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盈兒,是你回來了嗎?

表姐找來了這裡,也知道了我們兩個的事情。在表姐的一番勸說下,即便我再不忍,也只能是忍痛與他分離。

只是,他的倔強,卻是讓我心痛不已。在他昏迷的時候,我終於忍受不了心裡的疼痛,不顧表姐的一切阻攔,硬要與風在一起。也是我們的執着,打動了表姐吧,最終,她還是無奈地認同了我們之間的事情。

直到回京,君之出現,我才發現,我遺忘了他。我的未婚夫,意識到對他的感情並不是男女之情,而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只是,這一切,我該如何說纔好?風那般,我又應該如何向他交待?

在與風成親的前一晚,我終究是抵不過心底的愧疚,跑去找君之。卻不曾想到,這成了我們分開的前兆。

我恨君之,將我帶離了京城。卻又對他感到萬分歉疚,因爲我無法迴應他對我的愛。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便不應該一錯再錯,那樣只會傷害了所有人罷了。

我試着去說服君之,但是他卻是不論如何都聽不進去。

最終,我被帶到了回汐宮。

我見到了彌賢,心裡,原先的害怕卻在這一刻裡突然消失不見。

“汝,可知錯?”

清冷的聲音,我心裡卻是一顫,雙腳不由自主地向他跪下。對於他的問題,我閉脣不語。

在他的威壓下,我最終還是開口了。“不知。”

他沉默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懾人心魄的冷意,我明白,忤逆了他的結果,便是死。但是,我並不願改變我的答案。我只不過愛上了人類,何錯之有?愛,本身便沒有錯。

我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全身上下一陣巨痛,我承受不住地跌倒在地上,卻是死咬着嘴脣不願鬆口。我的意識漸漸地渙散開來,就在我以爲要死了的時候,突然覺得周遭的氣氛一鬆,室內響起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何苦爲難這隻小白狐?”

接下去他們的談話我已然沒有精神可以繼續聽了,因爲那股冷意已然轉化爲了殺意。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小會兒,也可能是過了好幾個時辰,我的頭腦突然一陣巨裂的痛。只覺得腦袋要裂開了一般難受,最終,我承受不了這鑽心刺骨般的巨痛,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卻已然是在雪山。一切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父母他們卻都一致地隱瞞了我,不願告訴我現在突然產生的怪情緒。

在彌賢的命令下,我們一家人來到了溍水鎮,等待着那個需要我們幫助的人出現。

然後,我見到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他讓我想起了那個不斷出現在我夢裡的陌生男子。他,會是那個在我夢裡的男子嗎?

我覺得大家都有事情在瞞着我,包括這個新來溍水鎮的男子,泠風。

我試圖去了解一切,但是他們卻是一個一個地防得死緊,什麼也不願告訴我,包括泠風。

對於泠風,我是陌生的,但是卻又覺得那麼地熟悉。在不斷地接觸中,我發現我的心漸漸地被他所牽引,然後,愛上了他。

我想要去找他說個明白,卻是被他間接的拒絕了。因爲,他有一個妻子,他很愛他的妻子。

我傷心,卻是不願放棄他。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須先解決另一些麻煩。與君之的婚事,以及父母親的拒絕。

當我好不容易決定好下定決心坦白一切,不顧白君兩家的關係破滅,說服了父母親以及君之,卻又得知泠風離開的消息。我不敢相信地立刻到了他的屋子去找他,但是去了之後才發現,他真的走了。正打算離開的我,卻是無意中看到了桌面上的那一副畫。

直覺這副畫會解開一切謎團。當看到畫的第一眼,我的內心被震憾了。鬆手的剎那,我順着泠風的氣息急忙找他去。

那畫裡,是一副少女沐浴圖。那背影,那股間的九條不同顏色的尾巴,那頭長長的銀髮及那微轉的側臉,都在在地說明了畫中的少女身份,旁邊更是題着一首詩。

吾觀自古賢達人妻子朝來勸隱淪白生魂夢春風裡雙溪風月更精神盈盈寒翠動湘雲詩沒什麼,但是詩每個句子的第一字,卻是讓我明白了,原來,他的妻子,是我!

即是如此,我便更加不可能讓他就這麼離開了。來到小鎮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也見到了君之的偷襲,我一時防備不及,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受到了攻擊,跌飛一旁。

心一糾,我急忙來到他的身邊,並抗下君之的另一波攻擊。

所幸,父親母親他們及時趕到了。只是,泠風,卻是因無法救治而失去了性命。在他斷氣的那一刻,我只覺得整個世界在一剎那間崩落了開來,我無法抑制心裡的哀痛而痛哭出來。

在我絕望的時候,梵蓮終於出現了。他也同意了救風,只是,他需要我的內丹。因爲君之的受到了震裂已然沒有了那麼好的功效,只要能救風,無論是要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我放棄了自己狐妖的身份,將自己上千年的功力全部給了梵蓮,好讓他可以救治風。而失去了這一切功力的我,在梵蓮的幫助下,變成了人,卻是隻剩下半年的生命。沒事的,只要風能活着,我無所謂的。

