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向南依都睡的很不安穩。
儘管很累,但是意識卻始終難以放鬆下來。
因爲她的耳邊,一直有一道聲音在不停的對她說話。
輕輕柔柔的,莫名撩撥人心。
她睡的昏昏沉沉的,其實聽的並不真切。
身體累極了,她想醒卻醒不過來,偏偏要睡,又睡的不安寧,所以這一夜她根本就沒休息好。
顧安塵性感沙啞的聲音時不時的傳進耳朵裡,不禁讓人臉紅心跳。
“小一,我有沒有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他輕嘆着,溫熱的指腹緩緩摩擦她溼潤的眼睫,眸色漸漸變深。
向南依靜靜的窩在他懷裡,秀氣的眉微微蹙起,並沒有回答他。
可他卻好像並不在意,潮潤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微溼的發,漆黑的眸中帶着別樣的誘惑。
他家小一,平時總是一副溫溫淡淡的樣子,偶爾還會有些溫吞,但是當她千嬌百媚的躺在他身下時,那雙眸中瀲灩的眼波,就會像水一樣靜靜流進他的心裡,讓慾望悄悄滋長。
“真好,這樣迷人的一雙眼是你的。”而你,又恰好是我的。
恍惚間,向南依似乎想起了他昨晚對她說的話。
他問她,地鐵裡面的語音播報,其中有一句話,“Please—stand—firm—and—hold—the—handrail……”應該怎麼翻譯。
那時她被他折騰的沒有一絲理智,根本沒辦法去思考他這句話背後的陷阱,於是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站穩扶好”。
然後,他就笑了。
“所以,小一要遵照提醒,乖乖照做。”
當時向南依就在想,她以後應該都不會再去坐地鐵了。
很怕一聽到那聲語音提醒,就想起某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唉……
人生啊,總是這樣曖昧叢生。
*
早上八點左右,向南依就醒了過來。
身邊已經沒了顧安塵的身影,她揉着眼睛坐起來,腳步虛浮的走進了浴室。
站在鏡子前洗漱的時候,向南依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一陣陣的發軟,臉頰也有隱隱發燙的趨勢,索性就將水龍頭轉向了另一側,原本的溫水瞬間變的冰涼一片。
洗漱之後,她才慢慢走出了臥室,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下樓梯。
沒錯,就是一小步、一小步……
以至於顧安塵在樓下看到她的時候,眸中明顯閃過了一絲詫異,忽然想起什麼,他纔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幾步跨上了樓梯,他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還早。”
被他放到椅子上,向南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提前晾好的溫水。
比起一開始她時不時的害羞緊張,現在是越來越淡定了。
而且,小一同學的心理正在暗戳戳的發生改變。
比如說……
“筷子遞給我。”
“這個碗太大了,我想用小點兒的。”
“粥太燙了,你幫我晾涼。”
看着顧先生被她支使的團團轉,向南依眸中含笑的掃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有些惡趣味的收回了目光。
要不是因爲他,自己怎麼可能會這麼累,她是沒有別的辦法撒氣了,就只能這樣折騰折騰他。
相比害羞什麼的,她現在滿心都是邪惡的小火苗在燃燒。
決定了,以後只要他前一晚“欺負”了她,她就在第二天報復他。
不過,向南依也就是在心裡想想,當她看到顧安塵位置前一動未動的早餐時,最終還是心軟的讓他坐下吃飯。
“姑媽昨天有打過電話給你,不過你當時在和爸爸喝酒,我就幫你接了。”
“嗯,什麼事?”
“她說許小姐和許叔叔這幾天就要回國了,爺爺讓你照顧一下。”向南依一邊說着,一邊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點了下頭,顧安塵並沒有多說什麼。
似乎有關許家的事情,他的反應都是冷冷淡淡的,並不熱絡,更加不願意在向南依的面前多提。
“我聽羅毅說,伯父已經在找房子了?”
“昨天陪他去看了看。”
“找到喜歡的了嗎?”
向南依搖了搖頭,“只是隨便看了看,並沒有決定好要買什麼樣子的。”
“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顧大少爺很有誠意的問道。
“你說。”
“依我看,伯父根本不需要另買住所,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婚後你肯定是要和我住在一起,但是留伯父一個人的話,他未免太孤單了,所以我覺得不如讓他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你說呢?”
