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姍說的篤定,林司南卻聽得茫然。
他緊緊的皺起眉頭,琥珀般的眸中帶着顯而易見的錯愕。
小依不喜歡安塵?!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林司南,你覺得我有必要撒這種謊話嗎?”更何況,她即便是要說謊騙人,肯定是選擇騙顧安塵,而非是他。
心知許妍姍說的沒錯,但林司南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她要是告訴他明天世界末日他都能信,可她說小依對安塵的感情是假的,這事兒怎麼聽怎麼扯淡。
該不會,這女人求而不得,得妄想症了吧?
察覺到林司南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滿了探究,許妍姍臉色不虞的轉開了視線,“我知道你不相信說的,你可以去問施萌,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施萌?!”
聽她提到的這個名字,林司南更加懵圈了。
怎麼又和施萌扯上了關係?
“就是她。”
“安塵和小依都不認識她,他們之間的事情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還是你自己去問她吧!”許妍姍嘲諷的勾起脣角,眸中冷光乍現,“反正我說的,你也不會相信。”
面色微沉,林司南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再開口。
車內一時安靜的詭異。
路旁來往的車輛呼嘯而過,車燈照進車內,映着兩人異常沉鬱的臉色。
片刻之後,才又聽到林司南的聲音響起,不復以往的玩世不恭,反而帶着一絲冷沉,“所以,你想利用這件事?”
“需要利用嗎?”
“你要告訴安塵?”他皺眉。
“否則呢?”許妍姍挑釁似的反問,“還是你作爲安塵的朋友,希望他繼續被矇在鼓裡,繼續浪費自己的感情。”
轉過頭,林司南眉目冷肅的望着許妍姍,眸光是平日從未有過的幽暗,“喜歡小依這件事,從來不是浪費感情。”
無論是對安塵而言,亦或是對他。
那個女孩子,值得用真心相交,真情相待。
即便她真的選擇隱瞞了什麼,也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他可以理解,相信安塵也一樣可以。
而且,隱瞞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他相信,她對安塵的感情是真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歡,根本不可能作假。
“剛纔你問我,有沒有愛過……”林司南垂眸,專注的看着手機上的鎖屏壁紙,是他家牆上的那幅畫,“許妍姍,你愛過嗎?”
“我……”
“別和我說什麼你喜歡安塵的話,這種英俊多金又潔身自好的男人,我要是女人我也愛。”他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究竟是喜歡安塵,還是嫉妒小依?”
眸光猛地一閃,許妍姍的臉色瞬間僵住。
“小依沒出現之前,估計你也就只敢在心裡惦記安塵一下而已,但是她出現了,並且把安塵拉下了神壇,於是你就嫉妒了。”
“你說夠了沒有?!”
被林司南戳中了傷心處,許妍姍氣急敗壞的瞪着他,“沒錯,我就是嫉妒她,所以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告訴安塵。”
她以爲,她這樣說一定會遭到林司南的阻攔。
可令她意外的是,他只是皺眉掃了她一眼,然後就冷漠的收回了視線。
素來多情的眼中,閃動着無情的光芒。
“隨便你要怎麼做。”林司南忽然一臉無所謂的開口,“我等着看你走投無路的那一天,到時別怪我心性涼薄。”
緩緩的皺起眉,許妍姍不再說什麼,冷着臉下車離開了。
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林司南嘲諷的勾起脣角。
盲目的堅持了應該放棄的,無疑于飛蛾撲火,最終受苦的人只會是她自己。
不過,他已經沒什麼義務去阻止她了。
既然這麼迫不及待的去觸安塵的黴頭,那就放任她去好了,反正最終的結果都是可以預見的。
只是她剛剛提到的施萌……
眸色一暗,林司南覺得他還是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萬一許妍姍這邊沒什麼問題,反倒是那位施小姐鬧出一些幺蛾子,那就不好玩了。
想到施萌,林司南自然而然想到了林染。
心知他們兩人最近的狀態有些不太對,他便沒有貿然去聯繫施萌,而是先給林染打了一通電話,想先從他這邊瞭解一下情況。
結果,毫無意外的是,林染一問三不知。
掛斷電話,林司南眸色深深的坐在車裡,眼底深處凝聚着難以消散的陰雲。
幾分鐘之後,他掐滅了剛剛點着的香菸,驅車去了施萌家。
有些事情,他必須弄清楚。
或許是他想多了,但他寧願自己白折騰一趟也不想因此錯過什麼而讓許妍姍如願看到安塵和小依之間的誤會。
希望,真的是那個女人得了妄想症而已……
*
大晚上的,被自家boss大人叫出來,施萌滿心茫然。
好在對方是林染的哥哥,雖然花名在外,但她覺得對方總不至於對自己弟弟喜歡的人做什麼,何況,她聽說他是gay來着……
低頭掩飾住自己眼底的思緒,施萌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喜歡胡思亂想了。
估計,是要被林染那個傢伙給纏瘋了。
微微搖了搖頭,她試探着朝林司南問道,“林總,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兒?”
