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冰袖斜躺在軟榻上,把玩着衣帶慵懶地問道。
“莫悠然最近很留意靖王府,爲什麼?”
“你猜呢?”
“本王要知道還會來問你?”傾雲眼睛微眯,斜睨着他。
冰袖沒有理會他,而是徑自對流零說道:“你的主人真是太沒品位了,竟然讓你穿這麼難看的衣服。讓我來幫你換一套吧!”
流零一愣,怎麼一下子扯到他身上來了?偷偷瞄了瞄齊傾雲,發現他除了臉色差一點,目光嚇人一點之外,還好沒有要發飆的跡象。
“冰袖!”警告一聲。
“如果你願意把小美人借我一下,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冰袖拉過流零的手,暗歎他的膚如凝脂,麗質天生。
流零努力想抽回手,結果訝異地發現,眼前這個看似嬌弱的男人力氣竟然大得驚人,讓他怎麼也掙脫不了。
這時,橫空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按住冰袖的脈搏才迫使他鬆開。
“冰袖,別考驗本王的耐性!”傾雲目露寒光,冷然出聲警告。
“那你把小美人借我,我就告訴你。”冰袖揚起下巴,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
“你到底要幹什麼?”
冰袖揚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容:“只是想滿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流零被帶到內室,這裡的佈置別具一格,裝飾華麗而精緻。
“把你身上這件烏漆抹黑的衣服脫下來!”冰袖忽然如此說道。
啊?流零疑惑地看着他:“幹什麼?”
“還以爲我要吃了你不成?脫!”冰袖從衣櫃裡翻出好幾套衣服,遞給流零道,“你應該比較適合白色或藍色的衣服,試試吧!”
流零沒有接,只是不明所以地問道:“你想要幹嘛?”
“你先換上再說!”冰袖笑臉盈盈,像極了一隻哄騙小白兔的狐狸。
“我不想換!”流零皺眉。
“這衣服價值不貲,穿上後會讓你更加美豔動人哦!”
“那我更不要穿!”他已經很嫌棄現在這個樣子了,沒必要再折騰自己。
“真的不穿?”
流零肯定地點頭。
“確定不穿?”
流零很肯定地點頭。
“好!”冰袖聲音轉冷,把衣服一扔,逐客道,“你現在可以出去了。順便告訴齊傾雲,別想在我這裡知道任何事情,以後也不必來找我了!”
狠狠地盯着冰袖面無表情的臉,猶豫片刻,流零妥協道:“我換!”
冰袖聞言,立刻綻開朝陽般燦爛的笑臉,熱情地爲他搭配服裝。
在這一刻,流零終於能體會齊傾雲剛纔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心情。
這個冰袖,真是個性格古怪的傢伙。
看着換好華服的流零,冰袖嘆息:“果然是俊美無雙,世間少有!難怪向來不好男色的靖王都動了凡心。”
流零不以爲然道:“你誤會了吧?我和靖王都是男人,說什麼動不動心的。”
“哦。”冰袖挑眉,暗道眼前這個傢伙對感情恐怕遲鈍得很啊。
“衣服換好了,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嗎?”流零一臉不耐。
冰袖聳了聳肩道:“既然你不耐煩了,我就不廢話了,出去吧!”
“哎?”流零擺了擺長袖,訝道,“就這麼出去?”
“當然,不然我給你換衣服幹什麼?”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便率先走了出去。
廳中的傾雲早等得有些煩悶了,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立刻回頭道:“冰袖,你到底想……”
聲音突頓,看到緊隨冰袖出來的流零,呆住了。
明珠印額,白玉雙拖,絲鸞寶帶,長袖白錦袍,質如輕雲色如銀。青絲垂肩,劍眉星目,瓊膚傲雪,高雅脫俗,美得讓人窒息。
傾雲一直知道流零的容貌出衆,但他從前都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如此一打扮,讓他更加驚豔的同時也止不住心思浮動。
“看夠了吧!”冰袖突然閃身擋住傾雲的視線,促狹道,“難得靖王爺也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傾雲回神,問道:“你把流零打扮成這個樣子幹什麼?”
“你不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吸引人嗎?”
傾雲沒有回話,算是默認了。
“那麼,你不覺得他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興趣?”
眯起眼,傾雲道:“你的意思是……?”
冰袖旋身坐下,笑道:“莫悠然是棲鳳樓的樓主,樓內的伶人哪個不是他費盡心思招攬來的?你認爲像流零這樣出衆的人才他會輕易放過嗎?”
傾雲沉聲道:“連本王的人也敢爭?”
冰袖大笑:“他哪是個會怕事的主?”
沉吟了一會,傾雲道:“這就是他最近留意靖王府的原因?”
“也不盡然。”小酌一口美酒,冰袖道,“流零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他本來還有一事要請你幫忙的。”
傾雲挑眉:“本來?也就是說現在不需要我幫忙了?”
