疑惑、猶豫的神情,自己還是有些擾亂了他的生活和工作了!也需要更加註意距離一些了。
畢竟,殺人這種事情,沒有憤怒之類的情感,不認爲對方十惡不赦,自己還是難以做到――太容易聯想到他們的親朋好友,感受他們的喜樂哀怨,想明白他們的目的與原因……自己還是做不到旅團肆意妄爲,也無法像伊路米那樣,用工作的態度對待這些――對於他們這些成人,始終還是有些距離的。
雖然,殺戮之時,的確有種暢快與解脫……但是,這次應該只是特例!
幽月這麼反覆告誡着自己,俯看着枯枯戮山附近的綠色樹海,想由此得到心靈上的平靜,卻思緒紛雜而來:
平時,自己一般是待在揍敵客家,很自由地到處逛。比如:枯枯戮山的大樹海,便是個很適合療養、休息、睡覺的地方。
而自己的其他行徑,也完全沒人制止――不論他們是否別有用心,但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放心,以及對打開試煉之門,認爲實力基本平等、能說得上話的人的優待。
可以和奇?在總管室、門衛房、傭人宿舍、三毛禁區、庭院、樹海、石頭城堡、外面的城鎮等各處玩耍,也能一起上伊路米、席巴或桀諾開辦的殺手培訓課程以便感受一下氣氛――不過某些捱打、電擊、嘗毒的親身體驗科目,雖然佩服反應麻木了的奇?,幽月還是不敢冒險。不方便多說地趕緊開溜,生怕對自己也有些興趣的他們提議讓自己也試一下。
糜稽那裡也可以去玩玩電腦、上上網,並測試一下他的發明成果。而且,似乎把幽月當成唯一有耐心聽他講敘發明的知音,這個也喜歡吃零食,聰明、脫線的胖子還是很客氣的,不但殷勤地進行招待,甚至完全不介意幽月的觀賞,毀壞了他的人偶。
雖然沒看見神秘的老三,但是剛一兩歲的老五柯特,也能抱着玩玩――幽月唯一的希望是,以後他不會找自己的麻煩,雖然不清楚因果之類的來由,但畢竟這時候,是因爲自己的多嘴,以及轉移基裘目標的言論,讓基裘喜歡把他打扮成女孩子。
沒看見奇?神秘的曾祖父馬哈,以及他的祖母,但是,被傭人們公認爲最好相處的桀諾,的確很平和、好說話、近人情。
第一次見面就很熱情地說以後殺人打7折……相當多話的老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價碼太高了?
會陪奇?和自己一起逛,自己落單覺得有些無聊的時候,他也會提議自己陪他去大樹海散步――雖然那個散步的速度,有時候簡直是在飛,有時候卻比蝸牛還慢,不過考慮老人家的心情,以及這也是一種鍛鍊,幽月還是很樂意奉陪到底,反正天使的羽翼很容易應付這些速度問題。
至於席巴……如果不是記得4年後,席巴和奇?的對話,以及他對奇?必定會回來的預言一幕,可能自己不會對頗有心機的席巴戒心太重。
但無可否認的一點,作爲主人,他的確相當客氣、盡責、親切……雖然看自己的眼神有時候有些怪異,但賓至如歸的感覺還是肯定的。
相對於這些好應付的人,最令幽月無奈的是,自從基裘有驚無險的從流星街回來後,老說很遺憾沒生個女兒好好打扮一番的她,天天要帶着自己嘗試那些堆積如山的女孩衣服,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雖然自己把努力把她的興趣、目標轉到柯特身上,不過鑑於柯特年紀太小,自己暫時還是無法解脫。
大概,唯一的收穫和值得慶幸的是,自己萬分有幸……由基裘那裡看見了揍敵客家四兄弟的女裝照片……
不過,也因此很長一段時間,看見長大的“美人們”,幽月就浮想聯翩地想笑,而能想得到原由的“美人們”也毫不客氣地修理了她幾次――奇?是扯臉,不準笑;伊路米是用殺氣進行直接威脅;比以前胖得多的糜稽,到是相對軟弱,最多威脅不讓去上網、玩電腦而已。
還有,外冷內熱的梧桐,恭敬固執的卡娜莉亞,和藹可親的皆卜戎……
這個所謂的殺手家族的主人和僕人們,雖然品性各異,但也不是那麼難相處的人――是自己對人的看法比較寬鬆,能習慣各種性格?還是因爲有實力能平等對話,不覺得被輕視了?或者……他們其實也是有他們的善良吧?又或者,是自己終究有所改變,不從普通人的角度出發思考問題了?
