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痛哭流涕的秋明月,秋明水的眉頭微皺,口氣略有些加重,“明月!休要胡鬧。( ·~ )快向蘇小姐賠禮!”
不相信秋明水會因爲雲錦而責備自已,秋明月抹了一把眼淚,瞪大眼睛,指着雲錦對秋明水叫道:“你居然要我向她賠禮?憑什麼要我賠禮?都是這個賤婢的錯!是她不管不顧地衝上來的!要是爹孃在,肯定不會讓我給這個賤婢賠禮!”說着又望天痛哭道:“爹、娘!你們睜開眼看看!親哥哥竟這樣對我!”
“明月!你太不懂事了!”雖然知道秋明月任性,卻沒想到她已經跋扈到這種不堪的地步。可又聽她提起早逝的爹孃,秋明水暗自嘆息。出聲斥責秋明月,心裡卻是滿滿的痛,語氣不由自主地和緩了下來。
殺手鐗屢用不爽,秋明月更加有恃無恐。不再痛哭流涕,鳳眸斜挑瞧着雲錦,冷聲嘲諷道:“平洲城巴掌大的地方,燒了就燒了,有什麼了不起?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的?沒見識的東西,要不是看在昭哥哥的面上,我瞧都不願瞧你一眼!你還跟昭哥哥拉拉扯扯的,不要臉……”
平洲城被燒,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喪生!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散!如此慘禍在秋明月嘴裡竟如兒戲般,不值一提,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鐵打的!
“明月,不可胡言亂語!怎地如此不懂事?”秋明水出言斥責秋明月,可語調中卻是擔憂多過憤怒。
家園被毀的噩耗,讓雲錦亂了心神,可秋明水對秋明月那種寵溺卻讓她痛徹心扉!秋明月如此放縱胡爲,他居然只是輕聲斥責幾句。連一句公道的話都不肯替自已說!他是太看重他的嫡親妹妹。還是太看輕自已?
平洲的事情可以慢慢地問燕昭,可秋明月的事情一定要馬上解決!
雲錦的指甲深深地扣進掌心,掙開燕昭扶着她的手,直直地走秋明月跟前,陰沉地喝道:“閉嘴!邊城失守、外族入侵,這等朝庭的慘禍不是你可以議論的!”
冷不妨被雲錦的聲音嚇了一跳。瞧見她森冷的眼神。秋明月只覺得脖上一涼,忽地想起七夕那晚,雲錦用髮簪脅迫自已情景。
秋明月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可眼角瞄到燕昭和秋明水俱站在身旁。並沒有上前幫雲錦的意思。她立刻恢復了先前的氣勢,叫道:“無家可歸的賤婢,你擺什麼大小姐的威風?”
“明月!休要無禮!”攔住叫囂的秋明月。秋明水的面色已經十分尷尬。沒想到雲錦會因爲口舌之爭,給秋明月扣上妄議朝政的帽,他再瞧雲錦的目光已有了幾分探究。攔住秋明月的手,慢慢地縮了回去。[ ~]
瞧着束手無策,任由秋明月撒潑的秋明水,雲錦實在想不明白,他這個樣如何能掌控秋家的生意!
不用轉頭去看,雲錦也知道燕昭這會一定是副看戲的模樣!一切都跟七夕那夜沒有區別,他一定在那兒冷眼瞧自已受辱!
那一夜還有別有用心的慕水柔維護自已。而今天秋明水連表面的禮儀都做不到!
雲錦心疼的抽成一團,嘴角卻噙上一抹冷笑!秋明水還真是疼妹妹。疼到竟然連臉面都不顧了!如果一味退讓,被秋明月踩在泥裡,用做人的尊嚴才能換得秋明水的歡心,這樣的歡心不要也罷!
挺直身,雲錦慢慢上前一步,瞧着秋明月道:“我是堂堂文狀元蘇文山的嫡女,母親是三品外命婦,父親是致仕御史。蘇家並沒有犯了朝庭律令被抄家滅族,所以也不曾有女入奴籍。你三番五次地罵我賤婢,我大可以去官府告你藐視世族。若你敢再口無遮攔地辱罵我,我不介意當着你親哥哥,還有你昭哥哥的面教訓你!”