回京城找風時,我見了李詩鳶。這個據說與我感情很好的一個朋友,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喜歡上了她。

看着她肚子裡的孩子,我的心裡突然起了也想要一個孩子的想法。我想要一個和風的孩子,這樣,即便半年後我死去,風也不會是孤獨一人。

可惜,因爲我現在所服的藥裡一有劑副作用是避孕,長期服用的我,並不能懷孕。

這種感覺是那麼強烈,我想要一個孩子,一個與風的孩子。

回到溍水鎮後沒多久,我便找了個空隙支開了風,獨自一人去了梵蓮的廟宇中。

“梵蓮神明大人,白雙盈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現身一見。”

對於梵蓮是否會出現,我一點信心都沒有。畢竟現在的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人類,他可以完全不理會我的祈求的。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在我話說完沒多久,梵蓮便出現了。

“汝尋吾何事?”

意外地看着他的出現,我忙道:“梵蓮神明大人,小女有一事相求,望您能相助。”

梵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問道:“何事?”

“小女自救了夫君之後,身體一直虛弱不已,每日都得靠藥維持,只是小女所服用之藥有一劑是讓小女無法孕育的。所以,小女請求梵蓮神明大人能讓小女懷上夫君的孩子,這樣,即便小女將來逝去,也尚有一個孩子能陪着他。”

“汝可知,此乃逆天之事?”梵蓮的語氣不慍不火,很是平淡。

我自是知道此事是有多麼地不妥,但是,一想到半年後我逝去只剩下風一人在此孤獨終老,我心裡便只覺得一陣心疼。

“小女知。只是,還望神明大人能成全小女這一心願!他日,無論您要小女如何,小女都義不容辭執行到底。”

他沒有回答,我的心裡一陣忐忑不安,很是害怕他最後會說出拒絕的話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我並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我的腿已然麻痹,身子也很是疲憊,但是,我卻還是始終跪着,內心上下起伏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汝之條件吾可應承。”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內心是欣喜的,是感激的。只是,尚未等我說出感謝的話,梵蓮的但是便說了出來。

“你的孕期只有一個月時間,而待孩子出生之時,便是你的死亡之時。”

內心的欣喜漸漸散出,我的腦海裡只是不斷地閃着他所說的話,孩子出生之時,便是我的死亡之日。而這期限,只有一個月。一個月……

內心很是糾結難捨,但是,思考良久,我始終是毅然決然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梵蓮給了我一顆藥丸吃下,便讓我離開了。

我知道這麼做,風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但是,原諒我的自私。我真的,不願看到風將來獨自一人。

當風知道了的時候,哭了。一直都是那麼堅強,那麼冷酷的他,哭了。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些什麼,在這一刻裡面,一切語言都顯得那麼地蒼白無力。一手環着他的腰,我只覺得,我的臉頰不知何時,竟也是一片溼潤。

風接受了一切,忍受着一個月後會失去我的巨痛,接受了我的任性,接受了,這個孩子。

一個月來,風對我始終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小心翼翼地照顧着我的身體。他是那麼地淡然,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這樣的他,卻是讓我更加爲他感到心痛。

當孩子出生的剎那,我笑了。因爲,有了孩子,風終於可以不用再孤獨一人了。即便,我將永遠地離開他。

意識離我遠去,周遭的一切喧囂也在這一刻停止,耳邊剩下的,只有風那因抑制而發出的啜泣的哭聲。

對不起,風。也謝謝你,一直以來,都這麼容忍我的任性。

對不起……

我……愛你。

番外泠風。

已然忘記了這是你離開的第幾個冬,白雪皚皚,整個溍水鎮包括莫森林都被白雪所覆蓋着,一片銀裝素裹。這一片白茫的世界,多麼像你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只可惜,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已然在時間的流逝中而改變了許多。

雙手輕輕地撫摸着眼前這冰冷的墓碑,上面依稀清楚地刻着:吾妻白雙盈之墓。手中一壺酒,猛地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口,直到那酒滴落下來,浸溼了他的衣襟。不顧那冰冷的凍人的冬天一下子坐到了那厚厚地白雪之上,刺骨的冷意自股間傳遍全身,卻是不如心底的寒意那般刺骨的冷。

腦海中不斷重複回播着盈兒生前與我的一切種種,心裡一痛,再一猛地灌了一口酒。今日,是念兒的生辰,卻也同樣是你的忌日。

忌日……

嘴角一抹冷笑浮現,你留下了一個孩子給我,卻也同樣地快速從我的生命中滑過,不留一絲挽留的機會。心,是痛的。

二十多年過去,與你相遇的那一幕始終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讓我無法忘懷。無法忘懷與你的初遇,更無法忘懷在得知你是狐妖那一瞬間的震驚與錯愕。

依稀記得那是將你帶回府裡沒多久的事情。一向淺眠的我在聽到些許聲響便會被驚醒。醒來後的我,看到你搖擺着尾巴悠悠然地離開了房間,一開始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認爲你只是一時想着玩出去外面玩玩就回來了。然而連續一個月來,你都是這樣子半夜出去,一個時辰纔回來,我開始好奇了。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麼,竟會吸引着你每天半夜出去。於是,在某一個夜晚,在你離開房間的時候,我也尾隨在你身後而去了。

