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寧雲筱探究的眼神,梅紹羽無奈嘆了口氣,“我承認,我是有意的。”
寧雲筱一臉“早知如此”的神情,卻也沒有表現的特別生氣。梅紹羽沒等她追問,便直接繼續說了下去:“我確實沒有惡意,我只是……”
寧雲筱微笑打斷:“你只是想逼出我真正的能力罷了,就像之前在客棧的時候,長離想要逼出你的真實能力一樣。”
梅紹羽神色尷尬,卻也只是一晃而過。
寧雲筱追問:“那人是誰?”
梅紹羽稍稍一愣,卻也立即明白過來她在問什麼,直言道:“暗宗的人,不過據我所知,暗宗那邊一直都有規矩,不許手下人隨意接手對付女人的任務,所以……”
他話沒有說完,但寧雲筱已經明白過來。暗宗規定不許接手對付女人的任務,所以這任務勢必是暗宗宗主親自下發的!
至於究竟是誰,那簡直太明顯了。
“你是一早就知道是他,所以順水推舟了?”
“我只是知道,他應該不至於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傷害你。”梅紹羽表情嚴肅,“他或許是爲了對付黎翊炎不擇手段,但卻絕不會這麼對你。可是,我沒想到,他派去的人……”
寧雲筱忽然覺得有些累,這種手段用盡的爭鬥局面,她實在是無力的很。想起黎諾明瞭一切之後死時的畫面,她只覺得難受的很。
“好了我知道了,梅公子不是還有事情要去忙嗎?不敢打擾了。”寧雲筱明顯在送客了。
梅紹羽還待再說什麼,但看到寧雲筱堅定的面容,還是吞了下去。
時光飛逝,七皇子的冊封大典如期而至,這期間,梅紹羽沒再出現過,寧雲筱也沒有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小院。
宮裡送來請帖,要梅紹羽和寧雲筱同去赴宴,倆人這才終於又見了次面,只不過,梅紹羽的請帖是長公主發的,而寧雲筱的請帖,卻來自三公主。
天未亮就從被子裡爬出來,然後就是一系列的沐浴、換衣、梳妝,直折騰了大半天,還沒睡醒的寧雲筱打着呵欠抱怨:“能不能讓我多睡會兒?我一個無官無爵的人,只是去參加晚宴,又不能參加冊封大典,現在天都沒亮呢!”
侍女熟練的爲寧雲筱描眉畫鬢,聽到主子的抱怨,看了眼正半閉着眼,坐在繡椅上不住東倒西歪的寧雲筱,不由得嘆了口氣,:“小姐,您現在跟睡着也沒兩樣啊……”
寧雲筱再度配合的打了個呵欠。
侍女放下描眉用的黛螺,舉起銅鏡照向寧雲筱:“小姐,您看看如何?”
寧雲筱勉強令自己睜開眼,隨意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可以,你自己拿主意,一切按着規矩來就行,我太累了,先歇歇,不然等會冊封大典一定會暈倒。”
侍女長嘆一聲,只得定下心來繼續爲寧雲筱裝扮。
寧雲筱閉着眼任由侍女爲自己裝扮,沒多久就睡着了,直到侍女都已經徹底上好了妝,爲她換上了去晚宴的衣裳,纔不得已叫醒了她。
“小姐,宮裡的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您可要快點過去,不然失了禮數,皇上難免要怪罪。”
寧雲筱對鏡看了看,確認自己沒什麼錯失,方纔淡淡道:“走吧。”
進了宮,寧雲筱因爲身份原因也只能坐在末席,對於眼前這場七皇子的冊封大典,她的興趣並不大,不過巧的是,梅紹羽也坐在末席,就在她的身邊。
不過仔細想想,他雖然是皇上心中理想的駙馬人選,長公主的利益共同體,可現在畢竟還未曾名告天下,那麼他就和自己一樣,只是個庶民罷了,自然只能坐在末席。
想到這裡,寧雲筱淡淡一笑,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前方。
衆大臣肅穆垂首,編鐘莊嚴之音響徹長空,寧雲筱心裡也不禁一凜。
梅紹羽似乎感覺到手中人兒突然的僵硬,他面帶微笑,重重握住手中柔荑,以寬慰寧雲筱的不安。
寧雲筱側首看向梅紹羽,殿門大開,此刻的他猶如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中,一雙眼深情的望着自己,寧雲筱心中一痛,忽然想起黎翊炎了。
爲什麼面前這個人不是黎翊炎?如果是他的話……
正想着,總管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召告了七皇子已正式迴歸皇室的事實,從掌政大臣手中接過象徵皇子權柄的王冠,對皇上鄭重行禮。
此時,寧雲筱忽然查覺到一抹熟悉而熱烈的目光,她順着看過去,只見貴賓席的一人眸光情深,似是飽含着萬千言語,寧雲筱心中一動,一抹笑容無意識綻放在嘴角,引得一旁的梅紹羽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是,這一下,他便立即變了顏色!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氣質,豈會是一般人能有的?即使那人改了面容,梅紹羽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人便是當今天下響噹噹的人物——黎翊炎。
居然放下宮中事物跑來天榕國了?還真是大膽!
