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樸伊大張旗鼓地爲自己的兒子辦這樣一場宴會,無非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藉機結識朝廷顯貴,與那些王公貴族打好關係,以冀將來入朝爲官時能左右逢源,順利升遷。
這一次宴會與以前稍有不同,那就是除了不喜熱鬧的僖王不會來之外,其他三位王爺都會來賀壽,這對於一個無功名在身的官家子弟來說,是非常榮幸的。
左相樸伊在屋中招待已到的客人,而樸敏書則在門口迎接其他人。當看到幾位王爺的轎子,他面露驚喜。待齊傾雲等人走近,樸敏書一邊恭迎,一邊翹首張望,好像在熱切地尋找什麼。
“你在找誰,樸少爺?”四王爺齊瑞風若有所指地調笑道。
“沒什麼。”樸敏書藏起滿心的失望,臉帶微笑地領三位王爺進屋。儘管有些心浮氣燥,但他還沒有蠢到在這幾人面前失態。
瑞風湊過來小聲道:“是在找我三哥的美貌書童吧?”
樸敏書不自在地抿了抿脣,垂下眼睫沒有回話。
“不用想了。”瑞風遺憾道,“他的書童連我也不讓接近,這次也沒帶他來。”
“爲什麼?”樸敏書忍不住出口問道。
瑞風瞥着他“嘿嘿”笑道:“你果然對那個少年念念不忘。但聽我一句,流零是三哥的人,你沒希望的。”
樸敏書不着痕跡地沉了沉臉,望向齊傾雲的目光隱含一絲嫉妒和不滿。王爺有什麼了不起?流零他是非得到不可,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阻止!
客人們紛紛就坐,由於來的多半是年輕一輩,所以樸伊只在宴會開始的時候露了一下面,便招呼幾個老臣到後堂聊天,把其他空間都留給了這些年輕人。
官宦子弟和富家公子們聚在一起,無非是吟詩作對,品名賞月或者引經據典,縱談時事。樸敏書本來是今天的主角,但三位王爺的出現卻奪取了本該屬於他的目光。
這些參與宴會的年輕人無不竭盡所能地表現自己,畢竟這幾位王爺中說不定就有一個是未來的齊國君王,即使不是也必將身居高位,掌一方之權。平時難得見上一面,如今能有這麼好的機會親近他們,聰明一點的都知道要好好把握,以便留下一個好印象。更何況,這三位王爺個個俊雅軒昂,氣度不凡,魅力獨具,讓多數人心生仰慕,樂於結交。
於是,原本就很熱鬧隨意的生日宴會變得像場才學論證大會,吟詩作對、縱談時事,學術氣氛之濃厚不亞於書院,大多數人似乎都忘了今天是來幹什麼的。樸敏書心中鬱悶,暗想事先準備的歌舞似乎也派不上用場了。但這場宴會將提高他的聲譽這是毋庸質疑的。如此,被奪取主角的光彩也並非難以接受。
看着在衆人間遊刃有餘的三位王爺,樸敏書心中暗道,他們又何嘗不是爲了籠絡人心而出席這場宴會的呢?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只是表現方法和立場不同而已。現在唯一讓他上心的是,流零失約了。他答應過他,只要齊傾雲來,他也一定會來。樸敏書又將目光移向從容自若的靖王,心中對他頗有怨念,因爲只有他能阻止流零來見他。
樸敏書藉口如廁出了大廳,到院子裡透透氣。他沒有想象中那麼沉得住氣,只要想起有關流零的問題,他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意。越渴望一樣東西越得不到的感覺如蟻鑽心,令他痛苦不已。
流零啊流零,你到底是什麼精怪,竟然把他這個遊戲人間的浪蕩公子弄得失魂落魄,心起慾念?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裡飛出一顆石頭砸到樸敏書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足以讓他心情飛揚的熟悉的聲音:“樸少爺,我來啦,在這!”
樸敏書尋聲望去,只見一個黑色人影揹着月光坐在牆頭,長髮飛舞,衣袖飄飄,有如一個月下精靈,奪人心魂。
“我來啦。”流零從牆上飄然而下,緩緩走到樸敏書身邊。
“我以爲你不會來了。”樸敏書語氣中有難掩的喜悅,心隨着他的接近,猛烈地跳動着。“我說過只要王爺來我就一定來。”
流零聳了聳肩,笑道,“雖然他不允許我來,但我可不想失約。”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好東西吃。
“能來那就好,能來就好!”樸敏書幾近着迷地盯着眼前這張映在微光下的絕世容顏,心中如有一團火在燃燒。
偏偏有時異常遲鈍的流零沒有注意,只是捂着肚子說道:“我餓了。”
“不用着急。”樸敏書笑道,“好東西有的是,我馬上叫人送來。”
流零伸手指着某處道:“好,我就在那個亭子裡等着,你快叫人送上來。”
樸敏書點頭,眼中狂喜的光芒一閃而逝。
“對了,”剛準備轉身的流零又補充道,“千萬不要讓靖王知道了。”
那當然!他本來就沒打算告訴齊傾雲。
樸敏書心情愉快地找來一個僕人,吩咐他將美酒佳餚端去風亭,並叫他不得張揚。顯然這個僕人見怪不怪,從容辦事去了。樸敏書整了整表情,面帶微笑地走進大廳,立刻有幾個人圍過來敬酒。他耐住性子應酬,找到空隙便揚手大聲道:“各位,爲感謝你們來參加在下的晚宴,今特爲大家準備一個節目,即來自綵鳳閣的歌舞——月娥令,希望大家喜歡。”
衆家公子大多爲風流之人,一聽“綵鳳閣”無不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綵鳳閣”是以歌舞聞名的行院,在齊國很多地方都享有盛名。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沒有聽過。
正當衆人各自回座位坐好時,一段悅耳的樂曲奏起,一羣妖嬈的美女款款而入。凌波微步,長袖飄香,羅衣恣風行,輕帶隨風舞。美人如玉,嬌媚動人,那豔逸的舞姿,看得衆人如癡如醉。
樸敏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個舞一共有五節,大概有半個時辰之久,舞曲環環相扣,引人入勝,能讓人忘乎所以。只有這樣,他纔有時間做別的。想到此處,樸敏書不由得笑起來。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表情剛好被司康和傾雲看到。
齊司康愛美色,但不沉迷,特別是在這種公共場所,他是絕對不會因美色而失態的,頂多也只是裝裝樣子。而齊傾雲,雖不是柳下惠,但是定力非凡,見美色而能面不改色。所以這羣人之中,就他們兩個最爲清醒,也看得最多。只是他們都在心中疑惑,樸敏書臉上那個奇怪的笑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