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強迫蹦極這種事,估計換作任何人事後都是要發火的,小白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她的反射弧很長很慢。
直到事後兩人回了家,她才反應過來要找韓諾算賬。
因爲結束蹦極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處在極度興奮激動的狀態,根本就顧不上和他翻小腸兒,滿心都在回味着剛纔的感覺。
平心而論,小白的膽子在女孩子當中算是很大的。
但蹦極這樣的事情,她在此之前一次都沒嘗試過。
從高空自由下落的感覺,讓她有種脫胎新生的錯覺,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她什麼都聽不到,唯一還有印象的,就是被韓諾緊緊摟在懷裡。
他和她一起下落、一起冒險……
模擬自殺般的遊戲方式,讓她忽然明白,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除了他,無所依靠。
走下皮艇上岸的時候,她突然跳到了韓諾身上,雙腿盤着他的腰,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心裡滿滿的發漲卻又什麼都說不出。
毫無防備的被她一撞,韓諾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穩穩的接住她,反而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差點跌倒。
等到回家小白和他翻舊賬時才明白,原來,不是她重到讓他抱不動,而是因爲他那時腿軟。
至於腿軟的原因……
“你恐高?!”小白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點了點頭,韓諾大方的承認。
雖然很輕微,但的確存在。
可是,小白卻沒有輕易相信,“你騙人的吧,我一點都沒看出來你害怕。”
“一定要滿臉驚恐的尖叫纔算害怕嗎?”
“也不是……”
就是覺得,他未免表現的太淡定了。
該說說、該笑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十分享受那個過程呢。
要不是剛纔想起他差點沒抱住她的那個情景,小白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但是現在相信之後,她心裡的火兒不知怎麼變的更大了,“你是不是傻呀,恐高你還拉着我蹦極,喜歡自虐啊?”
“小白,我說過了,之後的路要你帶着我走。”
“我……”
她哪知道他是認真的!
回想一下兩人跳下去之前的情景,她抱着欄杆不撒手,他拽着她的手摟住他腰的時候很用力,當時以爲他是怕自己反悔,現在想想,他其實是因爲緊張吧。
意識到這一點,小白皺着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神獸的“愛”,比身爲凡人的她要重很多。
一瞬間,她就什麼氣都沒了。
因爲見溫柵而引發的心緒波動也早已消失不見,心裡剩下的,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韓諾輕輕摸着她,他說,“小白,如果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那麼與其狼狽恐懼的讓人笑話,我寧願風姿清雅的獨吞那份懦弱,重點是,你要分得清,究竟哪些事是非做不可的。”
“蹦極很重要嗎?”
他笑着搖頭,“蹦極不重要,但陪你蹦極很重要。”
陽光那麼好,他們乘着疾風相擁共赴一場“生死”,這種體驗不能僅僅用“恐高”兩個字來形容。
是愛,讓人變的瘋狂。
瘋狂到,足以有勇氣去面對一起……
*
想起上一次去遊樂園的體驗,小白至今心有餘悸。
所以現在聽到韓諾提起溫柵對他們的邀請,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去見對方會怎樣,而是擔心神獸會不會又瘋起來帶她去做什麼刺激的事情。
見她眼中並沒有那麼明顯排斥的神色,韓諾溫聲催促道,“要去嗎?”
“嗯……”
她沉吟了一下,煩躁的撥了撥頭髮。
事實上,她有點糾結。
“你見或者不見,她都在那裡……”韓諾適時開口,驅散了一絲沉悶的氣氛。
“都在那裡幹嘛呀?”小白被他逗笑。
“這就需要你去看了才知道。”
“……”
少年套路玩的是真溜啊。
雖然神獸的話玩笑成分居多,但小白還是認真聽進去了。
於是,第二天兩個人就去了溫柵家裡。
她會做出這個決定,韓諾一點都不意外。
在他們出國的那段時間裡,溫柵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小白,倒是私下裡給他打過幾次電話。
憑藉敏銳的直覺,他可以很肯定,溫柵有點“怕”他。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估計對方也不會找他。
想到這一點韓諾卻有點想笑,有什麼可怕的呢,他娶得可是她女兒,到底不會將她怎麼樣的。
不過這句話在他想起如今尚在獄中的“岳父”時,尷尬的挑了下眉頭。
兩人開車到了溫柵家樓下的時候,見樓門口停着一輛價值不菲的轎車,相視了一眼,卻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一路好奇的上了樓,在看到蘭斯圍着圍裙來給他們開門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淡定如神獸也有幾秒鐘的錯愕。
溫柵……
和蘭斯?!
什麼情況,他們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
“你們來啦,別在門口站着啦,快點進來坐。”蘭斯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屋,全然一副家主的做派。
愣愣的被他拉進房中,小白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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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在她眼中的蘭斯頭上頂着明晃晃的兩個大字,“後爹”。
“家裡醬油沒了,你媽去超市買醬油了,我還有倆菜就忙完了,你們先自己玩去。”
說完,蘭斯就拿着飯勺進廚房去了。
一臉懵逼的坐到沙發上,小白扯了扯旁邊的韓諾,“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看見了吧,剛纔那人的確是蘭斯沒錯哈?”
