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沉緩了一下,道:“先看看情況吧,你要不要在這裡躲一下?這裡是慶王府的別院,他們一定猜不到我們就住在這裡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扮作是別院的清潔工人,是最容易掩人耳目的。
慶王嘆息一聲,“都是本王不好,讓你身墮險境。”
毛樂言看了他一眼,“真不習慣你這副樣子,記得以前,你總是看我不順眼,我做什麼你都要夾槍帶棒地數落一頓。可現在你看到我,不是一副對不起的模樣就是一副嚴肅的神情。”
慶王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毛樂言笑道:“不就是你跟莫離兩人設計我入宮嗎?其實就算你們不這麼做,我也會入宮的。”
慶王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毛樂言一邊走一邊道:“我還知道小舒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人,或者說每一個姬妾身邊你都安排了一個心腹,防備她們鬧事,後來你對我心存懷疑的時候,便命小舒監視我。”
慶王有些鬱悶地道:“小舒跟你坦白了?”
“小舒沒說,是我自己發現的,好些事情我都沒跟她說過,可她都知道的,她哪裡是最內監的料?什麼事情都放在臉上,我一眼就瞧出來了。”毛樂言笑道,想來小舒還爲這個事情睡不着覺好幾夜,尤其她入宮之後一直不高興,小舒便對她加倍的好,她如何能猜不出來?
慶王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又擔憂地看着毛樂言,“你知道之後,真的沒有生本王的氣?”
毛樂言白了他一眼,“你自己都愧疚不已了,我還怎麼忍心責怪你?自我入宮以來,你一直都不敢來看我,甚至有時候遇到我,你也會疾步離開,眼神閃爍,我的好王爺,論心機,你還是嫩點。”
慶王懊惱地道:“原來你早就看穿了,狐狸精。”
“我們家鄉,狐狸精是指勾引人家老公的女人,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毛樂言忽然嚴肅地站定問他。
慶王一愣,隨即搖頭,“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毛樂言露齒一笑,聳聳肩,“我跟你說笑,不必太認真。”真是自作自受,本來只想輕鬆說笑,卻到底還是觸及了她心底的痛楚。無論她跟劉漸之間再怎麼情深似海,他到底是其他女人的老公,而她,就是那隻狐狸精。
慶王卻沒有看到她後來黯然的眼神,只笑笑往前走。
慶王頓了一下,忽然回過頭對毛樂言道:“還有一件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但是本王也不想騙你,還記得你當初去做護衛的文怡樓嗎?如今是本王的了。”
毛樂言一怔,狠道:“原來是因爲你,我才下崗的。”說罷,就追着他要打,慶王一邊逃一邊道:“誰讓你多少工作不去做,偏要去青樓?本王可是花了幾萬兩銀子才把那文怡樓弄到手的。”
追打了一會,兩人都累了,坐在地上相視一眼,大笑了起來。是啊,當日縱然爲生活奔波,總比如今要好很多。只是她心中也有些感動,想不到他竟然爲了不讓她去文怡樓上班,不惜用重金收購文怡樓把她踢走。雖然心思不正,可到底也是爲了她,她側頭煽情地道:“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
慶王凝視着她,伸手覆蓋她的眼睛,靜靜地道:“不要跟本王說謝謝,小言,你是本王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就算我們無緣在一起,本王也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活。”
如此這般,便足夠了,毛樂言靜靜地依偎在他肩膀上,現世安穩,不談太多的感情,她這一刻,真的是這樣想。只是,亂世中,並沒有太多的現世安穩,她還是要奔赴她的路,走向她未知的命運。
毛苑內,毛樂言是佈下了結界,外人是進不來的,除非是她親自放進來的人。所以,即便有人對這所屋子有所懷疑,也無法查探。
慶王與毛樂言兩人在毛苑內談了許久,其實都知道是劉澤中搞的鬼,只是還沒想到破解他們詭計的辦法。
毛樂言問道:“你的匕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丟失的?匕首一向是你隨身攜帶,被人奪去也不知道麼?”
慶王沉靜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真不知道,本王只記得入宮飲宴當夜,似乎匕首還在本王身上。”
毛樂言點點頭,“那夜你喝醉了麼?怎麼被人摸去了不知道?”
“不醉,你跟本王不是還說了一會話嗎?”慶王道。
“那夜,你還遇見了什麼人?”毛樂言問道。
慶王仔細想了一下,面容陡然嚴肅起來,“那夜,本王只跟你見過。”
毛樂言心中咯噔一聲,“你懷疑我?”
