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慄陽沉悶的呼痛聲,向南依愣愣的站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見一個黑影從她旁邊直直的倒下。
然後,一羣人聞聲趕到,將小小的倉房擠的水泄不通。
手機上的手電筒將這一處照的明亮,大家眼睜睜的看着慄陽的腳面上壓着梯子,向南依一臉無措的站在旁邊。
看這個架勢,應該是慄陽“英雄救美”來着。
不過……
這“英雄”貌似有點丟人。
平時和慄陽關係比較好的幾個人已經忍不住開始竊笑,眼神促狹的望着他,“慄陽,該不會是你故意把梯子推倒的吧?”
“少放屁,趕緊扶我出去。”慄陽現在覺得丟臉死了。
剛纔他聽到有雜物掉在地上的聲音,一回頭就看到梯子晃晃悠悠的倒了,他下意識的就想讓向南依避開,哪知道她站的那個位置,梯子根本就砸不到她,反而是他自己,急於“英雄救美”卻被意外的砸到了腳趾頭。
真的是……
日了狗了。
聽到慄陽的話,向南依如夢初醒,剛忙上前扶住了他,“謝謝師哥。”
雖然她本來也不會受傷,但對方的好心不能忽視。
“沒、沒事……”
尷尬的撓了撓頭,慄陽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毀了,但還是試圖挽回一下形象,“腳趾頭比較敏感你知道吧?”
“嗯。”
“就是忽然被砸了一下,神經太敏感了,其實我不是那麼怕疼的。”
“嗯。”
“你明白就好,師哥這麼個大老爺們兒怎麼可能怕疼呢!”
剛說完,一秒鐘打臉。
在好友幫他挪開梯子的時候,他毫無形象的發出了殺豬般的嘶吼聲,“哎呀,你特麼給我輕點,疼、疼、疼啊……”
他那兩個朋友也是個逗逼,故意細聲細氣的懟他,“師哥,你不是大老爺們啦?”
“你們給我滾。”
有多遠滾多遠。
交友不慎,全是豬隊友。
跟在慄陽的身後走出了倉庫,向南依對他說,“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他果斷拒絕,“就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沒那麼嚴重,那個梯子沒有那麼重,就是腳趾頭比較敏感。”
見慄陽又強調了一遍“腳趾頭”的問題,向南依抿脣點了點頭。
其實她特別想說,既然這麼敏感,那不如就去醫院看看吧,沒準看完就不那麼敏感了。
像是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慄陽脫下鞋子檢查了一下,果然除了腳趾那裡紅一點之外,並沒有流血,因爲梯子在砸到他腳上之前,他其實用手拉住了一把,就是沒徹底攔住而已,不過多少也有個緩衝的過程,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真的沒什麼事,小學妹別擔心了哈~”
一見到向南依這種軟萌的妹紙,慄陽就忍不住化身硬漢保護一番。
即便,結果不是那麼盡如人意。
“他就這賤命,小依你就別管了……”剛剛拉着向南依大談“霸道總裁”的那位師姐湊了過來,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這位師哥呀,那可是個茅房拉屎,臉兒朝外的漢子,他說沒事兒那就是沒事兒,你不用往心裡去。”
說完,她的話鋒卻忽然一變,“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愣愣的撫上自己的臉,向南依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冰涼的駭人。
“你不會是也被砸到哪裡了吧?”
被這位師姐這麼一嚷嚷,秦嘉木和劉瑤頓時都圍了過來,就連關佳璐都站在最外圈往裡看着。
“怎麼了?”
“向南依也受傷了?”
搖了搖頭,向南依趕緊“闢謠”,“我沒事。”
“那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啊?”
“……一會兒就好了。”
她總不能說,她是怕黑被嚇得吧!
其實,要不是他們說她臉色青白的可怕,她自己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明明剛纔在倉庫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克服恐懼了。
或許是因爲她的精神太緊繃了,所以才手冒冷汗,面無血色。
“確定沒事?”秦嘉木微微皺眉。
向南依依舊點頭。
“沒事就好。”說完,他轉頭看向慄陽,“你們上我的車,我送你去醫院。”
“秦哥,真的不用,你就饒了我吧,我還等着你請吃飯呢!”
“飯少不了你的。”
“那就走起啊!”慄陽興致高昂的穿上了襪子,“在美食麪前,任何的問題那都是浮雲而已。”
見慄陽的情況的確是不嚴重,秦嘉木也就不再堅持。
恰好劉瑤那邊也結束了,一行人收拾畫具就準備離開直奔飯店。
因爲中間鬧出的這段插曲,向南依並沒有來得及提前給顧安塵打電話,就在她猶豫是現在讓他過來,還是直接自己打車回家的時候,秦嘉木柔聲朝她問道,“需要送你回去嗎?”
