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不做聲,經此一役,她已經筋疲力盡,身子往後軟軟一倒,閉上眼睛,任由滿天的清輝灑落她身上。
魔童是專門剋制陳如兒出生的,所以,他一出生便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擒獲陳如兒。陳如兒的每一招,落在他身上便等同是泥牛入海,一點作用都沒有。相反,魔童的每一招,都能讓陳如兒頗受壓力。陳如兒節節敗退,魔童叱喝一聲,凌空飛起,身子仿若旋風,球般滾向陳如兒,陳如兒的白綾迅速飛出,像是滾雪球一般,那白綾在魔童身上越滾越大,最後,竟全部裹住魔童。陳如兒冷笑一聲,收緊手中的白綾,那白球便漸漸縮小,並且在地上不斷地跳動。
毛樂言睜開眼睛,見此情形,正想強撐住一口真氣上前幫忙,卻看見那白球忽地騰空飛起,砰的一聲爆炸開來,漫天破碎的白綾紛飛,魔童小小的身子仿若一顆疾迅的子彈,撞落在陳如兒身上,陳如兒跌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魔童便趴在她身上,往她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陳如兒身上的仙氣不斷泄露出來,一縷縷仿若白煙,升空而起。
陳如兒尖叫一聲,聲音劃破夜空,直衝九霄雲天之外。
魔童還想啃咬,一道紅色的身影飛落,龍杖抵住魔童的下巴,魔童雙眼通紅,魔性盡露,兇狠地瞪視着眼前的女子。
紅衣女子收回龍杖,淡淡地道:“小鬼,滾一邊去!”
魔童光着身子,白皙嫩滑的皮膚在月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澤,他的臉圓圓的,臉上帶着暴戾和狂傲,眸光凌厲兇惡地看着紅衣女子,稚氣卻霸道地問道:“我是小鬼,那你是什麼鬼?”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往空中一丟,再他急速下墜的時候再抓住他的腳,把他倒吊着,道:“你說我是誰呢?”
魔童晃動着身子,雙手探向紅衣女子,漲紅着臉吼叫:“放我下來,你這個老女人,放我下來!”
紅衣女子聽到老女人三個字,臉色陡然一變,一手抓住他的腳,另一隻手重重地打在他的屁股上,一邊打一邊怒道:“我是什麼女人?想清楚再回答!”
“你就是老女人!”魔童怒道。
“啪啪啪”又是三下,魔童的屁股頓時紅了起來,五個指印清晰可見,紅衣女子咬牙切齒,“再說一遍!”
“老女人!”
“啪啪啪”
“老女人!”
“啪啪啪啪啪!”
“老女人,就是老女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頓了一下,那本來吼叫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最美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紅衣女子丟開他,往陳如兒走去,她站立在陳如兒的面前,眼睛沒有看她,眸光無神,她淡淡地道:“陳如兒,聽說,你要誅殺當今皇帝,是不是?”
陳如兒強撐起敗絮般的身子,冷道:“沒錯,我乃是奉帝君之名,前來撥亂反正。”
“換言之,是夜澈讓你殺當今劉國的皇帝了?”龍尹樂問道。
陳如兒眸光怨毒,卻一口篤定地道:“沒錯!”
龍尹樂忽地綻開一抹稚氣的笑,“好得很。夜澈明知道劉吉是真命天子,卻讓你來殺他,分明是有意破壞如今神州大地國君之間的和諧寧靜,你說,我這個三界的執法者,該如何處罰她呢?”
陳如兒一驚,“你胡說,我從沒說過要殺劉吉,我要殺的是劉漸!”
“哦,劉漸,你是指劉國的大行皇帝嗎?莫非你不知道就在今夜,劉漸已經駕崩,而景王劉吉,也已經登基爲帝了嗎?”紅衣女子淺笑道。
陳如兒臉色陡變,不相信地搖搖頭,“不,我不相信,你不是已經取回劉漸的魂魄了嗎?不是毛樂言吩咐你去的嗎?你取回魂魄,豈會容許劉漸死去?”
毛樂言在那邊涼涼地道:“別傻了,她是龍家的人,我有什麼資格吩咐她去做事?”
陳如兒只搖着頭,喃喃道:“不對,怎麼可能?”若是劉漸死了,她今夜豈不是白費工費?豈不是自投羅網?