認真想了想顧安塵說的,向南依發現自己居然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對呀……
他們現在都已經同居了,更不要說登記之後。
到那時,就算爸爸回國買了房子,她也不能讓顧先生一直“獨守空閨”。
可要是讓爸爸和他們住在一起的話,他會同意嗎?
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擔憂,顧先生自告奮勇,“小一要是沒有意見的話,我就去和伯父說了,也顯得鄭重一點。”
“嗯……可以呀……”
目前來看,這是唯一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想到了什麼,向南依有些猶豫的望着他,“過幾天爸爸就會回法國了,他原本想在這次就去二叔家看望一下的,但是被我勸阻了。”
“小一……”
“等他回到法國之後,我會慢慢透露二叔家的事情給他知道,經過一段時間的消化,等他下次回來的時候,會比較冷靜客觀的看待一些事情。”
說完,向南依微垂着頭繼續喝粥,眼波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但是顧安塵知道,她在暗示他。
她能爲他爭取到的時間,就是岳父回法國的這段日子。
也就是說,他對向知達一家所做的事情,要在對方下次回國之前處理乾淨,否則的話,難保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相處。
誠然,他是爲了小一才這樣做的,但不得不承認是,小一和她父親的立場完全不同。
無論怎樣,向知達都是他的親兄弟,這當中有血濃於水的情分在,小一是他女兒,不管對向知達持有怎樣的態度那都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情,可顧安塵卻並沒有立場去做什麼。
即便出發點是了向南依好,但未免讓向書禮覺得做法有欠考慮。
放下手中的筷子,顧安塵的神色有些動容,伸手揉了揉向南依的頭,“小一,謝謝。”
謝謝她,這樣信任他。
如此獨一無二的縱容,除了他,別人不會再有。
*
因爲要多陪陪向書禮,所以向南依和溫知夏提前溝通過,想等他離開之後,她們再繼續之前的相互教習生活。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是會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巧合。
就在向南依和向書禮在餐廳用餐的時候,卻沒想到會遇見溫知夏。
而在向書禮看到對方的第一眼,眸中就明顯閃過了一抹驚詫。
“爸爸,這是知夏,我的朋友,現在也算是我的瑜伽老師。”
“伯父您好。”
聽到溫知夏的聲音,向書禮才恍然回神,“……你好。”
“知夏你怎麼在這兒?”
“過來見一個朋友,沒想到會碰到你們。”說話的時候,溫知夏的目光不經意的往四周掃了一眼,“不過她好像還沒到。”
“先在這邊坐一下吧,你自己等人都無聊呀!”
“會不會打擾你們?”
“當然不會。”向南依微微彎脣。
落座之後,溫知夏卻發現向書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帶着一絲探究,似乎是透過她在看什麼人。
“請問,你是姓溫嗎?”向書禮忽然開口。
“您怎麼知道?!”
不要說是溫知夏,就連向南依也同樣感到驚疑。
剛剛她給他們彼此作介紹的時候,就只說了她叫“知夏”,但是並沒有提到她的姓氏,爸爸是怎麼知道的呢?
見她們都一臉驚詫的望着自己,向書禮淡淡一笑,“你父親,是叫溫槿,對嗎?”
“您認識我父親?”
“從前見過,所以剛剛一看你就覺得很眼熟。”
“的確是有很多人說我和父親長的很像……”溫知夏輕笑,藉着擡手攏頭髮的動作掩飾住了眸中的訝然之色。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她原本預想的軌道,所以只略坐了一會兒,溫知夏就起身離開了。
走出餐廳的時候,她立刻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對方很快接通,她省掉了客套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計劃有變,小依的父親認識我爸爸,我不確定他們的交往到什麼程度,他對我的瞭解又有多少,所以我先離開了。”
沉默了一會兒,手機另一端才傳來一道男音。
不過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說別的。
“還有小白那邊……”
“那邊我會找人處理,你不用擔心。”
“好。”
掛掉電話之後,溫知夏轉身掃了一眼身後的餐廳,眸中閃過一抹憂慮。
希望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
晚上顧安塵照例來陪向南依和向書禮吃飯,隔壁桌坐着一家三口,三四歲大的小女孩兒,說話的時候奶聲奶氣的。
向書禮注目看了一會兒,明顯已經愣神兒了。
輕輕推了他一下,向南依試探着叫他,“爸爸?”
“嗯?”