“謝謝您,不過不用麻煩了。”
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看到向南依異常清麗的眸光時,到了嘴邊的話變了一個模樣,“那你自己小心點。”
“嗯。”
兩人正在說話間,卻見顧安塵朝這邊走了過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向南依的眸光豁然一亮,那是秦嘉木此前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的眼神。
“你怎麼來啦?!”她還沒打電話給他呢……
“估計你們也快結束了,所以就主動過來等你了。”他說着,朝旁邊的秦嘉木輕點了下頭,眼神淡漠而又疏離。
對方回以微笑,沉默着轉身離開,並沒有打擾他們兩人。
一邊朝劉瑤他們那邊走去,秦嘉木一邊聽着向南依軟糯的聲音歡快的響起。
“顧安塵,我好像真的沒那麼怕黑了,今天往倉庫搬東西的時候,那間倉房可黑了,但是我還是把板凳一個一個放進去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嚇得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小一真勇敢。”
“……”
他是認真的嘛,怎麼感覺說的這麼敷衍,像哄小孩子似的。
握着她的手往車邊走,顧安塵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去的倉庫?”
“不是,還有另外一位師哥。”
提到慄陽,向南依不禁一愣。
然後,她就把剛纔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給顧安塵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顧大少爺腳跟一旋,拉着她就往回走。
她茫然的跟在後面,隨即想想才明白,他大概是要作爲她的“監護人”向那位師哥表達一下謝意。
只不過,當慄陽看到顧安塵“氣勢洶洶”的拉着向南依的手走向自己時,他整個人都“方”了。
什麼情況,不會是以爲他要趁機對他媳婦圖謀不軌吧?
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走到了自己面前,慄陽覺得要不是旁邊有人攙着自己,他可能就要直接給這小兩口跪下了。
太特麼嚇人了……
“聽我家小一說,剛剛你爲了救她砸傷了腳,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不用,沒設麼事。”
從向南依的揹包裡拿出一根筆和一張便籤紙,顧安塵在上面寫了什麼,然後遞給了慄陽,“如果之後覺得身體不舒服的話,可以打這通電話,或者去市醫院找歐景琛,這上面有他的聯繫方式,一切費用由我們來承擔。”
“別……太客氣了……”
慄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顧安塵見他們似乎趕着要離開的樣子,朝他們輕點下頭,然後就牽着向南依的手往自家車邊走。
對於他的表現,向南依在心裡默默給了他一個吻。
開車回家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然後猶豫着對他說,“顧安塵,咱們還沒有去墓園呢……”
之前說好了,要去拜祭一下顧爸爸和顧媽媽,還有她的媽媽。
“等我從法國回來,咱們再去。”
“好。”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向南依的視線掃過路邊的一個花鳥市場,忽然朝他問道,“你說這裡會有賣葵花籽嗎?”
“葵花籽……應該在乾果市場吧……”
“……是用來種的。”她失笑。
種?