冰袖笑笑,邊興致盎然地看着流零削蘋果的樣子,邊回道:“莫悠然是個傲氣的男人,要他請你幫忙原本是我提議的。但你當時因爲賑災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後來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你又因爲聲名大噪,訪客絡繹不絕,他的人一直沒找到機會求見你。所以,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再求助於人。”
傾雲好奇道:“到底是什麼事?”
“莫悠然想救一個人。”
“救什麼人?”
“你不知道前幾天轟動封城的一個毒殺案件嗎?”
“毒殺案件?”
“左相的女兒藿香蘇被人毒害,目前昏迷不醒。而莫悠然要救的就是被告毒害藿香蘇的兇手。”
傾雲訝異:“這麼大的案子,我竟然不知道?”
“你那時不是忙着賑災和應酬嗎?朝廷估計一時也沒空討論這件事,所以被忽略了也是正常的。”頓了頓,又道,“康王應該很清楚,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沒告訴你。”
沉思了一會,傾雲道:“莫悠然要救毒害霍小姐的兇手?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上忙。”
“他是被陷害的。”冰袖肯定道,“如果他真是兇手,那我也不會建議莫悠然去找你幫忙了。”
“你說清楚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藿香蘇中的毒名爲‘夢殤’,中此毒者會被接連不斷的噩夢糾纏,直至精神崩潰而死。此毒產自於月國,盛行於商國,在民間並不常見。五十年前出現過幾次,但都只顯於皇室貴族之中。”
“這樣說來,下毒者的身份很不簡單?”
冰袖點點頭,繼續道:“現在被誣陷爲兇手的是個叫‘楊宗’的小商人,他是我和莫悠然的朋友,世居齊國,身份簡單,根本不可能擁有‘夢殤’這種奇毒。”
“他是怎麼被捲入這個案件的?”
冰袖回道:“楊宗是個點心師傅,他做的點心美味可口,藿香蘇每隔幾天就會派丫鬟買些回去品嚐。後來她中毒昏迷,太醫則在點心殘餘中發現了‘夢殤’。”
“那麼動機呢?”流零忍不住問,“光有物證沒有動機也不能隨便定案吧。”
冰袖看向流零,回道:“動機有啊!藿香蘇的丫鬟喜兒與楊宗私通,被她小姐發現,於是兩人爲免醜事泄露,便狠下心將藿香蘇毒害了。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不是吧?”流零不可思議道,“這也能構成犯案的動機?私通?喜兒成親了嗎?楊宗呢?”見冰袖連連搖頭,他又奇道,“既然如此,那怎麼能叫私通?他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若互有好感,成親就是了,還怕人泄露什麼?”
冰袖是很贊同,但傾雲卻搖頭,解釋道:“像左相這樣的家世身份,即使是他的丫鬟,也不能有任何出軌的行爲,否則後果是嚴重的。喜兒和楊宗名不正言不順,若真的有什麼親密的關係,那就可以說是通姦,這是要被嚴懲的。”
流零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
“問題是……”冰袖忽道,“楊宗和喜兒的關係只比陌生人好那麼一點,根本不可能通姦,這一切都是審理此案的於盛啓編造的。”
“什麼?”傾雲皺眉,“於盛啓敢編造假口供?欺下瞞上?”
冰袖點頭:“沒錯,這個案子我肯定他抓不到真正的兇手。但爲了給左相一個交代,保住自己的鎢砂帽,所以他才找了楊宗做替死鬼。”
“你怎麼知道他抓不到真正的兇手?”
“因爲我和莫悠然已經查到了真兇。”
傾雲和流零同時一驚,後者忙問:“那你們爲什麼不趕快幫楊宗翻案?”
冰袖嘆道:“真兇的身份特殊,就算告訴於盛啓,他也不可能去抓人。”
“爲什麼?”傾雲問。
“在我說出真兇之前,請你先答應幫我這個忙。”冰袖道,“這不是爲莫悠然說的,而是我本人的請求。這個案子已經定案,楊宗將在十天後處斬,而莫悠然則打算派人劫獄。雖說憑他的本事,一定能把人救出來,但這也意味着楊宗將要躲躲藏藏地過一輩子。我想,他寧願死也不會願意過那樣的生活的。”
“這件事涉及到左相,並不好解決。”
“盡力而爲吧。”冰袖笑道,“你若能解決這件事,就等於讓莫悠然欠你一個人情,這對你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傾雲考慮了一會,點頭道:“好,你說。”
流零和傾雲離開的時候,冰袖剛好登臺獻舞。羅衣飛揚,衣帶輕搖,配合悅耳的樂曲,他彷彿一隻鳳凰,在人們癡迷的目光中,閃耀着燦爛的光華。
“他爲什麼不離開這種地方呢?”流零喃喃道。
“因爲他在等一個人,發誓等不到那個人,他就永遠不離開這裡。”
“那個人呢?”
“他死了。”
流零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