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陽城是南方出了名的水城,水榭花都,亭臺樓閣,讓來往的商戶稱讚有加,而滿城的玉蘭花樹更爲青陽城增色不少,在四五月時,滿城的玉蘭花,色彩淡雅,香氣瀰漫。
可是,即便如此,柳非君還是覺得青陽城與離島相比,差了些許。
各色的野花在風中搖曳,筆直的樹,皎然挺立,房屋建設以木屋居多,比青陽城看起來簡陋,但是卻又多了許多野生的趣味,還有天然的味道,畢竟青陽城裡人工的痕跡更加明顯。
隨着嚴千碧一路走來,柳非君暗暗記下了路線,現在她身邊沒有跟着自己的人,萬事自當小心。
不過,柳非君腦中閃過她決定跟嚴千碧走時,秦致遠的反應。
是不是有點兒大?
秦致遠聽到柳非君要和嚴千碧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柳非君瘋了,但是他沒有,所以他怎麼也不會放她離開。
柳非君想,難道秦致遠是怕她出了事不能救他弟弟?
但是,不管如何,柳非君都不能讓嚴千碧將事情說出來,只能篤定的望着秦致遠的眼睛,‘萬事我都有把握,放心!’
現在想想,柳非君想罵人,她有個什麼把握啊,她只知道離島上有個閻王爺和吳軍師,哪裡知道還有個瘋婆子?
嚴千碧看了看一路安靜走來的柳非君,笑了笑,湊近了兩步,“你都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
柳非君看她一眼,雖然被人拿了把柄,卻依然不落下風,“過程我不關心,畢竟結果最重要!”
嚴千碧沒有敘說的由頭,很鬱悶,看了看柳非君那依舊平淡如水的臉,咬了咬脣,繼續撩撥道,“你都不想知道我帶你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柳非君淡淡的回道
嚴千碧這次徹底皺起了眉,爲什麼柳非君一副閒庭信步的模樣,像是在遊園觀景,而她,嚴千碧反而成了那隻焦灼的螞蟻?
不過,到了地點,柳非君還真是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原來去的還真是嚴千碧的閨房。
“大小姐的閨閣看上去像個男人的房間!”柳非君環視一週,淡淡的說道。
嚴千碧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擡着下頜,撇了一眼柳非君道,“應該比你的好吧,你的閨閣可就原原本本是個男人房間!”
柳非君一笑,還真是,“有什麼不好?既有女子的細膩,又有男子的豪放,取長補短!”
嚴千碧聽了,英武的眉毛一挑,臉上顯出幾分愉悅來,“說的好!我就說你對我胃口嘛!”說完,嘆了口氣,“如果你真是男人就好了!我一定要嫁給你!”
柳非君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多謝大小姐錯愛!”說完,眼睛又不動聲色的四處打量,雖然和嚴千碧調侃,但是其實柳非君心裡的戒備一直沒有放鬆。
聲音剛落,便聽到一聲粗狂的聲音傳來,但是卻還有一些壓制,“一個姑娘家,口無遮攔!”
柳非君聽了,一驚!
她還記得,上一世,楚家爲了誣陷她,在湯裡放了迷藥,然後將她送到陌生男人牀/上的事情,難道事情要
重演?
以嚴千碧剛纔在議事大廳甩的那兩下鞭子,柳非君估量了一下自己躲過去的機率,可能性太小。
柳非君還未思慮完,便見簾子一掀,走進來一個魁梧大漢,滿臉的絡腮鬍子,臉色黑中泛紅,那是常年混跡水上,被陽光、水還有風一起侵蝕造成的。
大漢一張四方的臉,眉毛、鬍子、頭髮連在了一起,看上去有些邋遢,但是一雙眼睛十分有神。
柳非君站起身,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大漢,笑道,“原來是島主想要見非君!”
嚴千煞哈哈一笑,但是說話時又壓低了聲音,“果真有乃父之風!”
柳非君一愣,她可沒有想到嚴千煞竟然和她父親認識。
嚴千碧笑着拉過嚴千煞,“老頭子,過來坐,柳非君說話太得我心了,讓她多住兩天如何?”
嚴千煞眉頭一皺,臉上兇相畢露,但是目光中的寵愛卻掩蓋不了,“胡鬧,這麼大的人,連事情輕重緩急都分不清?”說完,又道,“出去看着!”
嚴千碧不情願的撅了撅嘴,走出了門。
其實,柳非君並不想嚴千碧出去,只有她和嚴千煞在一起,心裡還是很沒底的,畢竟她從來沒有與此人打過交道。
雖然,從嚴千煞的言語中知道,嚴千煞與自己的父親相識,可是,是敵是友還未分清。
“過來坐!”嚴千煞已經在桌子邊坐定,目光看向柳非君的時候有了點笑意。
柳非君暗暗吐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以秦致遠的能力,就算她真的身陷在此,應該也有拯救的辦法。
那時候,不管秦致遠是不是真心想要救她,可是她是爲了救秦家堡的人才出事,就由不得秦致遠了。
柳非君剛剛坐下,還未開口。
嚴千煞便已經開口問道,“你父親出事,離島不便出面!”
