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掌櫃的跪下去,全都露出驚訝的目光。
這人,莫不是就是天一樓背後的東家?
老|鴇更是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
“公子到此,怎的不先派人知會一聲?老奴也好派人迎接。”掌櫃的說道,又看向黎翊炎,“這位是?公子認得?”
寧雲筱勾脣,“懿王爺。”
掌櫃的大駭,由半跪改成全跪,叩頭,“草民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他這一跪,頓時驚醒了衆人,意識到自己未曾施禮,呼呼啦啦的一大片,都跪了下去。
黎翊炎真的有帝王的風姿,能隨心自在的接受衆人的膜拜。
儘管他還不是帝,只是王。
“王爺萬福。”衆人說道,儘管沒練習過,可聲音卻一齊,雖說沒震的房蓋兒晃三下,但直接傳到了天一樓外面,街上的人聽得真真的。
百姓們霎時間就堵在了門口,雖然礙於身份有別沒敢進來,可一個勁兒的在門口往裡張望。
至此,這花魁是不能搶了。
於是寧雲筱就抓着這空檔說,“既然懿王爺如此中意牡丹,那在下也只好割愛了,今日已經很晚了,明日定讓牡丹登門演奏。”
“另外。”她說道,起身走到另一張桌子前面,拿過玉佩,“今日的鬧事讓懿王爺不愉,在下爲表歉意,將此玉佩贈給懿王爺,日後再出入我天一樓,一律免單。當然,懿王爺不在乎這點小錢,不過還望懿王爺收下,這樣以後若再有人來天一樓鬧事,在下也好藉藉懿王爺的光。”
禮部尚書聽了這話臉頓時白了。
他從懿王爺進來就跪到現在,傻子都能看出來懿王爺氣還沒消,偏偏這人還火上澆油,懿王爺這氣是明擺着消不了了。
心中把寧雲筱罵了個狗血噴頭,明面上他也不敢說話。
黎翊炎這邊也站起來開口,“既如此,本王便卻之不恭了。”
他說道,接過玉佩,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寧雲筱的手背上輕輕掠過。
這小動作沒人看到,不過寧雲筱卻流露出一絲緊張。
她立刻放下手,輕咳了一聲。
黎翊炎這纔看了眼周圍,說,“都起來吧。”
衆人頓感如蒙大赦,起身道謝,“謝王爺。”
幾個大臣卻猶豫着,京中雖然權貴衆多,可他們這樣的身份能見到的,需要行跪拜大禮的人並不多,這會兒動都不敢動一下,身上竟然都僵了。
黎翊炎看着幾人冷哼一聲,“滾回府上好好反省。”
幾個大臣皆是鬆了口氣,手腳並用的起來,施了禮匆匆而去,就連腰都沒直起來過。
最後一個走的禮部尚書還被碎一地的桌椅殘骸給絆倒了,一旁的小廝忙去扶他,他這才踉蹌的穿過大堂出了天一樓。
適才覺得如蒙大赦的衆人突然覺得這纔是真正的如蒙大赦。
寧雲筱纔想說恭送王爺,掌櫃的就走過來,恭敬的開口,“不知懿王爺愛茶否?大學士親炒的茶,這裡還有一些,可供懿王爺品嚐。”
黎翊炎收好玉佩纔想答應,一旁的伴當立刻提醒,“王爺,還有幾封信件沒回呢。”
黎翊炎聽了頓了一下。
寧雲筱當即就說,“王爺事務繁忙,不如明日讓牡丹姑娘帶了茶親自煎與王爺食用。”
黎翊炎略一點頭,“也好。”
話畢便轉身向外走。
寧雲筱鬆了一口氣。
“哦,對了。”黎翊炎又突然說,“明天你跟着一起來吧,兩萬五的銀票,你總要驗驗。”
這次是真的邁步走了,伴當跟過去的時候還加快了腳步。
一干衆人還沒來得及再施禮恭送。
寧雲筱清了下嗓子。
掌櫃的這次做出個‘請’的手勢,“公子請隨我來。”
說着到前邊引路。
寧雲筱負手隨着他走過去,心道想低調的在天一樓住下的念頭算是報廢了。
與此同時,宮中的東華門大開,兩個宮女帶着雀草走上了甬道。
大敗飛龍國,奪回慶平關。
大軍歸來,氣勢磅礴。
昨日舉辦過接風宴席,席上不宜戰事,路將軍便隔日進宮覲見。
因着路將軍打了勝仗,黎瀚宇聽他覲見立刻就放下摺子,危襟正坐。
“快宣。”他說道。
門口的太監便喊“宣路將軍覲見——”
不多時路將軍便進來了,身着盔甲,一臉嚴肅。
他行禮,“末將,叩見皇上。”
“免禮。”黎瀚宇吩咐太監,“賜座。”
“謝皇上。”路將軍謝恩,一旁太監搬了圓凳來,他矮身坐了下去。
黎瀚宇問,“一路奔波勞累,路將軍理應在府中好好休息纔是,如何進宮?”
已經封爲統帥,武官首位,路將軍被允不必日日上朝,都是有本啓奏才挑着早朝的時候進宮,可今日他並沒有上朝,又趕在朝後前來拜見,應當是有什麼要事。
果然,路將軍頷首,“回皇上,臣有要事啓奏。”
黎瀚宇點頭,“准奏。”
路將軍說,“日前,末將曾報邊境收復慶平關有神器助之方成,不知皇上看見與否。”
黎瀚宇一愣,“果真有此事?”
