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香蘇,齊國左相霍戎之獨女,傳言才貌雙全,溫婉善良,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標準的深閨千金。
藿香蘇有一個喜好,那就是極爲鍾情於甜品(這點倒跟某人有得一拼),特別喜歡吃南城楊宗做的點心,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派喜兒去購買。
但就在十天前,藿香蘇吃了喜兒從那裡帶回的糕點之後,竟然就此昏迷不醒。經太醫檢查,證實她中了一種名爲“夢殤”的奇毒,中者將陷入無邊的夢境,痛苦的,恐懼的,悲傷的,憤怒的,殘酷的……無一不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噩夢。太醫無法解這種毒,兩個月之後,若還沒有吃下解藥,她就必死無疑。
霍戎驚怒交加,心急如焚,不僅將丫鬟喜兒痛打了一頓,而且還勒令封城知府務必在一個月之內抓到兇手並尋回解藥,否則官位不保。
此事驚動了刑部許多人,連皇上皇后都不時提起。但此次的嫌疑人楊宗是個名不見經卷的小人物,所以並沒有交給更高一級的府衙辦理。而被授命的知府卻暗地着急,因爲所有證據尚不足以證明楊宗有罪,而且他也沒有“夢殤”的解藥。但上面的人催得緊,於盛啓心想與其真兇和解藥都找不到,那還不如想辦法瞭解此案,到時只要把找不到解藥的責任都推給頑固的“兇手”,那就什麼都解決了。
於是,毫無背景的楊宗連同喜兒一起被當成了替死鬼。只是於盛啓可能怎麼也沒想到,楊宗竟然會是莫悠然和冰袖的朋友。
齊傾雲帶着疾雨驚雷和依然打扮成書童的流零,以視察之名來到於盛啓的開雲府。
不急不緩地翻閱着開雲府近幾年的斷案記錄,傾雲不露聲色,只是有意無意地觀察着恭敬地立在一旁的於盛啓。
此人四十來歲,脣邊有須,頭微低,眼中無光,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靖王殿下,有什麼問題嗎?”於盛啓認真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傾雲剛好翻到幾日前才了結的“夢殤”毒殺案,隨口問道,“這兩人將在九日後處斬?”
“是的。”於盛啓恭敬回道,“本來在三天後就要斬的,但因爲要從他們口中問出‘夢殤’的解藥,所以推遲了。”
傾雲合上案件薄,起身道:“帶本王去監牢看看。”
於盛啓略驚,勸阻道:“監牢乃污穢之地,王爺千金之軀,實不宜踏足那種地方。”
“於大人不必多言。”傾雲冷冷地看着他,命令道,“帶路吧!”
於盛啓見他態度堅決,知道多說無意,便只好恭恭敬敬地帶着傾雲等人進了囚室。
剛進門,一陣難聞的臭味伴着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疾雨驚雷皺了皺眉,流零更是捂住口鼻,一臉難受。倒是傾雲面不改色,似乎早有準備。
“待不下去,就到外面候着。”這句話當然是對着流零說的。
“不用了。”流零承認自己難以忍受這種陰暗骯髒的地方,但心裡卻絲毫沒有想要退卻的念頭。
傾雲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一路看過去。
囚室少不了刑具、鎖鏈、木樁、火盆等等在流零看來很變態的東西,以及囚犯們絕望痛苦的哀號和□□。
好不容易來到最裡層的囚室,看到被鎖在木樁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一男一女,血跡斑斑,傷痕累累,體無完膚,完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衆人不禁色變。
“這是……?”傾雲皺眉問道。
“他們就是毒害左相之女的兇手。”於盛啓回道。
天啊!若是莫悠然和冰袖看到楊宗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那不知會有多氣憤!流零暗驚。
“他們既已認罪,爲何還要嚴刑拷打?”
於盛啓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他們雖已認罪,但拒不交出‘夢殤’的解藥。而左相之女如今命在旦夕,下官只好出此下策,用刑逼供。”
傾雲隱怒道:“但是有必要將他們致殘嗎?”
“此二人實在頑固,下官也是逼於無奈啊!”
傾雲冷聲道:“我國律法禁止濫用刑罰,無論於大人有什麼理由,動此重刑就是有違律例!”