柳非君心裡暗暗生疑,但是還是不動聲色的回道,“非君明白,島主也是不想給柳家添麻煩!”
嚴千煞點點頭,“這次上島,你是自願爲秦家堡和楚家做說客?”
柳非君有點不明白嚴千煞的意思,“不知島主想說什麼?”
嚴千煞點點頭,“還真是個謹慎的性子!”說着,從袖子裡掏弄出一個東西,然後放在了桌子上,“你的那半個,可有?”
柳非君目光盯在桌子上的那半個銅錢上,她的那半個?仔仔細細看了看嚴千煞的表情,發現他在很認真的等她,靈光一閃,頓時睜大了眼睛,“父親的遺物都是祖母打理收拾的,這半個銅錢並沒有在非君手上!”
嚴千煞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的父親是突然出事,估計很多事情都沒有交代下去,柳非君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想到這裡,收起了那半個銅錢,“我們的人給楚家送了信之後便一直守着,知道楚信彥找了秦家的人,然後秦家堡的人又找了你!”
也就是說,如果離島真有心害人的話,此時根本就是請君入甕?
柳非君想了想,她一個生意人,還放了一堆人探聽其他商家和官府的消息,何況離島這樣行走在刀鋒浪尖
的人?自然少不了收信兒的人。
“島主,非君此次前來,只做說客,說是爲人,但是,其實,非君也早就想要拜訪離島,不過是藉此機會名正言順的上島而已,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非君也是要來的!”
嚴千煞點點頭,好膽色!“你父親曾說你母親……就是你生母,膽色過人,且有謀略之才,若爲男子必當成就一番事業,沒有想到你這個女兒,更加出色!”
柳非君此時心底才更加驚訝,這個嚴千煞不僅認識她的父親,還知道她的母親?
可是,事情似乎不對!
她出生之時便沒了孃親,父親也不在身邊,且常年不回,陽河老家的人都說,她的孃親出身貧賤,被老夫人收了做丫頭,卻沒有想到趁着男主子酒醉爬牀,在正妻還沒有進門之時便生了她,所以她父親纔不親近她。
但是,這位島主的話中,她的父親卻對她孃親推崇備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島主如何識得我父親的?聽您的意思,似乎也認識我孃親?”柳非君壓抑住心底的慌亂,小心的問道。
“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嚴千煞說道,“你父親柳崇獻對我,有救命之恩,分開之時,我便給了你父親半枚銅錢,若我他日成事,而他又有危難之事,可依次爲憑藉,不管事他還是他的後代,我嚴家一定竭力相幫!”
柳非君點點頭,“可是父親沒有用到!”
“當時你父親並不想收,只言救我並不奢望我報恩,最後禁不住我相求才收下,後來,柳家船行運貨,正好遇到水賊,那時相遇才又認出,不過因爲我已經是水賊也不好相認!”
“即便如此,你父親卻沒有嫌棄我是水賊,我約他,沒有想到他,一個人都沒帶,自己來赴約,”嚴千煞笑道,“崇獻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卻膽色過人!你有他的風範!”
柳非君皺了皺眉,嚴千煞說的越多,她就越迷惑,繼續問道,“島主如何知道我是女子?”
“你聽我繼續說!”嚴千煞對於柳非君打斷他,很不悅,多年壓抑在心底的秘密,一朝遇到能夠敘說的人,打開了的話匣子就關不上。
“後來,我和崇獻經常偷偷見面,不過也就是聊天敘舊,崇獻總是將你母親掛在嘴邊上,後來又說你孃親懷孕了,不過每次你父親似乎都有點怪,提到你娘有喜悅又有難過,後來聽說你娘生完你難產去世,再後來你父親娶了妻子!”
柳非君耐着心聽到這裡,似乎還是一團亂麻,她的父親對她孃親到底是怎麼樣的?
總將孃親掛在嘴邊兒上?那應該是很喜歡的,可是又爲什麼難過?還是說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柳非君眉頭蹙的更緊,爲什麼忽然她的身世竟然如此迷亂起來?
“後來,你父親曾拿了你的畫像給我看,還是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孩子,可是你父親看上去很高興,比他娶妻之時都高興,我想是愛屋及烏吧!”嚴千煞繼續道。
柳非君迷惑的看向嚴千煞,高興?她父親是喜歡她的?喜歡她卻從不去看她?難道她的畫像更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