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君無奈的看着茂密的樹林,不大,樹木林立緊密,所以沒有什麼粗壯的大樹,反而都是一些纖細的林木。
再看向周圍,一馬平川,開闊而平坦,一條小溪蜿蜒而過,當真是一點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柳非君瞥他一眼,“王爺,草民不過一介布衣,殺你這個王爺豈不是不要命了?再說,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那可說不準,萬一有人給你鉅額資財,而你又心動了呢?說不定會冒險一試!”
“那王爺看看哪裡合適?王爺說去哪裡就去哪裡,如何?”柳非君真是被他煩的沒有了脾氣。
武辰周掃視了一圈,說道,“那就這裡吧!過來,扶爺下馬!”
柳非君真想敲暈了他,不過還是耐着性子扶他下馬,然後將馬趕走,任由它亂跑,兩人這才一起走進了樹林。
好容易找了一棵粗一點兒的樹,柳非君扶着武辰周靠着樹坐下。
“幫我把傷口包了!”
柳非君深吸一口氣,繼續忍,幸虧她之前給秦致遠包紮過,現在也算是有點經驗了。
將武辰周傷患處的褲子撕開,然後從自己衣服上撕下兩條,一條擦了血漬,一條包住了傷口,處理完,柳非君才鬱悶的想起,兩天毀了兩件衣服。
武辰周微微一笑,“手法還算熟練!”
“多謝王爺稱讚!”柳非君淡淡的說道,“歇一會兒吧!等明天天亮,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武辰周其實細想一想,也知道今天那些事什麼人了,前一天他派人給了秦致遠一箭,今天他就派人給他一刀,很公平。
他知道,秦致遠不過是想給他個教訓,要他的命?秦致遠還沒有那麼大的膽量。
兩人相距有三尺的距離,各自靠着一棵樹眯着。
“做女人不好麼?爲什麼要扮作男人?”忽然,武辰周冷聲問道。
柳非君嘆了口氣,卻沒有回答。
武辰周不知道是不是忽然來了興致聊天,柳非君沒有理他,但是卻打消不了他說話聊天的積極性,繼續道,“或者,你其實比較喜歡女人,扮作男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弄個女人回家了?”
“誰像你那麼齷齪?”柳非君實在忍無可忍,這個武辰週一天天的腦子裡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武辰周得逞的一笑,繼續道,“食色性也,你有這方面的需求,爺也不會笑話你!”
“你笑話誰?整個大周朝誰還能像你這樣離經叛道的沒邊兒?”柳非君嗆道,還想笑話別人?
“那你和爺說說,你扮成男人不是爲女人又是爲什麼?”
柳非君冷冷的看一眼他,目光又轉走,好久才悠悠的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想要保護的東西或者人?”
武辰周被她問的一愣,然後便嗤笑道,“爺都是被人保護!”
柳非君沒有反駁他,只是繼續道,“我有!我想守着柳家,護着柳家,不管是財,是物,還是人,都想守着!”
武辰周繼續嘲笑道,“柳家?雖然船運做的不錯,可是沒有那麼讓人眼紅,再說了”看向柳非君,“你不過是個庶
女,而且聽說你的地位也並不高,和那些嫡子嫡女有那麼深的感情?”
柳非君的目光放空,擡頭望着漆黑夜空裡的繁星,不經歷的過人都不會明白,“王爺自來高人一等,自是看不上柳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可是黃白之物最是迷惑人心,誰說的定哪天就有人爲了這些俗物謀人性命?”
武辰周這次沒有說話,其實,他見過的爲了財物甚至一口吃食就起了歹心的人,比她要多的多。
“王爺,其實你也應該有自己最想護着的人,無關感情,只是一份執着,看不得他受苦,看不得受頂點的委屈,你自己可能會覺得奇怪,其實,也許只是你不記得了,因爲那是你上輩子欠了那人的債!”
柳非君目光灼灼的看着武辰周,“王爺,我就欠了這樣的債,上輩子欠的,註定這輩子窮盡一生來償還!”
柳非君說的緩慢而堅定,話中有着淡淡的哀傷,纏綿悱惻,可是話音落時,卻又透出十分的堅定。
武辰周幾乎被她流光溢彩的眸子所迷惑,在夜色中,是那樣的耀目,是那樣的魅惑人心,可是當聽到她的話,卻又有些心疼,不過,卻覺得自己心疼的莫名其妙。
“那你好好還債!”武辰周冷漠的說道,用冷冷的聲音掩蓋住自己心底的涌動。
柳非君忽然粲然一笑,幾乎閃亮過了夜空中低垂的星星,“多謝王爺!”
武辰週一愣,“謝我什麼?”
“謝王爺幫草民保守身份秘密!”
“本王可沒說!”