跟着你,一路到了我遇到你的那個樹林中,來到了那個瀑布底下。遠遠地,我看着你。月光下,飛流而下的瀑布反射着月光,投射在你身上時,竟然有一種如同仙般的感覺。

然後,我的眼慢慢睜大,第一次如此失態。還好周圍並沒有什麼人,不然我此時那震驚的模樣一定會讓人不敢置信。

遠處的小白狐,周身突然有無數的光點閃爍圍繞,然後慢慢地擴散,慢慢地消失。然後,小白狐不見了,所剩下的,是一個背對着我*着的少女,那九條不同顏色的尾巴輕輕地搖擺着,一對狐狸耳嵌在那一頭銀髮之中,月光灑落,微側的臉是那麼的美,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臟爲之停跳了一拍。

我愣了,震驚了。卻是奇異地,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因爲知道那個少女便是你,震驚過後,心裡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欣喜,我明白,就在這一瞬間,我迷上了你,愛上了你。

深怕被你發現,我便迴轉身子悄無聲息地延着來路回去。

只是那一晚,那一幕,就此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底,再也揮抹不去,也因此,當你十四年後以人型的身份回來找我之時,我纔會相信你,不曾害怕你。

回憶是美好的,現實卻總是殘酷地讓人想要去迴避,不願面對。

手中的酒不知不覺中已然喝完,腦袋並沒有因此而跟着昏醉過去,反而愈加清醒,就連與你的回憶,都是那麼地清晰,並不曾因爲時間的流逝而跟着漸漸淡去。

“父親。”

一聲尚顯稚嫩的聲音傳來,我睜開有些迷糊的眼睛,看着不遠處正朝這裡緩緩走來的兒子。

與他母親有三分相似的容貌,看到了,心裡不由得有一絲痛。收起心裡的思緒,我站了起來,腳步不由得跟着踉蹌了一下,兒子急忙來到我面前,將我扶住。

穩住了身形,我開口,聲音因喝酒的緣故而顯得很是低沉沙啞。

“何事?”

“堂姑來了。”冷淡的聲音,面無表情卻是那麼地美麗俊逸的臉龐。

我點了點頭,先一步向溍水鎮方向而去。

雖說我這一生都只能留在溍水鎮,但其實只要不要離開了這溍水鎮方圓二十公里便可。因此,我才能每日到這城外的莫森林中,陪着盈兒。

原本我是覺得自己會這一生都終老於此,但是在一天出來時遇到堂妹時,我震驚了。在一次交談中,我才得知她們爲何會來這裡。因爲梵蓮歸定的是不能離開溍水鎮方圓二十公里的範圍即可,而外來者則只要不進溍水鎮即不會受這條件約束,因此堂妹便想到在這溍水鎮外相見,這樣,他們即不會受到溍水鎮條件約束,又能與我相見。之後每隔兩年,堂妹都會和天鶴來到溍水鎮看我。

“堂哥。”經過這些年來的不斷蛻化,堂妹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羞澀內向的少女,而是個裡外都透着一股成熟女人魅力的少婦了。

天鶴也在這些年中變了許多,不再是當年那股吊兒郎當的樣,而是漸漸地沉穩內斂。看着他們這樣,我心裡是欣慰的,至少,他們過得很好。

“堂姑,堂舅。”兒子站在我身後,淡然開口喚着他們。

堂妹看着兒子,點點頭,先是問了兒子幾句常話,便讓他去忙着了。而我們三個,則在馬車邊上聊着。

聊着這些年京城的變化,聊着這兩年來的生活,聊着王管家現在依然忠心耿耿地守在賢王府,等着我的歸去。對於王管家的忠心,我是感動的,只覺得當初確實沒有看錯了人,心裡,也是對他有一絲愧疚的。

直到日漸西沉,我們才彼此道別離開。

對於他們的到來,我的心裡是覺得溫暖的,畢竟從京城到這裡來起碼也要兩三個月時間,而他們每次來了之後也只能待上這麼幾個時辰便得回去了。這份情,並不是誰都能堅持得。

道別了他們,回頭望着那高高的城牆以及那城門上的三個龍飛鳳舞,氣勢十足的大字,心裡,突然間想要回去盈兒身邊。

當我來到盈兒的墓前時,我愣了,然後,我感覺到那久違了多年的淚水,竟再一次悄然無聲息的落了下來。顧不得擦掉臉頰上的淚水,我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那原本還在安然沉睡着的小白狐突然甦醒過來,一臉警惕的看着我。

大雪再次飄然而落,我來到它的身邊,將手伸了過去想要撫摸它,卻是猛地被它一口咬住。

我不感覺得到痛,我只覺得,心裡一陣甜蜜。

盈兒,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我看着它鬆口,如同第一次與盈兒相遇那般,它小心而輕柔地1了下被它咬得流血的傷口。

我笑了,將它溫柔地抱起,深深地埋進它的毛髮間,淚水再次無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這次,我定然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執子一生,至死不渝。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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