於盛啓一驚,立刻下跪道:“殿下恕罪!左相救女心切,下官也是希望趕快找出解藥啊。”
“你起來吧!”傾雲淡淡道,“本王暫時沒空跟你計較這些。但是於大人,你這樣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不如先將他們收押,好生看管。若他們就這樣死了,你反而不好交差不是嗎?”
“是,是……但左相那兒?”
“那邊你不用管。”傾雲道,“你只要先保住這兩人的命,其他本王自有打算。”
於盛啓唯唯諾諾地應承。
傾雲沒有再看下去的興趣,便帶着疾雨驚雷和流零出了開雲府。流零瞥了瞥在府門口恭送的於盛啓等人,小聲對傾雲道:“我待會回頭去探探他們的反應。”
“不必。”傾雲想也沒想就拒絕,“這件事就交給疾雨去辦,你不要插手。另外,驚雷你立刻叫人暗中保護楊宗和喜兒。”
驚雷應諾。
“你覺得於盛啓會先斬後奏,殺人滅口?”流零問。
“不是覺得,而是肯定。”
齊傾雲從開雲府出來,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向僖王府走去。
僖王府的管家將他們迎進來,然後立刻去通報僖王齊君熙。
“傾雲。”一身白色錦袍的齊君熙走了進來。這個人,有着和煦的笑容,清亮的聲音,高貴的氣質。不同於其他王爺,在他身上聞不到任何政治的味道。他就如白蓮一般,出塵,純白,無垢。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彷彿有一種心靈進化的感覺。
“大哥。”傾雲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看得出他很敬重他的這個兄長。
齊君熙拉着傾雲坐下,忽然注意到他身後一臉好奇的流零,笑道:“今天疾雨和驚雷怎麼沒來,反倒來了一個漂亮的小書童?”
流零發現齊君熙看到他時的表情並無驚豔,那雙清亮的眼睛一直是平靜而溫柔的。這令流零感到十分好奇,因爲齊君熙是至今爲止唯一一個能以平常心來看待他的。
“我讓疾雨他們辦事去了。”傾雲看向流零,笑道,“這個是我新收的書童,名叫流零。”
流零正正經經地向齊君熙行了個禮,這可是連齊傾雲也沒享受過的虛榮。
君熙笑了笑,又對傾雲道:“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傾雲不答,只是從袖子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君熙。
君熙打開盒子,詫異道:“赤莠草?”
“生於寒地,不開花不結果,十年才長成的赤莠草,調理滋補的聖藥,對大哥你的身子必然多有助益。”
是了。齊君熙是皇后所出,極受君王的寵愛。可惜自小體弱多病,這輩子恐怕都將與各式各樣的補藥相伴。也幸虧他出生在皇家,否則能否健健康康地活到現在還是未知之數。
“赤莠草難得一見,你是如何得到的?”
“是從冰袖那兒拿來的。”傾雲回道。
“棲鳳樓的冰袖?”君熙笑道,“想不到他竟然有本事找到赤莠草。”
傾雲想,恐怕真正有本事的是莫悠然。
“對了,左相的女兒怎麼樣了?大哥你知道嗎?”
君熙點了點頭回道:“目前還昏迷不醒,太醫也束手無策,爲此我幾天前便派人去請嚴辰了,相信這兩天就會到。”
傾雲欣然道:“嚴辰的醫術舉世聞名,相信他一定可以解藿小姐身上的毒。”
“想不到你會對霍小姐這麼關心。”君熙輕笑
“大哥你可別誤會!”傾雲忙道,“前陣子太忙,霍相府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我竟然直到昨天才知道,如今也該去拜會一下了。”
君熙微笑:“是,我知道了,你不用特別解釋了。”
流零聽着他們之間自然的交談,看着他們之間親睦的神色,正如驚雷所說,他們的感情確實很好。但是,多年之後爲什麼……
傾雲被君熙留下來用膳,兩人談天說地自然沒有旁人的事。流零抓住機會跑到廚房。
僖王府的下人們同他們的主人一樣和氣,兼且流零又長得如此討喜,免不了被塞了一大堆東西。
流零是樂暈了!雖然這裡的事物沒有靖王府的美味,但也稱得上精品,口味特別,花樣繁多,對嘴饞的流零來說,可謂大飽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