“既然王爺讓草民好好還債,當然是默許草民繼續以男子身份行事,自然也就不會將草民的身份說出去!”柳非君篤定的說道。
武辰周沒好氣的撇過頭,不看她,不知道爲什麼她得意而狡邪的笑容,讓他十分的不自在。
可是,很久以後,武辰週記憶模糊了很多東西,可是這個晚上,卻記憶猶新。
一個明媚的女子,在寂靜的夜色中,帶着璀璨而狡猾的笑容,算計了他的一時口誤,而他,第一次被女人算計,卻甘之如飴。
微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南方的夏末,還是有些熱,在這樣的濃密的樹林裡,微風並不能帶來多少涼意,可是武辰周卻覺得很舒服,連小腿上的疼痛都消減了不少。
目光望向不遠處依着樹的人,忽然有些想要靠她近一些,小心的挪動了一下身體,竟然有些偷偷的小欣喜。
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連柳非君都覺察到了。
柳非君睜開眼看向武辰周,眸光有些凝重,然後靠到了武辰周身邊,低聲道,“是不是那些人跟來了?”
武辰周皺了眉,都是因爲柳非君惑亂了他的心神,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晚才覺察到有人靠近?
如果真是那些殺手,難道秦致遠還打算趕盡殺絕?
武辰周側耳傾聽,腳步聲已經很近,他們就算想要逃,也沒有機會了。
柳非君在等武辰周的決定的時候,自己心裡也在打轉,她要陪着他一起丟命?她的命在上一世早就該結束了,能到現在已是多活了,可是她還不放心柳家,她還沒有將虎視眈眈的
楚信彥除去。
心思電轉間,柳非君看向武辰周,“王爺,你還記得你剛纔說的話麼?”
“什麼話?”武辰周正在思考到底如何脫困,退已不能,進是自取滅亡。
“王爺說讓草民好好還債!”
武辰周目光猝然的看向柳非君,臉色冷凝下來,然後一絲嘲諷爬上嘴角,目光中隱含着些失望還有自嘲,“你想說什麼?”
柳非君被武辰周臉上的表情弄的一愣,但是還是繼續道,“草民想只能讓王爺替我還債了!”
說着,柳非君將手裡攥着的布條塞進了武辰周的嘴裡,那個布條曾經給武辰周清理過血漬,味道又濃又重,讓武辰周措手不及差點噁心的吐出來,柳非君趁他難受之時,雙手使力擊在他的後頸。
然後,武辰周便軟軟的癱倒了過去。
柳非君一愣,沒有想到真管用,看到秦致遠曾經一個手刀砍暈了人,沒有想到她第一次竟然就做到了。
柳非君雙手探過武辰周的腋窩,然後奮力拖着他向後挪動,拖到一處草葉茂盛之處,然後又拔了些草將他蓋住,見處理的差不多,柳非君才鬆了一口氣。
似乎是聽到了此處的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
柳非君眉頭一皺,來人貌似還不少。
柳非君隨手撿了一根樹枝,緊緊的握在手裡,然後看了看來人的方向,還有武辰周隱藏的地方,然後向着樹林深處跑去,而握在手裡的樹枝,劃過地上茂密的草叢,在寂靜的夜裡,聲音格外明顯。
樹葉摩擦的聲音,樹枝劃過草葉的聲音,頻繁邁動腳步引起衣服的摩擦聲,還有腳步聲,一時間林中聲音大作,驚醒的小鳥騰空而起,更是讓樹林熱鬧了幾分。
但是,這些,在柳非君,卻聽不到,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作響,還有身後不斷逼近的腳步聲。
這個腳步聲如同鬼魅一般,無論她如何使勁的奔跑,都擺脫不了。
然而,腳步聲終止於面前擋路之人。
一身黑衣,但是卻沒有包裹着臉,普通的四方大臉,濃眉圓眼,看上去有幾分兇相。
“和你一起的人呢?”
柳非君看着架在自己脖頸處泛着寒光的利劍,吞了口唾沫,“就我一個人!”
“不要跟我耍心眼,我再問你一遍,和你一起的人,在哪裡?”聲音冷的能夠掉下冰渣。
柳非君咬了咬脣道,“大俠,真的就我一人,我去收賬,因爲着急趕路錯過了住店,所以在這裡休息!”
“那你跑什麼?”
“我以爲是歹人來搶劫呢,如果知道是大俠,我是不會跑的!”柳非君目光真誠的看着那人,絲毫不閃爍,就怕被那人看出什麼端倪。
那人冷冷一笑,“很好!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沒機會了!”
說着,白刃舉起,掩藏在夜色中,帶着凌厲的風聲,一揮而下。
柳非君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心裡只想着,希望武辰周能夠記得她的囑託,以後柳家有了大周最不着調的辰王護着,只會更好,想到這裡,挺直了脖子,一絲笑容爬上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