“您看什麼呢?”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可不過就是看到了一家三口而已。
“……沒什麼,就是看到那個小女孩兒,想到你小時候了。”
看到他眼中明顯的追憶之色,向南依不禁微怔。
自己小的時候……
她好像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倒是顧安塵聽到向書禮的話,眸光豁然一亮,“伯父,小一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對於這個問題,他已經好奇很久了。
早在之前他就想弄兩張小一兒時的照片,結果卻被她告知,她所有的相片都被她爸爸給拿走了,所以他現在這樣問,聰明的岳父大人應該會明白他的意思吧!
“小一小時候……”向書禮融融一笑,似乎只是想起就莫名覺得心裡發暖,“愛笑,也愛惡作劇,說話聲音甜甜的,特別討人喜歡。”
僅僅是聽他的描述,顧安塵就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躁動的小心靈了。
很難想象,小一愛笑愛鬧是什麼樣子。
雖然她現在已經比以前開朗多了,但他知道,如果她小的時候能夠生活的更幸福,她一定會比現在更加活潑。
而且,只要一想到他們見過小一肉呼呼的小身子,白白嫩嫩的小手、小腳,他心裡就無比的羨慕、嫉妒、恨……
“我聽小一說,她小時候的照片都在您那……”顧安塵眼神期待的看着向書禮。
其實他的意思表達的再明顯不過了,他想要。
依照向書禮的頭腦,怎麼可能聽不出來顧安塵的弦外之音,或者說,顧大少爺這已經不叫弦外之音了,而是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了自己的企圖和目的。
但是,素來溫和淡雅的向粑粑,難得選擇了故作不知。
他只是和煦的笑着,可是並不接話。
無奈之下,顧先生只能厚着臉皮再次開口,“伯父,能不能給我一張小一兒時的照片?”
正常情況下,向書禮的回答應該是同意,並且毫不猶豫。
可實際上……
“抱歉,不能。”
從某方面而言,他的確是回答的毫不猶豫。
大概連向南依都沒有想到,他會拒絕的這樣乾脆。
畢竟,向拔拔從來不是這麼沒禮貌的人。
偏偏他拒絕的時候還面帶笑意,讓人想發脾氣都難,反而會覺得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當然了,顧安塵也不敢發脾氣。
“安塵,做人不能太貪心。”
他已經擁有了小依的餘生,那麼她的童年,應該留給自己。
被向書禮語氣溫和的指出這一點,顧安塵眸光微閃,然後認真的點頭,臉上未見絲毫的不悅之色。
貪心這件事他並不打算否認,但如果是別人說出來,他或許會將這兩個字落實到底,可既然是岳父,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在,向拔拔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只見他掏出錢包遞給了顧安塵,“送給你我是肯定捨不得的,不過可以借給你看看。”
說話的時候,向書禮的那個眼神兒,就像是在炫耀。
特別是那個“借”字,狠狠的刺中了顧大少爺的心。
照片被保存的很好,沒有褪色或是泛黃。
單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向書禮對向南依這個女兒的在意。
相片中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四五歲,穿着一件嫩粉色的公主裙,烏黑的頭髮長長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璀璨的像是天上的繁星。
她跪坐在地上,身下是一張大大的畫布,她的手中拿着一支畫筆,臉上沾了一些墨水,看起來既俏皮又可愛。
明顯是抓拍到的一個瞬間,卻格外動人。
愛不釋手的看着錢包夾層裡的照片,顧安塵的目光隨即又落到了身邊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素來清冷的眸光中此刻滿是笑意。
和他想象的一樣,不管是小一小時候還是現在,都是那麼招人喜歡。
“那時小一多大?”顧先生狀似不經意的問。
“這是小依五歲的時候,她看我在畫畫,就也拿着筆在畫布上認真的塗抹,拿筆的姿勢倒是像模像樣,畫的格外專注……”
向書禮的聲音輕輕響起,眼中充滿了柔光。
他的語氣中明顯帶着一絲得意,就像擁有這個女兒,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一樣。
可說着說着,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意識到自己被套了話,向拔拔明顯一愣,然後伸手從顧安塵的手裡拿回了錢夾,半個字都不再提起自家女兒小時候的事情。
通常情況下,他是很好說話的。
比如同意他們交往、贊成他們領證登記……
但是有些事情,他也是有自己堅持的。
比如小依兒時的那些趣事,那是獨屬於他們父女倆的回憶,他選擇私藏,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拐走”他女兒的女婿。
也正是因爲經歷了這次事情之後,更加堅定了顧先生要和向南依生個男孩兒的衝動。
因爲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一旦他和小一要個女兒,那這位岳父大人一定會黑化。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