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兒還是那副宛若仙子的純淨模樣,身穿一身淡紅桃花織染錦緞,外面披着一件純白色的披風,風一揚起,便飄飄若仙。
今日,她沒有梳起髮髻,長髮用一根白色的綢緞綁住,有幾縷從耳邊垂下,順滑如絲。白皙的臉今日塗抹了淡淡的胭脂紅,柳葉眉微微揚起,眸光澄明而純淨。
她微微嗔怒地橫了梅妃一眼,輕聲道:“你啊,一輩子都是這麼魯莽,讓你不要來,偏要來讓人套話。”
梅妃這才醒悟起來,有些生氣地瞪着毛樂言,“你套本宮的話?”
“你送上門,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毛樂言攤攤手,看着陳如兒,“恭喜你,重新得勢了。”
陳如兒輕笑一聲,“我從未失勢,你這話從何說起?”
毛樂言瞧着她身後的幾名殭屍,都是她見過的。今日如此大陣仗來,不會是示威,想來是要困住她免得她回去通風報信了。她心下警惕,自己要全身而退很容易,但是還有小舒她們在這裡,要確保她們也能安全,則有點困難了。
殭屍不難對付,她卻未曾摸過陳如兒的底,此人每一次出手,都是用底下的人,很少親自出手。唯一用過的幻術,也被毛樂言破了,她雖然生氣,但是並不見得十分重視,可見她的料子不止一點點。
毛樂言伸出手,驅魔劍在手中成形,驅魔劍發着寒光,梅妃和殭屍禁不住退後一步。倒是陳如兒,臉上卻還是帶着閒散的笑容,她笑道:“聽說,驅魔劍出鞘之後,便要見血纔會收回。只是這一次,不知道見誰的血呢?”
毛樂言輕鬆地笑道:“希望不是你我吧。”
陳如兒神情有些玩味,淡淡地道:“不是你,便是我,這個是逃不掉的宿命。”
小舒等人原先在裡面收拾東西,聽到聲音便都出來了,見此陣勢,小舒自知不簡單,她走到毛樂言身邊,輕聲問道:“小姐,她們是要發難嗎?”
毛樂言道:“暗器盒子呢?”
小舒摸摸腰間,道:“在呢。”
“一會我送你們出去,你們立刻逃,不用管我,去慶王府也好,景王府也好,告知他們,靜王已經起兵,沿途若有人追你們,儘管放暗器。”毛樂言低聲道。
小舒神色有些驚懼,但是極力保持着平靜,點點頭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
她往後退了幾步,和粉兒菈威站在一起。菈威顯得很冷靜,跟毛樂言這麼久了,也算是見過些大場面,他深信毛樂言可以化險爲夷的。倒是粉兒,十分的緊張,雙手攥緊裙子,眸子驚恐地張望着,她肩膀上揹着的包袱,因爲她的緊張而有些要墜下來。菈威勇敢地拉着她的小手,並且用力地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粉兒回頭看了他一眼,略略心安。
毛樂言摘下兩隻碧玉耳環,是小二和書生,兩人在她身邊修煉已久,早不是昔日什麼都不懂的遊魂野鬼。如今兩人落地成形,站在小舒等人身前,毛樂言劃空成符,口中念道:“茅山術顯真靈,天兵天將來顯靈。”她咒語剛落,便見書生和小二兩人陡然一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兩名天將,他們拉着小舒粉兒等人,便要往門口衝去。
一名殭屍攔住了他們,書生和小二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柄劍戟,揮舞着便往殭屍砍過去。這幾名殭屍都是陳如兒訓練出來的,和莫顏的功力差不多。她們和書生小二週旋起來,遊刃有餘,甚至,略佔上風。
毛樂言知道她的符咒只能維持一刻鐘,若是一刻鐘他們殺不出去,便會變成尋常的兩隻鬼魂,雖比之前略厲害些,可對着這些殭屍,那雞蛋碰石頭,必死無疑。
所以,她提着驅魔劍上前,想助他們先離開王府。陳如兒卻伸手攔住了她,笑意盎然地道:“任由他們好好地玩玩吧,我們做旁觀者豈不是更好?”
毛樂言揮起驅魔劍便砍過去,陳如兒身形快速往後退去,袖中飛出一根金黃色的綢緞,先是柔軟,繼而伸直,最後,竟仿若纓槍一般的堅固,直直刺向毛樂言。毛樂言的驅魔劍形成強大的保護圈,金色的綢緞擊中保護圈,竟也不彈回去,而是和保護圈抗衡起來了。
毛樂言因擔心小舒等人,心有雜念,竟略成敗績。書生大吼一聲:“小姐,請放心,我會護送他們離去!”