他驚訝的問道,“那按奏摺上所報,城門果然是被那東西破開的?路將軍把這東西帶到了京中?”
這話問出來,他的眼睛裡精光一閃而過,先不管那是什麼東西,若真如路將軍所說,能破開城門,那這宮門,豈不是也能夠輕而易舉的被破開?
若是落到有心人手裡……
他看了眼路將軍,這個人,又是否忠心?
“回皇上,且不說此神器只有一架,並且已經損壞,就是沒損壞,末將也斷不敢將其帶進京中衝撞皇上。”路將軍立刻說,爲自己辯解,前頭的陌漓就是和懿王爺交好,又被皇上疑心才被一擼到底的,他不被降職,可怕家人被連累,是以領了統帥一職,就連說話都留有三分小心,更別提帶利器進京了。
黎瀚宇這才笑了笑,“朕又豈是一件武器能夠衝撞的了的。”
他問道,“這麼說,這武器只有一件,且已經損壞,若真是有路將軍所說的威力,那自然是要打造,且多多益善,可,此兵器,鍾將軍從何處尋來。”
“帶領大軍趕赴慶平關,途經邙山腳下,末將便是在此處發現神器,曾試用一回,被廢棄的一進寺廟立時塌方。”路將軍忍不住面露興奮之色,“皇上,此乃大殺器啊,有了它,我國大軍輕易便可踏破飛龍國皇城。一統天下。”
他說道,“皇上,末將不敢把這兵器帶回京城,不過末將把慶平關的城門帶回來了。”
黎瀚宇驚愕。
“你把慶平關的城門拆了?”他一個沒忍住拔高了聲調。
路將軍也知道此舉有些荒唐,不禁訕訕,“皇上恕罪,慶平關中有做好的城門,末將親眼看着慶平關換上新的城門纔敢回來的。”
黎瀚宇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舒了口氣,“那運回來的城門呢?”
“末將已經讓人搬進督造司了。”路將軍說,“在此之前,還望皇上先見見被那武器波及卻得以活命的病者,只要皇上看見她的傷口,就不難想象那武器的威力了。”
黎瀚宇聞此話眼中頓時出現毫不掩飾的嫌惡,竟然要他這個一國之君去看一個低賤的傷兵的身體,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路將軍一心想要進獻神兵利器,並未注意到此。
就在他還要進言的時候,外面當差的小太監匆匆的走了進來,“稟皇上,皇后娘娘來了,正在殿外等候。”
黎瀚宇正愁怎麼拒見那低賤的士兵呢,聽見皇后來了,頓時高興起來。
“快宣。”他說道,往龍椅上靠去。
小太監立刻去請皇后,路將軍只得暫時作罷。
少時,皇后領着宮女進來了,宮女手裡還拿着食盒。
“臣妾參見皇上。”皇后曲腿施禮。
路將軍也起來行禮,“末將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點頭示意。
黎瀚宇笑着說,“免禮,皇后帶了什麼過來?”
他問完又吩咐,“賜座,把椅子搬到朕旁邊來。”
貼身太監應是,皇后欣喜的坐了過去,“臣妾想着皇上午膳定沒有用好,臣妾便親手做了點心送過來。”
宮女上前,把點心擺在桌案上。
貼身太監立刻來試毒,待看到銀針沒反應,才退到一旁。
黎瀚宇夾了點心吃,讚道,“皇后的手藝越發精進了。”
皇后溫婉的笑了笑,似是在惦記着什麼,忐忑的問道,“皇上,臣妾來時見殿外有一女子,不知是誰?”
寧嬪才進宮多久,皇上這麼快就看膩她,要另覓新人了?
她還沒選好送過來的新人呢!難道要被人捷足先登?
黎瀚宇聽了一怔,“什麼女子?”
皇后也一怔。
路將軍抓住這空檔說,“皇上,那女子就是被神器打傷得以活命的傷者。”
“怎麼是女子?”黎瀚宇擡頭看向他問道,“你不是說破了城門,武器就損壞了嗎,婦孺皆在城中,如何受傷?”
“回皇上,原本是這樣的……”路將軍立刻將事情前後敘述一遍,然後又問,“皇上可是想查看其傷勢?”
他思慮一下接着說,“當時距離城樓足有七、八百米,城樓上三十米之內的人都死了,此女光是被飛濺的石頭擊中腹部,就差點丟了命,可見直接被這利器擊中的人必死無疑。”
皇后欲語還休,“皇上,此舉有違妥當吧,畢竟是女子,傳到大臣的耳朵裡可如何是好?”
不是新人?
但看過了說不定就是新人了。
她心中不安。
路將軍聽了這才怔住,在軍中太久了,差點都忘記男女有別了。
“無妨,將人召進來。”可黎瀚宇卻不介意了。
才進來的小太監又急急的出去喚人。
不多時有女子邁步而入,衣衫色重,臉上不施粉黛,或許是因爲病着,平添了幾分較弱。
上首的黎瀚宇頓時眼睛一亮。
皇后咬脣,看樣子這次她又要親自將黎瀚宇看上的女人接進宮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女子好不好對付。
“民女見過皇上,皇后娘娘。”雀草矮身施禮,藏在袖中的手攥緊了拳頭,關節已經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