慶王苦笑,“怎麼可能會懷疑你?只是,本王不明白本王隨身攜帶的匕首爲什麼會是殺死柳盟主的兇器。而且,以本王的武功,根本不是柳盟主的對手,又怎麼可能一招致命?還有,他脖子上的兩個牙洞,真的像莫離所說是殭屍咬的嗎?”
看來莫離和慶王還是保持着緊密的聯繫,這樣也好,至少外邊還有個照應的。自從躲起來之後,莫離就沒有來過毛苑,他的身份比較敏感,他出現的地方一定有人跟蹤,怕給毛樂言帶來麻煩,他就乾脆不來了。
“是殭屍,”毛樂言道,“而且梅妃也是殭屍,我還不確定宮內到底有幾隻殭屍,她們潛伏在宮內的目的是什麼,她們是不是劉澤中的幫手,這些尚未有時間去弄個清楚明白。”她沉吟了一下,又冷冷地道,“不過,這個局看似難以拆解,但是一定有破解的辦法,既然她們攻我不備,我也不能不還以顏色。”
慶王微微錯愕,“你有法子?”
“法子也是人想出來的,既然他們想要趕絕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毛樂言神色陰翳地道。
毛家是驅殭屍的,對付殭屍的法子多了去,梅妃知道她的身份,依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過了幾日,便是月圓之夜,但凡每月的這個日子,殭屍總會出來活動,吸取月陰之氣,毛樂言在毛苑內作法,封閉住所有的月華之氣。並且,用驅魔劍橫在月華之上,散發着正陽的氣息。她要精準地知道京城內到底有多少殭屍。
果然,當夜內,殭屍的吼叫此起彼伏,毛樂言坐在房間內,仔細地聆聽每個方位。約莫近子時,她猛地睜開眼睛,身子像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她一路追蹤着殭屍的氣息,來到一個山坡上。
陰暗的氣息瀰漫着山坡的每一個角落,瘋狂的血腥在空氣中蠢蠢欲動,這是屬於殭屍體內那一滴殭屍血的流淌。毛樂言口中念着咒語,身子陡然凌空飛起,飛舞的身姿在山坡上如同蝶兒一般穿梭着,最後,她落在地上,衣袂飄飛,而她面前,赫然多了七個人。
梅妃冷笑道:“果真是殭屍的剋星,今夜我們無法採月陰之氣,也是你搗鬼的?”
毛樂言邪魅一笑,“沒錯,總不能一直是你們在鬧,我卻任由你們布弄吧?”
梅妃哈哈大笑,“你應該知道,殭屍沒有了月陰之氣,會用什麼方式獲取能量。”
“殭屍每月都必須要吸收月陰之氣,否則便以生人血代替,”毛樂言淡淡地道,“但是,我既然能把你們找出來,就能滅了你們。”
梅妃看着她,嘴角有一些輕蔑,“殭屍是萬年不死的,你也殺不了我們。”
毛樂言伸出右手,橫在月華上的驅魔劍驟然落在手上,她伸劍指着梅妃,嘴角綻開一抹危險的微笑,“你要不要試試?”
梅妃怔愣了一下,她旁邊的一名穿着華服的女子卻不信邪了,冷冷地道:“好,我倒想看看有誰能殺死萬年不死的殭屍。”說罷,她身子快若閃電般往毛樂言衝過去,只是人還沒接近毛樂言,驅魔劍已經穿透了她的胸膛,女子冷然一笑,傲然道:“再刺幾劍,我也不怕你。”說罷,她伸手去扒拉身體內的驅魔劍,不過,手沒觸及驅魔劍,眉心忽然跳動了幾下,她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摸摸眉心流出來的一滴液體,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殭屍體內的一滴血,是維持他們生命的根本,沒有這滴血,殭屍就是一具屍體。
轟然倒塌的,是華服女子的屍體,屍體很快就腐爛。在場的殭屍倒抽一口涼氣,之前的冷傲神情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梅妃不敢置信地看着毛樂言,退後一步,嘴脣微微開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雙腿微顫,臉色變幻不清。之前她雖然知道毛樂言有些能耐,但是她太過於迷信殭屍永生的傳說,所以,並沒有太過於把毛樂言放在眼裡。
天下萬物,相生相剋,沒有永遠的勝利者,只是剋星沒有出現罷了。殭屍雖然是活屍中最厲害的一種,但是卻有毛家這一個剋星,沒遇上,是殭屍的好運,遇上了,也就是相生相剋罷了。
毛樂言眸光橫掃了在場的殭屍,淡淡地問道:“柳定錦是誰殺的?”
一片寂然無聲,許久,纔有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走出來,她眼裡透着恐懼,囁嚅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