“抱歉,這麼晚叫你出來。”林司南歉意的朝她笑了下,“只是有些事情,我真的很需要你親自給我一個答案。”
“您請說。”
“你認識顧安塵嗎?”
隨着林司南說出這個名字,施萌的臉色不覺一變。
那一刻,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施萌的反應就知道,她肯定認識顧安塵,而且這種認識是和對他有所耳聞不同的表現,明顯有內情的樣子。
見她不吭聲,林司南便又追問道,“你喜歡他?!”
猜到這種可能,他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種情況糟糕透了。
誰知聽到他的問題後,施萌卻猛地擡起頭和他對視,眼中帶着明顯的驚詫,她連連搖頭,像是急於澄清自己。
“不喜歡?”
“嗯。”她用力的點頭。
“那你剛剛爲什麼是那副表情?”
猶豫了一下,施萌才低聲問道,“可以請您告訴我,爲什麼忽然這樣問我嗎?”
從始至終,她和顧安塵都沒有半點交集,兩人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她實在是不懂,林司南的疑問是從何而來。
“因爲有人告訴我,你可以解答我的一切疑惑。”
“誰?”
“許妍姍。”
“妍姍?!”施萌明顯一愣。
林司南望着她,眸色愈見深沉,“現在,可以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施萌茫然的回望着他,好半天之後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妍姍爲什麼要和您說這樣的話,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您,我並不喜歡顧先生,剛纔的反應……只是因爲習慣性的心虛而已……”
“心虛?”
“我的確是在暗中偷偷觀察過顧先生,甚至收集了一些有關他的資料,但是做這些並不是因爲我對他有企圖。”
“那是因爲什麼?”
“他……”頓了頓,施萌像是難以啓齒的樣子,“他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或者說,是特別的像。
不過,那是她最初的認知。
在仔細看過他的照片之後,施萌已經不這樣認爲了。
顧安塵的氣質太過清冷,他眼中的疏離淡漠讓人望而生畏,那是一種和池羽截然不同的氣質,足夠讓她清醒。
經過這段時間的粗淺瞭解,她已經接受現實了。
池羽是池羽,顧安塵是顧安塵,即便容貌有些相似之處,也只是她一時沒有看清而已。
在來找施萌之前,林司南曾設想過千百種答案,可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一種。
她把安塵錯認成了別人?!
但這和小依他們有什麼關係?
電光火石間,林司南猛然想起了許妍姍的話,心裡冒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想法。
如果說,施萌把安塵錯認成了別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小依也把安塵錯認成了別人……
緊緊的皺着眉頭,林司南下意識的排斥這個想法。
“你認識向南依嗎?”他又問。
“顧先生的未婚妻嗎?”施萌搖了搖頭,“除了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之外,我對她並沒有瞭解很多。”
“那……”林司南問的有些猶豫,“和安塵長得很像的那個人,他認識小依嗎?”
聽到他的問題,施萌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可是隨即卻忽然愣住。
她以前怎麼從來沒想到這種可能……
之前網上有關顧先生和向小姐的報道,似乎說她是學美術的學生。
“林總,請問向小姐是學畫畫的嗎?”施萌忽然有些激動的朝林司南問道。
“是呀……怎麼了……”他被她問的一愣。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施萌不再說話,只是目光發直的盯着前方,眼中眸光微動,明顯是很震驚激動的模樣。
見她這樣,林司南更好奇了。
沉默了許久,施萌才聲音低低的對他說,“他們……應該是認識的……”
否則,向南依不會送那張素描給她。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一直以爲那幅畫是池羽自己寄給她的,但現在想來,其實根本不是,是她想的太過美好。
眼眶忽然酸澀,淚水“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
“誒……你別哭啊……”林司南手忙腳亂的抽出紙巾遞給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人給聊哭了。
“……抱歉。”
“應該是我說抱歉纔對。”或許,是他令她想起什麼傷心事了吧!