雲錦語聲不高,卻分外陰沉清晰,邊說邊慢慢地逼近秋明月。覺得秋明月那身火紅的衣裳,分外的醒目刺眼。
看見雲錦雪白的牙齒輕輕地磨動,秋明月突然有種被憤怒的野獸盯上的陰森感覺,彷彿下一刻雲錦會撲上來,一口咬斷她的脖頸。被無形的氣勢逼迫,秋明月慢慢的往後退,等雲錦說完時,她已退到船邊,後背抵着柱,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她揮手朝雲錦打去,脫口罵道:“賤婢……”
秋明月語聲未落,雲錦已經一把隻手擋住秋明月,另一的手落在她臉上。“啪”的一聲脆響,讓艙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你敢打我?”摸着火辣辣地臉頰,秋明月驚聲尖叫,驚恐多於憤怒。
瞧見秋明水臉色驟變,似乎想衝過來保護秋明月,但最終仍是站在那裡沒動。雲錦心中冷笑不已,忽有種報復的快感。
她彎起嘴角瞧着秋明月笑道: “我說過!我不介意當着你哥哥和燕昭的面教訓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說完還用帕擦了擦手,好像上面沾了髒東西似的。
“你……”秋明月氣的直跳腳,剛要撲過來,卻被秋明水一把扯住,把她掩到身後。
眼中的陰鬱一閃而過,秋明水馬上又面色平和地對雲錦施禮道:“秋某教妹無方,實在汗顏。在下替舍妹賠禮,還請蘇小姐大人大量!”
“我給她賠禮,讓她死了這條心吧!”腕被秋明水死死地扣住,秋明月只得在他背後跳着腳大叫。【葉*】【*】
一時衝動打了秋明月,雲錦也有些後悔。必竟兄妹連心,當着秋明水的面掌摑秋明月,他心裡怎能不記恨!這般鬧下來,到底如何收場?
強撐起來的那股勇氣似乎要用盡了,雲錦走到桌邊坐下,端起茶杯掩飾着自已的不安。眼角求救似地往燕昭那裡撇了一下,正瞧見他對自已做口型,‘立威!立信!’。
昨日燕昭說過的話立時全部涌上心頭,沒錯!一味忍受秋明月欺負並不能得到秋明水的歡心。同樣生硬地教訓秋明月亦會把秋明水推遠!
只有讓秋明水真正尊重自已,秋明月纔不會肆無忌憚地欺負自已!
心下安定,雲錦也想起了這些日一直籌劃的事情。
擡起頭,雲錦正視着秋明水道:“賠禮倒不必了!秋小姐沒有此意,蘇某也沒有接受的心情!今日我與表哥應秋公的約,不過是想跟你談筆生意!”
見雲錦沒有得理不饒人的意思。秋明水微微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不知是什麼樣的生意!”口中對着雲錦說話,眼睛卻飛快地瞄了燕昭一眼。
明明是自已要跟他談生意,他卻要去瞧燕昭的臉色!在他心裡,自已到底是什麼角色?是燕昭的表妹還是蘇雲錦?捕捉到秋明水瞬間的神情。雲錦原來平復的心又疼的抽緊。
轉眸瞥見燕昭眼底稍縱即逝的笑意,雲錦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頭有東西飛過,她突然間明白。她又被燕昭算計了!他只用了一句話,就把她牢牢地套住,成了他手中的工具!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垂下眼眸,雲錦極力穩住心神,“馬車裡還有幾個盒,請秋公派人拿進來!”
秋明水朝樓下吩咐了一聲,片刻工夫便有僕婦捧着四五個盒上來。
看着僕婦們將盒放在桌上,燕昭走來過坐下,肘支在桌上。用手撐着頭看着秋明水笑道:“赤霞可是一筆好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秋明水也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輕笑着附合道:“哦?燕兄見多識廣,你說是好生意,一定就是好生意!”
沒想到轉眼之間,這倆人就能心平氣和地耍花槍,似乎先前秋明月胡鬧的事情沒發生過一般。雲錦佩服倆人的變臉神功,同時也暗中警惕!
想跟秋家做赤霞生意這件事,她跟任何人也未提起過,怎麼燕昭一看這個盒,就能猜出裡面裝的是赤霞?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傢伙不知道的?
輕輕打開盒,從裡面取出柳雲精心製作的酒杯擺在桌上。雲錦故意停頓了一下,靜靜地瞧着秋明水和燕昭的表情。
燕昭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根本對雲錦拿出來的東西視而不見。
秋明水卻把酒杯拿在手裡瞧了瞧,片刻工夫便輕輕地將酒杯放下,面色平靜溫和地瞧着雲錦微笑道:“這玉件樣別緻看起來像酒器!雖然月氏白料算不得上好,可用銀鑲嵌了也別出心栽,定會有人喜歡!只是秋家從不做珠玉寶石生意……”
頓了一頓,秋明水又接道:“不過在下認識一位候老爺!是這方面的行家,我可以替蘇小姐引薦!”
只一搭眼就猜出這東西是酒杯,還瞧出用的是什麼材質!雲錦雖然對秋明水護短行爲極爲不滿,可心裡還是忍不住讚歎他的眼力!秋家家主的名頭果真不是白來的!
