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樸敏書進來, 流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直看得他不自在。
“你在看什麼?”
“今天玩什麼?”
樸敏書一呆,這句話好耳熟啊!
流零又道:“每天一動不動地呆在這裡, 什麼都做不了, 我感覺自己快死了。”
樸敏書冷笑:“我每天也是這麼過的。”
“我和你不同。”流零看着他道, “你是自願封閉自己的, 而我是被迫的。”
“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麼痛苦。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 怨不得我!”
“我不怨你。”流零笑道,“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再怨我,起碼不要再把怨恨掛在嘴邊, 那樣我們都不好過。如今這裡只有我們兩個相伴,該說點愉快的事來解悶。”
沉默了一會, 樸敏書問道:“你想說什麼?”
“說故事吧!你給我講故事啊!”
“哈!”樸敏書嘲笑道, “我堂堂右相之子, 又不是說書的!”
“只有說書的纔會講故事?”流零挑眉道,“你不會講故事就直說嘛?何必還拿名號來唬人?既然如此, 就讓我來當一回說書的好了。”
看着樸敏書有點興趣的樣子,流零徐徐道:“有三個人在沙漠裡迷了路,食物和水都吃光了,舉步艱難。他們走了很久,在累到極點的時候, 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個水瓶, 於是衝過去打開瓶蓋希望有水。結果水沒有, 倒出現了一個神仙。神仙對他們說:‘你們遇到我是緣, 那麼我就送你們每人兩個願望。’
第一個人說:‘我第一個願望是金錢, 我要很多很多錢。第二個願望是離開沙漠回到我的祖國。’神仙滿足了他。
第二個人說:‘我第一個願望是美女,各種特色的美女。第二個願望是離開沙漠回到家鄉。’神仙也滿足了他。
輪到第三個人了, 他慢條斯理地向神仙許下了一瓶美酒的願望,細細品嚐完後,纔開口說第二個願望:‘我一個人在沙漠太寂寞,你不如把剛剛那兩個人在送回來陪我吧!’於是,那兩人還沒開始享受快樂的生活,就又被送回了沙漠。”
“那第三個人也太無聊了。”
流零笑笑,繼續道:“他們三個在沙漠中繼續艱難地行走,這時,前方又出現了一個和剛纔一模一樣的水瓶,他們打開瓶蓋果然又出現了一個神仙。那神仙說:‘我是剛纔那個神仙的弟弟,我願意再給你們每人三個願望。’這時第一個人和第二個人沒有急着許願,他們商量了一下,爲了不重倒覆轍,決定讓第三個人先許願。於是第三個人依然要了一瓶美酒,喝完又要了一瓶美酒,這樣兩個願望就沒了,到第三個願望時那人對神仙說:‘我現在突然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立刻消失。’於是神仙就消失了。”
“……”
“……”
樸敏書嘴角抽動,一副想笑又極力忍住的樣子,半晌纔開口道:“那第三個人也太陰損了。”
流零笑道:“但我很欣賞第三人。”
“爲什麼?”
“他很樂觀,可以坦然面對苦難的人生,不因爲得到而慶幸也不因爲失去而悲傷,用微笑和一顆平常心來迎接一切險阻。”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詼諧中帶着哲理,樸敏書覺得新奇的同時,心裡也有一種奇怪了感覺。他沉思了一會,突然對流零冷聲道:“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意?”
“沒有什麼用意,你不覺得這故事很有意思嗎?”流零眨眨眼。
樸敏書沒有反駁。
“不如我每天講一個這樣的故事給你聽,怎麼樣?”
樸敏書眼睛亮了亮,忍不住說道:“我當然沒有理由反對。”
“但是,”流零覷了覷他,補充道,“我每講一個故事,你就要給我一些吃的或者給我講講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原來你想借此恢復體力,打探消息?”樸敏書生氣道,“我不會同意的。”
流零道:“這對你有什麼損失嗎?食物分量可以由你定,你若擔心我恢復體力,大可隨便弄點稀飯羹湯之類的。至於外界的情況,你也可以斟酌着說,我又不能離開這裡,你就是告訴我再多我也沒法做什麼啊。”
“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同意的。”說完,拂袖而去。
流零嘆了口氣。要疏導改變一個人是很困難的,起碼他覺得自己做不到。若樸敏書執意要放棄自己,他就是說再多也沒用,只有儘可能從樸敏書那裡弄到食物,恢復自己的體力,順便想辦法瞭解外面的局勢變化。
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傾雲怎麼樣了……
第二天,流零一言不發,只是呆呆地看着牆壁,任樸敏書怎麼激也不露聲色。
“你想以這種手段來威脅我嗎?”
“……”
“你以爲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做夢!我巴不得你痛苦。”
“……”
“流零!”
“……”
樸敏書沒轍,氣沖沖地走了。接下來幾天依然如故,用盡辦法極盡折磨也得不到流零的迴應。在與能說會笑的流零相處過之後,樸敏書猶爲不能忍受他現在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
最終,他妥協了……
“流零,你不是要說故事給我聽嗎?說吧,一個故事換一碗粥和一個消息。”
流零勾了勾脣,注視着牀柱的目光沒有移動,只是緩緩開口道:“從前,有一對兄弟……”
自此之後,兩人開始了非敵非友的奇怪的相處模式。
“我覺得你剛纔說的那種‘沙漠玫瑰’和你很像。”
“怎麼像?”流零看着他。
“它的生命力強的不可思議,拔下來放很長時間,外表看起來乾枯如死去一般,但只要再放到水中,就能復甦,甚至比第一次見到時更加美麗。你不也是這樣,不吃不喝的時候精神萎靡,但只要稍微補充一點食物,就立刻讓人感覺不一樣了。”
流零心中咯噔一下,暗自猜測樸敏書說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莫非他發現他這些日子恢復了不少?自從定時有食物補充之後,他的精神明顯好轉,身體的感覺也慢慢回來了。他可不想在這時出現變數。
“那麼,今天你想知道什麼?”
還好,樸敏書似乎還沒發現什麼。流零道:“靖王怎麼樣了?”
“又是齊傾雲!”樸敏書怒道,“我前一陣子不是跟你說過了,你又問!他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流零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表示,只是淡淡道:“聽到他的消息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過了這麼久我還不能問嗎?”
那時聽樸敏書說過,傾雲給朝廷送來需要補充糧草和兵員的書信,皇帝和太子等人都十分重視,很快撥下款銀收購糧草,並調集兵馬前往邊疆。
糧草先行,卻不料拖延了一個多月纔到達,而且天氣多雨,等糧草送過去,有一半都已經發黴了。傾雲大怒,以延誤軍機的理由處決了那些運送糧草的人。據說,運糧隊伍拖延的這段時間,齊軍先後餓死了近兩百人,好不容易等糧草送到,卻又是如此景況,怎能不讓人憤怒?
流零想,此事頗爲蹊蹺,運送糧草怎麼會拖延這麼長的時間?樸伊……是他動了手腳吧!在皇帝眼皮底下他做不了什麼,但路上總能耍點心機吧!要阻撓糧車的進程,方法還不是很多……
“靖王現在怎麼樣了?”流零又問。
“齊傾雲因斬殺了運糧的人馬,所以昨天朝廷接到他的請罪書,皇上不但沒怪他,還加送糧草,補充的兵員也準備向邊境出發了。”
也就是說,傾雲暫時不會有什麼事了。流零略爲放心。
“還有一個消息……”樸敏書猶豫了一會,開口道,“太子、康王以及瑞王之間……好象出現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