龍尹樂卻不跟她廢話,“你是自己跟我走呢?還是我命人押你走?”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因爲夜澈的女人龍星兒,她被丟到現代去,自己卻因爲要重回古代,所以歷盡千辛萬苦。好,既然盤古墓那羣老鬼爲她出頭,她也不明擺着尋仇,可黑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而她,就是收拾他們夫婦的那隻鬼。
陳如兒一咬牙,本想欺龍尹樂看不見,出手偷襲,可那招還沒使出,胸口卻已經遭受重重一擊,她退後幾步,臉色蒼白地瞪視着龍尹樂。
龍尹樂纖手一揚,一道符咒從她手中飛出,黃光迅速籠罩住陳如兒,陳如兒的魂魄飛入符咒,再飛回龍尹樂的手上。
龍尹樂對毛樂言道:“我的事已經完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由你來善後吧!”
毛樂言急忙起身,“那劉漸的魂魄呢?”
龍尹樂邪魅一笑,“你問我,我問誰啊?”說罷,便要飛身而去,誰料,卻被魔童抱住了腳,魔童執拗地道:“帶我走。”
“放開!”龍尹樂想要踢開他,誰料這小子卻像是膏藥一般貼得緊緊地,“我不放開,你帶我走!”
龍尹樂推開他,他又纏上來,再推開,他還是再纏上來,而且速度飛出之快,龍尹樂無奈之中,只得使出陰招,“看,你爹孃來了!”趁着那小子回頭之際,她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等魔童回過神來,龍尹樂已經消失了。魔童怔怔地看着夜空,咬牙切齒地道:“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毛樂言扶起劉澤中,觸摸到他的胸前一片血跡,心裡驀然一驚,“傷得這樣重?”
劉澤中虛弱地笑了笑,“我這輩子,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現在,聽到你關切的語言,我才發現,原來我尋尋覓覓,不過是你關切的一個問候。”
毛樂言輕聲道:“別說話,我送你回昭陽殿。”
劉澤中搖搖頭,“不了,你送我去你的毛苑好嗎?”
毛樂言看着他,眼神有些複雜,毛苑是她一個很隱私的地方,她的家,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只是,此刻竟有些心軟,默然點頭,“好!”
劉澤中笑了,笑得那樣悲苦又那樣高興,像個小孩子似的。
魔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劉澤中身邊,有些飢渴地看着他胸口的血跡,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用鼻子輕輕地嗅着。毛樂言用驅魔劍戳着他的胸口,道:“回去,找你爹孃去!”
魔童摸着肚皮,“我餓!”
毛樂言站起來,命莫顏等人先送劉澤中離開,自己領着魔童回去昭陽殿。
梅妃累得睡着了,而趙振宇在牀邊關切地守護她,見毛樂言領着一個光身的孩子回來,不由得微愣,“他......”
“就是你的兒子。”毛樂言走近牀邊,又道,“她好些了嗎?”
趙振宇擔憂地道:“一直都沒醒過來。”他的眸光注視着魔童,有些奇異,又有些歡喜,問毛樂言,“他怎地變得這麼大了?”
毛樂言笑道:“他不是人類,別當他跟普通嬰兒一般看待。三個月後,他便能長成和成年人一樣高大。”她伸手拉着魔童,問趙振宇,“你是他爹,爲他起個名字吧。”
趙振宇走上前抱着魔童,魔童下意識地摸着趙振宇的臉,有些怪異地道:“你就是我爹?”
趙振宇心底涌起一絲異樣的感動,初爲人父,因爲之前知道他是魔童,所以並沒有像尋常父親那樣去期待孩子的出生。可是,如今看到這個胖嘟嘟的小孩,知道他是他的兒子,心裡便覺得不一樣了,一種初爲人父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慎重地點點頭,“是的,我是你爹!”
魔童猶豫了一下,烏黑的眼珠仿若兩顆龍眼核,閃過嗜血和狂肆,毛樂言擔憂地瞧着他,當看到他最終抱住趙振宇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的時候,她的心鬆懈下來了。所幸,趙振宇是個沒有吸取過人血的殭屍,所以在魔童的身體裡,有一半純良的基因。只是,以後還是要有人專門看着他,起碼等他定性了纔好放手。她想到自己沒多久之後就要走了,自己是無法帶他,若是靠趙振宇和梅妃,是絕對不行的。兩人帶一個普通嬰兒或許還可以,帶魔童,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她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對趙振宇道:“我要回毛苑去一趟,新帝登基,你們也不適合留在皇宮裡,等收拾好東西,你們也一同過去吧。”
趙振宇道:“那劉漸的喪事,不辦了嗎?”
毛樂言想起龍尹樂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情,她知道劉漸並沒有真的死,或許,肉身是死了,但是靈魂落在她手上,她又有心和夜澈對着幹,夜澈要劉漸死,她肯定會唱反調救回劉漸。不知道爲何,這一次見了龍尹樂之後,心中便有這個篤定。
她道:“這件事情,自有禮部的人操辦,咱們不必操心了。”她回頭命人去通知金鑾殿,說危機已經解除,讓大臣們各自回家休息吧。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