想了想,顧安塵隱約猜到了她的意圖。
將車子開進了停車場,他停車解開了安全帶,“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反正都來了,兩個人就在裡面轉了轉,最後出來的時候,顧安塵的手裡提着一小袋子的葵花籽。
上車之後,向南依美滋滋的抱在懷裡,眸光微軟的看着,“我想自己在家裡種一些向陽花,這樣以後每次去看媽媽,就可以帶一束給她。”
她柔聲說着,顧安塵安靜的聽着。
“那天,爸爸給我看了媽媽的照片……”她的聲音很輕,眸光淡淡的,“你知道嗎,她好漂亮,那麼漂亮的人居然是我媽媽。”
說着,她忽然彎脣笑了,語氣中帶着一絲小得意。
顧安塵任由她像個孩子似的炫耀着,第一次沒有阻止她在他開車的時候和他說話。
自從上次去過岳母的墓地之後,小一回來就一直很少主動提起她,原本岳父還擔心會影響到她的情緒,但實際上,小一自我調整的極好。
不過顧安塵卻知道,那是在外人看來。
她會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叫“媽媽”,又輕又柔,像是唯恐打破了那個美夢,醒來一切都化爲了虛無。
她悄悄的把岳母的照片放在了錢夾裡,以前出門極少帶現金的她,現在會時時刻刻把錢夾放在揹包裡。
她畫架上最新的一幅畫,是夕陽下的一個側影。
女人坐在窗邊,窗臺上放着一盆向陽花,她微微低頭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雙手輕輕撫摸着,額前的髮絲自然的垂落。
暗乎乎的一道身影,甚至連五官都看不清。
但他就是能感覺到,對方落到腹部的目光有多溫柔……
他知道,向南依畫的是岳母。
回到顧家的別墅之後,他站在院門前指着房後的那處空地對她說,“明天早上起來,我們一起把葵花籽種下去。”
“嗯。”她點頭,笑的心滿意足。
抱緊了懷中的一袋葵花籽,向南依的眸光晶瑩閃動。
希望這些向陽花,可以承載她的思念和愛去陪伴媽媽……
*
走進別墅之後,意外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Aaron醫生、蘭斯、林司南、林染、許妍姍……
向南依和顧安塵相視了一眼,覺得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好熱鬧。
好煩人。
很明顯,兩人的態度並不一樣。
其實,要說Aaron和蘭斯這兩個人的出現,他們倒是不意外,畢竟自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們就莫名發展成了好朋友。
一個喜歡動不動就教人養生,另一個剛好要急於養生恢復身材。
於是,一拍即合。
再加上Aaron醫生身爲顧青梧前夫的這個身份,蘭斯覺得這對他來講是一個莫大的助力,可以很好的吸取前人的經驗,免得自己走他的老路。
至於Aaron,當然也有他自己的一些打算。
林司南和林染原本是沒打算來顧家的,畢竟加了一天的班,他們也想回家休息一下。
只是在聽到許妍姍對施萌說要去顧家的時候,林司南果斷改變了主意。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袖手旁觀了。
即便許妍姍心裡並沒有多餘的心思,但他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安塵和小依現在已經結婚了。
正是因爲心裡裝着這件事,所以在吃晚飯的時候,他的目光時不時的就留到許妍姍的身上,搞得後者莫名心虛。
好不容易堅持吃完了飯,林司南卻提出主動要送她回家。
明白他肯定是有話要和自己說,許妍姍也就沒拒絕。
雖然,她原本是想要趁這個機會讓顧安塵送她回去,好順便告訴他一些事情。
但晚兩天也沒什麼,反正她都晚到徹底了。
坐在林司南的車上,許妍姍沒和他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見她這麼敞亮,林司南也就沒客氣,“我希望你能和顧家保持一些距離。”
“和顧家保持距離?”
“安塵和小依已經結婚了,你這麼頻繁的出入顧家,會打擾到他們的生活。”雖然這些話有些殘忍,但他覺得他必須得說。
眸光忽閃,許妍姍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些話……是安塵讓你告訴我的?”
“不是。”林司南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很坦誠的告訴她答案,“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因爲這樣對你們三個人都好。”
“呵呵……”許妍姍冷笑了一下,“對我們三個人都好?!”
依她看,是對他們兩個人最好吧!
心知她在想些什麼,林司南耐心的對她說,“我希望你明白一點,安塵不喜歡你,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與其最後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還不如現在放手,至少你還能全身而退。”
“你愛過嗎?”她忽然問她。
眸色愈深,林司南沒有吭聲。
“那顆心都遺落在他身上了,你讓我拿什麼全身而退?”
“所以,你是想在丟了心的同時,再給自己添一把火,在作死的路上跑的更快一點,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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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勾脣笑了一下,林司南的聲音幽幽響起,“許妍姍,你說你喜歡安塵,但你從來都不瞭解他,否則,你絕對不會說出這麼愚蠢的話。”
自己愛的人究竟有怎樣的手段,她怕是還不知道吧!
“憐香惜玉這種事,你永遠不要指望着發生在安塵身上,如果你傷害到了小依,別說你父親和顧家的情意早就被你揮霍沒了,即便有,也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爲什麼你們都對向南依這麼好?”她不懂。
想了那麼久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比她差在了哪裡。
“因爲……”林司南忽然笑了,“喜歡她。”
看到她,就想保護她。
聽說這種叫“白蓮花體質”……
林司南想,管她什麼花,總之有人欺負她妹妹就是不行!
“喜歡……呵……”許妍姍嘲諷的勾脣,“靠撒謊騙取到的喜歡,她難道就不心虛嗎?”
“你說什麼?”林司南微微眯眼。
“我說……”許妍姍轉過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向南依欺騙了你們所有人,包括顧安塵在內,她根本就不喜歡他,憑什麼還要霸佔他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