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息怒,安王饒命!”當下,衆僕人異口同聲,皆匍匐在地。
“爺何苦生這麼大的氣,莫要傷了身子啊。”有溫婉的女聲傳來,帶着如沐春風的笑意,讓祁承雋的火氣霎時便消弭於無形。
見到來人,瑟瑟發抖的下人們頓時像看到救星一般,紛紛磕頭行禮:“給蓮夫人請安。”
葉漣漪點了點頭,柔聲道:“都起來吧。”
“一羣廢物,還不滾!”祁承雋將手中長劍摔在地上,喝着那羣下人。
待得屋內的人都退下了之後,葉漣漪才走到祁承雋的身邊,撫着他的胸口道:“爺快消消氣,妾身爲你倒杯茶。”
祁承雋嗯了一聲,做到一旁的椅子上,臉色纔算好了一些,道:“還是你能讓本王舒心,那羣廢物,看着就心煩。”
葉漣漪輕聲一笑,不在說話,只轉身倒茶,只是,到底眼內閃過一抹憤恨的寒光。
冷月彎彎,睨眸萬物。
隨行的醫正早爲祁承璟開好了藥,因爲服了藥的緣故,祁承璟不久後便沉沉睡去了。
沉睡中,一陣隱隱約約的痛苦呢喃聲讓祁承璟逐漸清醒過來。睜開眼眸的一瞬,頓時驚覺那呢喃聲竟是自身側的百里清如口中所發出。
祁承璟急忙側過身子,便見躺在榻上的百里清如此時面色難看,素眉緊鎖,瑩如白玉的臉上隱約有兩行清淚未乾,嘴裡不停哭喊着什麼,這模樣,似是陷入了一場噩夢之內。
祁承璟心疼的欲將百里清如摟在懷裡,然而睡夢中的百里清如,只覺自己身處一片火海,紅光通天,耳際迴盪着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火勢越來越大,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一具具鮮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哭喊着,尖叫着!吞噬着她僅存的理智!
忽有幾抹模糊的身影往自己走來,百里清如想要轉身逃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圈固一般,絲毫動不得半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噩夢中的百里清如無意思的哭喊着,同時雙手亂舞拒絕一切人物的靠近。是以,祁承璟剛觸到百里清如的身子,就被百里清如一下推開了。
眼見百里清如越發的痛苦難當,祁承璟的心猶如刀割,不顧百里清如奮力掙扎,也不顧自己身體尚還虛弱,將在夢中排斥所有人靠近的百里清如緊緊抱在懷裡。
在感覺到百里清如體溫的一瞬,祁承璟更是心疼,此時的百里清如身體滾燙,怎會不難受。依舊處於噩夢之中尚未清醒的百里清如,在祁承璟懷中亦是不斷掙扎着,哭喊聲也愈加撕心裂肺。
百里清如被祁承璟緊緊摟在懷中,四肢動憚不得,如此,她便無法排解痛楚,屢屢掙扎未果後,對着祁承璟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口,登時一排深深淺淺的殷紅齒痕便烙在了祁承璟的肩上。
祁承璟吃痛的皺起了眉頭,背部的傷口也因此而撕裂開來,劇烈的陣痛不斷麻痹着祁承璟的某根神經,然而緊緊擁着百里清如的手卻沒有鬆開半分。如兒,若是這般能讓你減輕些痛苦,你便狠狠的咬吧!
良久,百里清如漸漸停止了哭喊,牙齒的力度也放輕了許多。見百
裡清如逐漸平靜,祁承璟一面輕撫着她的背,一面對行宮外守夜的下人吼道,“來人!快宣太醫!”
“是,王爺!”
下人們忙應了一聲,便匆匆去尋太醫了。
一路小跑而來的醫正診治之後,衝着祁承璟行禮道:“王爺莫要擔心,王妃這是剛來獵場,水土不服,再加上白日裡她急火攻心,受了驚嚇,這才突發高燒。臣去開幾副藥,保管王妃藥到病除。”
聞言,祁承璟點了點頭。醫正匆匆下去熬藥,他依然懷抱着百里清如,不敢將她放下。這一夜,祁承璟就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生怕懷中的女子再次做噩夢。
直到天光大亮的時候,太醫精心熬了兩個時辰的藥終於端到了祁承璟面前。祁承璟轉而讓百里清如靠在自己的肩上,拿起藥匙湊近百里清如的脣邊。
不曾想此時的百里清如已經意識模糊,慘白色的脣緊抿着,湯藥不進。
“王妃喝了這藥睡上一覺便會無事了,倒是王爺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太醫恭敬站在一旁,不禁爲受了傷卻一夜無眠的祁承璟擔憂。
“本王無事!”祁承璟淡然應着,睨了眼行宮外已經大亮的天色,又道:“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去吧!”
“可是……王妃這?”縱然他這藥靈藥無比,但是百里清如湯藥不進該如何是好。
“王妃由我照料,若有事便會喊你,你且去吧!”祁承璟略帶疲憊的揮了揮手,道。
見祁承璟已打定主意,太醫也無再多言,便退了出去。
祁承璟垂眸望着懷裡的眸子緊閉的百里清如,自言自語着:“如兒怎麼這般調皮,難道不知生病了要吃藥纔會好麼?你這般讓爲夫好生擔心!”