“沒錯,就是他。”
“花擦……”
餘光掃了一眼站在竈臺前掂着大勺的蘭斯,韓諾眼中竟然閃過一抹笑意。
他倒是覺得,他們這個組合挺不錯的。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因爲什麼相識聚到了一起,但目前看來,似乎還挺登對的。
對於溫柵和蘭斯,韓諾樂見其成。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就算小白心再大、想的再開,溫柵到底是一個疙瘩。
她和白家焱又不同,這讓小白偶爾會不知道究竟該怎麼面對她。
現在蘭斯忽然出現,以他這個話嘮的性格能夠自如出入溫柵的家裡,足可以二人交情匪淺,何況他和小白也算是忘年交,有他做橋樑,她們母女的關係會自然很多。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一切停滯不前,至少溫柵的後半輩子有了着落,不需要小白爲此糾結擔憂,所以站在韓諾的角度,他倒是很希望蘭斯能有所收穫。
回過神來,他輕輕握住小白的手,見她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蘭斯看,他剛想安慰她幾句,誰知她忽然雙眼冒光的望着他說,“我是不是要有個嗷嗷有錢的後爹了?”
後爹……
她接受的速度簡直超乎他的想象。
認真注視着她的雙眼,除了興奮和好奇,韓諾沒有看到任何別的情緒。
揉了揉她的頭,神獸說出來的話有些欠揍,“這要問岳母才知道。”
“……”
無語的甩開他的手,小白翻了個白眼兒給他。
正想溜進廚房找蘭斯探探口風,誰知剛好這時溫柵開門回來了,四目相對,短暫的怔愣後溫柵纔開口,“來啦……”
“嗯。”
點了點頭,小白沒再說別的。
打消了去找蘭斯的念頭,她安靜的走回客廳坐下。
再次見到溫柵,小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對方變了很多,比以前胖了一點,一張臉素面朝天沒有像從前那樣畫着精緻妝容,身上穿着極爲休閒的衣服。
奇怪的是,小白竟然覺得這樣的溫柵比之前好看許多。
像是此刻溫柵站在蘭斯的身邊切菜,腰間繫着圍裙,兩個人擠在小小的廚房裡,卻看得她心下一暖。
總覺得,這樣的情景她曾在夢中見過多次。
可終究也只是夢中而已……
未等全部的菜上桌,屋子裡便已經飄滿了飯香。
蘭斯自來熟的招呼他們落座,爽朗的性格一如從前,“炒菜都是我做的,鍋裡的魚是小柵……咳咳,小白媽媽燉的,嘿嘿……”
錯愕的瞪大了雙眼,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她剛纔聽見了啥?
小柵?!
目光在溫柵和蘭斯的身上來回遊移,小白一時連飯都忘記吃了。
“吃點這個。”
“……快點吃飯。”
韓諾和溫柵的聲音同時響起,兩雙筷子各夾了些菜放到了小白的碗裡。
尷尬的收回了動作,溫柵又恢復了以往那個不近人情的模樣。
小白愣愣的吃着飯,心思卻早就飄遠了,也沒注意到究竟都有誰給自己夾了菜,更加沒注意到,自己在吃了溫柵夾的菜後對方瞬間亮起的眸光。
不過,韓諾卻看到了。
對於溫柵有意親近小白的行爲,他一開始的態度就是觀望。
他需要判斷,對方的示好是出於贖罪心理以此減輕內心的愧疚和罪惡,還是真心實意想要彌補那段曾經虧欠小白的母愛。
很早之前,他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從始至終,溫柵都沒有提起從前的事情,也沒有開口求小白原諒。
甚至,她對小白的態度都依舊是冷冰冰的。
只是偶爾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複雜神色和欣慰,讓人不難看出,她心裡是想親近這個女兒的,或許醒悟的太晚、或許她早已經在和白家焱的婚姻中消磨了表達愛意的能力,但只要她有這份心,韓諾就會給她這個機會。
而對於她的彌補,接不接受,就在小白自己了……
由於有蘭斯這個話匣子在,飯桌上的氣氛比前一次自然了不止一個等級。
他足夠風趣幽默,又十分有眼色,和韓諾一唱一和的配合,讓溫柵和小白也得以簡單交流了幾句,總之要是讓外人來看,這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一家人了。
飯後小白和韓諾本來打算走的,但是卻被蘭斯給留住了,“等我一下,我和你們一起走。”
可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又回了廚房幫着溫柵收拾殘局。
一個收拾餐桌,另一個就接過盤具放進洗碗池。
從頭到尾蘭斯的嘴就沒停過,溫柵只是偶爾應一下,更多的時候卻只是默默的聽着。
但是,小白卻在不經意間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同於以往的認真和專注。
那是在面對白家焱時截然不同的神色,讓人窺探到了另外一個溫柵。
“她以前……從來沒進過廚房……”想起了什麼,小白輕聲告訴韓諾。
他挑眉,狀似不經意的輕嘆,“今天的魚味道不錯。”
聞言,她微怔。
“是你告訴她的嗎?”自己愛吃魚。
“不是。”
“哦……”
伸手從茶几下面找出一本相冊隨意翻看着,韓諾意味深長的說,“有些事情想要了解,總會有途徑知道的……”
相冊是新的,照片是舊的。
很薄的一本相冊,幾下就翻完了。
全部都是小白小時候的照片,但沒有一張是她正經出境的,都是瘋玩時候被人抓拍下來的,有一張甚至根本沒聚焦,完全是模糊的。
大概,拍照的人是一時興起且技術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