毛樂言穩住心神,用盡全力往前一推,陳如兒退後幾步,那綢緞又化作柔軟的蛇形,在空中翻飛,她身子也凌空飛起,披風罩住她的身子,宛若蝴蝶一般,那綢緞也化作千百條,交織成網,從天而降,把毛樂言捆住了裡面。
那網越收越小,毛樂言坐在地上,閉上雙眼,驅魔劍發出金黃的光芒,極力要衝破陳如兒的綢緞網。
且看書生那邊,見毛樂言受困,他們心中一急,使出渾身的力量,擊退殭屍,小舒和菈威也扣動暗器,嗖嗖的毒針射出去,雖不能傷了殭屍們,但是也能讓她們分神。
書生見好機會,對小二道:“快,帶他們離開!”
小二猶豫了一下,立即便當機立斷道:“好,你扛住,我立馬便回來!”說罷,她抓起小舒等人,便飛身往府外飛去。
梅妃本是袖手旁觀,但是,如今見小二帶着小舒他們離去,便即刻上前攔截。
一刻鐘即將過去,毛樂言心急如焚。她念着咒語,用驅魔劍割破自己的手指,驅魔劍吸取鮮血,發出殷紅的光芒,嗖嗖嗖的幾聲,割破了籠罩而下的綢緞網。她沖天而起,手中揮舞着驅魔劍,把陳如兒的綢緞網砍得七零八落。
她衝上前去,一腳踢飛梅妃,再用收屍符咒封住梅妃和其餘幾名殭屍。書生和小二也剛好打回原形,兩人也顧不得上其他,急忙便領着小舒等人衝出王府。
有侍衛急忙追了出去,菈威和小舒殿後,手中的暗器盒子不斷地發射毒針,好幾名侍衛中毒倒地,導致其他的人不敢再追。其實,他們中友很多武林中人,都是有意要放過小舒等人,所以,如今小舒放毒針,他們就順勢停住了腳步,不再追趕。
陳如兒旨在毛樂言,所以小舒等人逃走了,她也不是很在乎。她笑道:“即便他們走了,對我來說,也沒有多大傷害。”
毛樂言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她要困住的是自己,以免她動用手上的武器。
她機警地瞧了瞧四周,梅妃和幾名殭屍被她封住,暫時動彈不得。如今便真是一對一了。她摸不清陳如兒到底是什麼人。她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殭屍。但是,她的每一招,似乎都是剋制茅山術的。真不知道她是什麼來頭,所幸她學的本事裡不是全部都是茅山術,也有些毛家自己研究的法術,但是毛家所有的法術都是針對殭屍的,對陳如兒,未必湊效。
陳如兒邪魅一笑,“看不透?看不透就對了。”
毛樂言持劍而立,寒風凌厲,颳得臉頰生疼,她伸手撥了撥有些凌亂的髮鬢,笑道:“看不透也好,具有挑戰性。若是事事都在我的掌握中,不好玩。”
“確實不好玩,很快你就知道,跟我鬥,是一點都不好玩的事情。”陳如兒伸出左手,做出蘭花指,彈指一揮,一朵火焰從手指中飛出,直衝毛樂言而去。
毛樂言腳踏七星步,心中戒備,但是臉上還帶着笑容,道:“玩火?小心玩火自焚啊!”說話間,手中擊出冰符,熄滅了火團。陳如兒臉色一端,雙手交叉,交織出一個光網,往毛樂言罩過去,毛樂言輕身跳出,驅魔劍劍氣凌人,劍氣所到之處,光網斷裂。只是那光網卻像是砍不完的,不斷地從陳如兒手中分出,毛樂言疲於奔命身如蝴蝶在光網裡來回穿梭。這種光網,是要耗盡毛樂言的力氣,但是毛樂言沒有辦法,因爲陳如兒並不懼怕驅魔劍,她不是妖魔鬼怪,而毛樂言又不懂武功,除了身輕如燕跳躍之外,別無他法。陳如兒所有的法術,都是剋制茅山術,毛樂言許多本領都無法使出,只能是見招拆招。
毛樂言跳出圈外,已經有些喘氣,她握緊手中的驅魔劍,心下暗暗焦急。手中一枚戒指碰觸到驅魔劍發出尖銳的聲音,她低頭一看,這枚戒指是趙振宇的產品,裡面暗藏了十幾枚細如毫毛的毒針。陳如兒不怕驅魔劍,但是她是人,總會怕中毒的。她眸光一轉,借揮劍的瞬間轉動戒指,幾根毒針飛射而出。毒針很小,加上毛樂言與陳如兒的距離很近,所以,陳如兒只關注着驅魔劍的劍氣,並沒有留意跟隨劍氣而來的毒針,等她發現的時候,伸手揮開,卻不留神一枚毒針悄然射進了她的手腕。
那白皙的手腕,頓時變成了黑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