慢慢走在通往席巴住處的狹長通道內,幽月決定在明後天和伊路米出發前往獵人考場之前,還是和席巴單獨、開誠佈公地交談一次。
“進來吧,等你很久了!”席巴的聲音透過木門,清晰地傳來,令原本想敲門的幽月也不再多禮,直接推門進去了。
“既然等我很久了,席巴大叔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幽月笑了笑,也不客氣地坐在了席巴對面的單張椅子上。
“嗯,也不過猜得出點。”席巴也笑了,“不過,你的膽量到真夠大的!知道我們是隻認錢的殺手,居然還敢來我家……稍微問一下奇?,調查一下競技場的情況,在基裘回來後,我大概就能確定伊路米委託人的身份了。畢竟,敢與和平之鴿直接叫板的,也只有那個神秘、囂張、任性的旅團團長……而沒死的你,想當然是新成員。何況,就這麼把蜘蛛標誌和編號掛在脖子上,你也並沒有刻意隱瞞的。”
“旅團成員的身價,應該還沒有你們高吧!既然算是同類,而且你們並沒有涉及任何派別,所以我到不是擔心……何況,從你們手中逃跑的自信還是有的!”幽月聳聳肩,很坦白地開口,“我現在只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有殺旅團8號的委託。畢竟,這些天多謝你們的關照,我實在是不想和你們敵對!”
幽月的話使得席巴挑挑眉,再度仔細打量了一下幽月,思索片刻纔開口:“我們經常接黑幫的生意。旅團的前8號達科斯,通過黑幫訂下的交易是,如果他死了,全部財產都會匯給我,要求替他殺了取代他的人。不過看見你,我覺得這麼很不划算了。”
“……他的錢已經匯給你們了嗎?”幽月微做沉吟,“死人……還能和你們做交易?”
“呵,放心吧!錢雖然到賬了,但委託人死亡,交易完全可以取消的。我們也是生意人,怎麼可能願意賠本;而信義那種東西,也只有活人能享受。”席巴很爽朗地笑了,“不過最重要的是,我也差不多把你當家里人了!”
“家裡人……那多謝賞識了!”聽着有些詭異,心裡微微發毛的幽月沒敢多問,想轉移話題了,“過兩天差不多要離開了,就現在先多謝這麼多天的招待了。”
“不用,很容易都成爲一家人的。奇?和伊路米,你覺得哪個適合你?”不過席巴顯然沒那麼容易糊弄,他笑着用手撐着頭,很仔細地關注着幽月的細微反應,“從時間和關係上,你似乎和年齡相近的奇?處得不錯;但是,看你和伊路米的合作情況……也挺有默契的。雖然個性方面,你還有待鍛鍊,不過實力到差不多了。我這兩個兒子都很優秀,對你也有些特別,相當不錯了……覺得哪個適合你?”
“……”打了一個寒戰,幽月滿臉黑線,有些發暈――原來如此,難怪席巴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有些詭異,什麼時候居然就開始打這個主意了?自己,有這麼受歡迎嗎?
伊路米,到是勉強說過……能把自己當合作夥伴――前提還是,如果自己下手能更果斷一點,別想太多不相關的事情。
奇?,不過是缺少能被家族承認,不拖累他的朋友……
怎麼也不可能有席巴想的那種情況發生的!
“當然,再相處、瞭解一段時間,再做決定,也是不錯的!”席巴仍是很高興的樣子,不過看了幽月的反應,他微微收斂了一些,“有什麼不對嗎?我看你對奇?很特別,相當關心……對於伊路米,即使他冷着臉,露出殺氣,你也毫無畏懼的接近。難道,是我理解錯誤?”
“誤會,絕對是誤會!我只是把他們當做朋友!而且……他們也沒有這個意思!”幽月終究還是搖頭――真是想得遠的父親,是考慮自己的實力,態度、背景……就做了綜合判斷嗎?
幽月的話使得席巴恢復了平靜,眼神有些遙遠:“朋友啊……殺手是不需要朋友的!朋友是會背叛,成爲拖累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們的感覺,也不是你說的算吧。”、
“殺手即使不需要朋友,但是合適的搭檔和長久的顧客,總是需要的吧!”似乎感覺到了席巴的沉重、滄桑,幽月嚴肅、果斷地點頭接口,“……當然,我不能代替他們說什麼,不過即使他們是你的孩子,你也同樣不能替他們下判斷的。畢竟,他們是獨立的、有自我思想的個體!總之,我能保證的是,不論怎樣,不論以後會是什麼關係,我發誓,絕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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