梅紹羽心中不由浮起一縷恨意,但黎翊炎畢竟貴爲一國之君,不能貿貿然動他,還得從長計議纔是。
“恭賀皇上找回麟兒,恭賀七皇子迴歸皇室!”衆臣紛紛上前奉上賀禮,向高階上的兩人獻上祝福,只是這其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卻是難說了。
“七皇弟此番迴歸實屬不易,以後可要好好味父皇分憂纔是。”長公主笑道。
“七皇弟早年吃了許多苦,如今回來了,只怕父皇要好好彌補呢,這真是讓人羨慕。”三公主也適時道。
長公主冷笑:“三妹這話雖是在祝福,但這‘羨慕’卻從何說來?莫不是對於父皇偏寵七弟有所有滿?”
三公主抱拳行禮:“姐姐多慮,我誠意祝願,怎會心懷不滿?不過一兩句客套罷了,還望姐姐慎言。”
長公主目光越發冷冽:“如此便好,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費盡心機也是得不到的!”
“妹妹受教。”三公主笑眯眯的俯身行禮。
衆朝臣獻賀完畢,皇上命內侍向衆朝臣賜下御酒,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金盃,寧雲筱正要一飲而盡,突然,一道金光襲來,寧雲筱手中的金盃被擊落在地,但那道金光卻彷彿絲毫不受阻,立時便繼續往前飛去。
緊接着,一道身影突然躍起,起落間伸手一捉,便將那金光抓在手中,但饒是如此,金光也已沒入七皇子的左肩。
“有刺客!”一旁的侍女尖聲驚叫,話音未落,皇上兩側便出現了身着黑甲的禁衛軍。
黎翊炎大步上前,查看了下七皇子的傷勢,“皇上放心,七皇子並無大礙。”
皇上驚怒未定,對臺下禁衛下令:“給朕封鎖大殿,嚴查所有人等,一定要給朕揪出那大膽的刺客!”
寧雲筱心思方定,目光落在地上,只見自己掉落的杯中酒水灑落一地,冒着縷縷輕煙,寧雲筱面色一驚,這酒有毒!
想到此處,寧雲筱目光一凜,那隻金箭打掉自己手中的酒杯,應該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可卻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傷到了榮寵正盛的七皇子,那麼,射箭的人是誰,用意……
寧雲筱皺緊的眉頭忽然一點點鬆了,而後她笑一笑,看向黎翊炎,對方也在看向她,那輕輕點頭示意的模樣,似乎是在默認。
既然如此,那麼毒酒究竟是怎麼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害他,而且還選在了這冊封大典上,衆目睽睽之下……
寧雲筱冷笑,這人還真是用心良苦,也夠狠毒!不過,她可不是什麼聖人,既然對方做得出,就別怪她容不下!
畢竟,天榕國的皇上再怎麼對她有意見,也不能在身份等同的黎翊炎面前有任何的表露。
“皇上,有人在我的酒中下毒!”寧雲筱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感情,臉上一陣青紅,仿似正極力忍耐着什麼。
皇上聞言,目光隨即看了過來,一看之下,頓時臉色掛不住了,雖然他確實討厭寧雲筱,但這是冊封大典,寧雲筱到底是參加晚宴的客人,究竟是誰這麼大膽?!
“來人,給朕徹查,即便把整個皇宮翻過來,也一定要找到刺客!”皇上雖多少有些驚疑不定,但聲音還算平穩。
寧雲筱見狀,自知還不夠,於是目光楚楚,驚魂不定的看着皇上,同時俏皮的攪着自己的衣角。
收到暗示的黎翊炎暗暗笑了笑,卻還是配合的輕輕點頭示意她安心,然後輕咳兩聲清清嗓子,一把扯掉自己臉上的僞裝,“我的皇后竟然在天榕國的冊封大典上被人下毒,皇上若補給我個交代,只怕兩國紛爭,難以調和!”
半威脅的話,從他口中說來就彷彿有千金之力,讓寧雲筱很是安心。而梅紹羽,此時卻已經恨得牙癢癢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黎翊炎竟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皇上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比起方纔發現七皇子被害時更甚,“皇后?”再看看寧雲筱,好像忽然明白過來,“寧姑娘是你的皇后?”
黎翊炎緩緩點頭,“我此番前來,一是爲祝賀貴國七皇子,二則嘛,也是爲了找回我任性的皇后,可沒想到,這纔剛剛見到人,卻差點發生了讓我追悔莫及的事情,這實在是……”
真真假假,皇上此刻自然也沒心思確認,但黎翊炎的身份那是真真切切的,於是只能先做保證,“你放心,朕定會命人徹查,決不會放過那下毒謀害之人。”
黎翊炎上前一步,目光冷冷掃過所有人,然後道:“方纔我見一小公公神色鬼祟,心中有疑,便一直關注着。後來看他射出袖裡箭,情急之下多有冒犯,還請各位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