懷中的女子似無所覺,慘白的脣依舊緊緊閉着。祁承璟無奈的望了眼牀上的佳人,又擡眸看到牀榻邊的那碗湯藥,霎時薄脣輕揚。
既然你不喝,爲夫就只好用嘴餵你了!
低下頭,冰涼的脣瓣輕輕覆上了百里清如柔軟發燙的脣。
蒼天終不負他心,百里清如總算吃下了藥。如此反覆着,一碗湯藥已全數被祁承璟喂進了百里清如口中。
祁承璟懸着已久的心終於稍稍放下,甚至懶得寬衣便擁着百里清如躺下了。一夜無眠的祁承璟在沾牀之後,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這一覺,便是整整一天。
轉眼天色已漸晚,太陽悄悄隱了去,一輪圓月靜掛在夜空之中。
服了藥的百里清如高燒漸漸褪去,已經昏睡一日的她也漸漸醒了過來。剛想動一動酥麻的身子,卻赫然發覺身體被緊緊圈固着,微微側過身子,便見祁承璟靜然躺在自己身側,一張原本絕色此時卻蒼白的容顏映入眸子。
此時的祁承璟尚在睡夢中,但緊圈着她身體的手仍是緊緊的,一隻手枕在自己頸下,另一隻則是怕她隨時會不見了一般,佔有性的圈住了她的腰肢。
念着,一陣暖流劃過百里清如心中,情不自禁輕撫上祁承璟的面龐,動作溫柔之至。
縱然她這般輕柔,還是被祁承璟有所察覺。
玉手被一隻大掌緊握着,祁承璟緩緩展開星眸,薄脣輕啓,呢喃道:“如兒感覺好些了麼?”
“嗯。”百里清如望着他,輕聲應着。
聞言,祁承璟溫柔的目光頓時含了幾分笑意,將百里清如擁的更緊了。
翌日,風和日麗,涼風習習。
百里清如的精神已經恢復如常,祁承璟一連睡了許久,面上也漸漸有了幾分血色。一早,太醫就端來了祁承璟要服的藥,並囑咐着吃了藥之後,最好是再好好睡上一覺。
百里清如本打算要留在行宮中陪着祁承璟,卻被告知皇上的寵妃納蘭玉也來了,既是皇上寵妃,按照規矩,皇后會在行宮召見各位女眷給納蘭玉請安,百里清如無奈,只得簡單的梳妝一番後便去了。
前去皇后行宮的路上,百里清如聽得身邊服侍的下人提及,此次納蘭玉特意點名宣了安王身邊的蓮夫人。
聞言,百里清如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說,葉漣漪不過是祁承雋的如夫人,這納蘭玉特意宣她,究竟是何目的?
祁承璟的院落距離皇后的院子不過數步之遙,一念之間,她已來到了目的地。百里清如收起思索的表情,換上了一副天真的模樣,大步走了進去。
待得進了正殿,便見一名打扮雍容華貴、姿態優雅的美夫人正端坐在皇后身側。而媚態十足的紅妝更襯得她膚白若雪,此女子,便是當今皇上最寵的妃子——宸妃,納蘭玉。
因着皇后宣召,大臣家眷一時來了七七八八。待得衆人行了禮,被賜座這後,便見納蘭玉一雙美目掃過堂下衆人,玉指一伸,便指向了剛剛坐定的葉漣漪。
朱脣輕啓,一陣嬌媚入骨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蓮夫人是麼?果真是個清麗如仙的美人兒,怪不得安王會被你迷了心智,只是不知道這規矩也何時因你改了,一個如夫人而已,也配得坐在正妃的位子上?”
因着安王與靖王地位相等,是以百里清如距離葉漣漪也最近。葉漣漪的性子原本就溫柔,聽了納蘭玉這話,更是坐在位子上不知如何回答,俏臉一陣紅一陣白。
衆人皆知宸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此時聽的她發難,均低下了頭。有不敢說話的,也有那等着看好戲的。
空氣中頓時沉默了下來,皇后則是閒適的把玩着指甲,看着堂下衆人,遲遲不發話。
驀地,一陣輕靈悅耳的笑聲打破了這莫名的氛圍:“原來是這樣呢,如兒還以爲側室受寵便可行一些特例,看來既是爲妾,便是在正室面前要百般尊敬,不得行特例,宸妃娘娘您是這個意思麼?哦,對了,如此說來,這父皇的後宮除了皇后其它也都是妾呢!”
語畢,百里清如望着正襟危坐的宸妃癡癡笑着,晶亮的眸子裡滿是純真。
就算葉漣漪現在有了心上人,嫁給了曾經的仇人又怎麼樣?她認定的姐妹,便是一世的姐妹。敢欺負她的人,就算爪子再鋒利,她百里清如也有本事掰了爪子,斷了那張牙舞爪的手腳!
衆人聽罷皆是心中一陣暗笑,這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處,比如有些時候,她就敢說出來別人不敢說的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