“可以的話,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皺眉點了點頭,林司南什麼都沒再問。
大晚上的,聊天給人家一個女孩子聊哭了,雖然他到現在都不懂她爲什麼哭,但他很擔心,繼續問下去的話,她會哭的更兇。
唉……
目送着施萌走進樓門之後,林司南果斷撥通了林染的電話。
雖說將爛攤子丟給弟弟解決不大合適,但他覺得,這個爛攤子林染應該會很喜歡收拾。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接到電話之後,林染從牀上爬起來,蹦着高兒就出門了。
確定他到了,然後林司南纔開車離開。
因爲,他有點擔心這姑娘會不會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他可就成了頭號嫌疑人了。
開車離開施萌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的事情了。
驅車路過顧安塵市中心的那套公寓時,林司南下意識停了車,可隨即想到他們都在顧家主宅,他便直接開車回了自己家。
就算現在過去找他們,他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還是等從施萌那問明白再說吧!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當“真實”的含義被誤解,輕重被倒置,那就成了“不真實”。
所以,許妍姍想要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攔,因爲他要讓她自己看着自己一敗塗地,只有這樣她纔會徹底死心。
顧安塵那片天空,更適合仰望,而不是居住。
更何況,他把所有的光明都給了小依,別人去了,只有承受黑暗和寒冷的份。
這也就是那枚戒指的意義所在了。
Unique……
獨一無二。
*
比起林司南的抓心撓肝,反觀這兩位當事人就太淡定了。
根本不知道別人幾家歡喜、幾家憂愁,總之他們倒是依然溫馨甜蜜。
向南依捧着南伊的相冊坐在牀上翻看,時不時的拿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對比,偶爾一臉興奮的舉到顧安塵面前給他看。
她像是得了一個寶貝,想要四處跟別人炫耀,那是她媽媽。
但似乎又捨不得對別人說,只肯私下裡告訴顧安塵一個人。
兒時被其他小朋友指着鼻子說無父無母的記憶,雖然沒有一直困着她,讓她爲此整日以淚洗面,可心底裡終究還是在意的。
畢竟,無論是爸爸還是媽媽,他們都很愛她。
小心翼翼的把南伊的照片收好,向南依寶貝似的放在了牀頭櫃的抽屜裡。
回身見顧安塵在收拾行李,她走過去要幫他,“需要帶風衣嗎,法國最近的天氣應該不冷吧?”
“嗯。”
她從衣櫃裡取出,仔細的幫他摺好。
見她做的自然又嫺熟,顧安塵索性丟開手,就那麼坐在地毯上靜靜的看着她爲自己忙碌。
察覺到他注意的視線,向南依疑惑的挑眉,“怎麼了?”
“沒什麼。”顧安塵搖頭,“就是覺得,我家小一很有當賢妻良母的潛質。”
“只是潛質?”
“已經是了。”他果斷改口。
向南依滿意的笑了笑,眼神有點小得意的樣子。
餘光落到牀頭櫃上,顧安塵想到了什麼對她說,“還是一個貼心的小棉襖。”
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事情,向南依若有所思的對他說,“那天我和爸爸說起蘭斯叔叔要追求姑媽的事情,他好像並不在意。”
“當然不會在意了,都說了姑媽不會喜歡蘭斯的。”
“那你爲什麼還要特意去告訴爸爸啊?”
“爲了表明你的態度。”
想了想,向南依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嘍?”
“沒錯。”
她點頭,完全服從指揮。
卻沒想到,顧安塵忽然來了一句,“小一,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到最後,岳父選擇了別的女人,你能夠接受嗎?”
“能啊!”向南依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姑媽知道會傷心的。”
不好意思的笑笑,向南依輕輕咬住下脣。
雖然,他們都知道不會發生那種情況。
其實無論是顧安塵還是她都明白,不管向書禮是選擇再婚亦或是繼續獨自走過餘生,他們都會選擇笑着陪伴。
只是如果對方是顧青梧,他們會更開心而已。
說是要撮合兩人在一起,但其實,他們更像是在玩笑,本質上來講,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感情這種事,旁觀者怎麼可能插得了手……
唯願,他們在感情中顛沛流離的半生,最終都能駛進屬於自己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