“我與秋公說的生意並不是這杯!而是杯中裝的東西!”也不賣關,雲錦打開另外一隻盒,拿出裡面的瓷瓶,拔開瓶塞將裡面的赤霞斟了三杯。
暗紅的液體被通體雪白的玉杯一襯,閃着寶石樣的微光,煞是好看。醇香濃醉的酒氣瀰漫,秋明水嘴角只微微向上翹了翹,卻並沒有太多驚喜的樣。
“哼!我還以爲是什麼新鮮玩意!不過就是月氏血酒!”在雲錦手裡吃了虧,又被秋明水和燕昭冷落,秋明月早已氣極。可秋家規矩‘生意大過天’,她再膽大妄爲,也不敢在秋明水談生意的時候攪和。正咬着牙盤算着怎麼收拾雲錦,這會得了機會秋明月自然不會放過。
瞧了秋明月一眼,雲錦針鋒相對,冷笑道:“一向聽聞秋小姐見多識廣,沒想到眼界也如此不堪!”
不理會被氣得發瘋的秋明月,雲錦捏起酒杯的細柄,輕輕晃了幾下,待酒醒了,才遞給秋明月笑道:“秋公嚐嚐!這東西比你家的月氏血酒如何?”語氣微重,刻意強調了‘你家的月氏血酒’,頗有些比對的意思。
略挑了挑眉毛,秋明水淡然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好奇。
接過酒杯,輕輕啜了一口,秋明月微笑道:“口感醇厚,回味甘香,比月氏血酒略勝一籌!這就是燕兄所說的赤霞?果然是好酒!蘇小姐是想將這方轉賣於我,還是想與秋氏合作?”
正在品酒的燕昭,忽然一飲而盡,將酒杯重重地擱在桌上,拍着秋明水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秋家家主,一語中的!”
“在燕兄面前裝糊塗,那是自找苦吃!”秋明水輕輕拂掉燕昭的手,面色不變,似乎在燕昭面前承認吃虧並不是件讓人惱怒的事!
這是什麼情況?明明是自已的生意,讓燕昭這麼一攪和,竟變成他的了?心疼地瞧了一眼酒杯,確認那個值二十兩銀的東西完好無損,雲錦鬆了口氣,擡頭卻狠狠地瞪了燕昭一眼。
燕昭卻絲毫沒有感覺,竟反客爲主的道:“你釀酒,我出方!五五分成!你、我各佔一半,誰也不算吃虧!”
“昭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幫那個賤……她?”連連吃虧的秋明月終於長了點記性,那句‘賤婢’終究沒有說出口。
稍微停頓,見秋明水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秋明月立即轉臉瞪着雲錦道:“我們秋家名下近百個酒坊,什麼樣的酒沒有,誰還稀罕你這破方?還五五分成!你想錢想瘋了嗎?”
擡頭掃了秋明水一眼,雲錦就想不明白,同父同母的兄妹倆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不說爲人,單指做生意,秋明水精得無人可及,可這秋明月竟連半點商業眼光也沒有!
秋明水一直也沒有搭燕昭的話茬,由着秋明月上竄下跳,說明他也不太同意這種合作方式!
冷哼了一聲,雲錦覺得有必要提點一下秋家兄妹!
“大榮入侵,平洲被毀,聖上是決不會就此罷休的!天元與大榮定有場血戰,要打仗就要用糧食,小女猜測這會嚴禁用糧食釀酒的旨意已經在路上了!你們秋家的利潤,有一半來自釀酒,若聖上禁了酒,你們秋家的日怕是要不好過吧!”
擡頭掃了秋明水一眼,看他仍是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可看自已的眼神明顯鄭重了些,雲錦心中暗自得意,她這一步走對了!
“我釀的灑明顯比月氏血酒好!而且不用草龍珠我也可以釀出類似的酒,這樣的方跟誰合作,誰都不會拒絕我吧!天下可並不只是秋家有酒坊!這酒能賣到什麼價錢,秋公比我更清楚!”
對秋家的生意一竊不通,自然不知道雲錦說的對不對,可秋明月就是不想被她壓一頭,立刻不服氣地打斷她,“沒有酒,我們家還有別的生意!絲綢、藥材、糧食、酒樓……”
連酒都禁了,糧食和藥材朝廷還會不管?再說了,這些東西的利潤加在一起也沒有釀酒賺的多!雲錦再次對秋明月無語,這哪是商人世家培養出來的大小姐,這見識連市井小民都比不上。
擡頭見秋明水仍是那副溫和平靜的模樣,雲錦知道自已還沒有最終說服他。咬了咬牙,她把最後一點賭注押上,“若秋家真的對此無所謂,也不會萬里迢迢的去月氏尋草龍珠回來,也不知道你們現在種的如何?月氏血酒的方弄到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