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徐佳寧,是在院工作的一名醫生,估計死亡時間爲凌晨,具體時間需要經法醫檢查後才能知曉。不過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死者死於心臟疾病的可能‘性’很高。事發時她正在值夜班,根據現場的狀況來看,她應該是在正在洗腳的時候遇到了什麼急事,連腳都沒有擦乾就穿上鞋了,然後事件就發生了。”
一名警員這樣向陳警官報告着。
心臟疾病麼……
陳警官撫着自己下巴上的拉碴鬍子,心中快速地考慮着。
明明身爲醫生,卻有心臟疾病?是根本就治不好的病嗎?還是說因爲並不是特別重的病症,所以無需在意?還是說……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心臟疾病?
不,不,這樣想的話……
他思索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心臟疾病,但是卻突然遭遇了什麼足以刺‘激’心臟以致死亡的事情呢?
向他報告着的警員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在思考,嘴上還在不停地說着。
“……另外,調查發現凌晨時分這一層出現了短暫的停電現象,如果與之後法醫檢查的死亡時間‘吻’合的話,或許可以認爲死者的死因與停電有什麼關係。還有……在停電的時候,休息室的呼叫鈴有響過的記錄——因爲呼叫鈴和電燈使用的並不是一條線路,所以沒有受到停電的影響,所以可能……”
“可能她當時停止洗腳要去辦的‘急事’就是迴應那個呼叫鈴對吧?”陳警官接口道。
“是的,我想很可能是這樣。”警員老實地答道。
確實。陳警官的目光掃向了頭頂的電燈和地上的水盆。只要是一個負責任的醫生,只要聽到了病人的緊急呼叫,都要立即停下手頭的事情趕緊去迴應纔對。耽誤時間可是不能饒恕的……還記得以前出過“因爲玩偷菜遊戲而耽誤病人的急救”這種事情,作爲醫務人員自然要注意一些。因此纔會連腳都來不及擦乾就趕緊穿鞋,如果恰好在這個時候停電了的話……
凌晨時分,燈光熄滅,同時電鈴持續不斷地響着……陳警官在腦海裡再現了一下當時可能的場景。
切,“午夜兇鈴”麼?
他搖了搖頭,把這種無聊的想法從腦中消去,然後對面前的警員說道:“麻煩你了,耽誤你工作真是抱歉。”
“不,哪裡的話。”那名警員謙遜地回答着,“我們倒是很希望您能夠幫上忙呢,畢竟陳警官可是局裡公認的‘破案高手’。”
高手?陳警官苦笑了一下。高手麼……只不過是因爲自己從一個小警員做起,一直到現在這個位置,幾十年了,經歷過的案子恐怕比這幫小青年讀過的卷宗都多,經驗和直覺什麼的也積累得足夠了。也正因爲如此,每一次有案件發生的時候,他才能迅速地調出腦中的信息,找到相似的資料,再加上常年行動產生的直覺,迅速找出犯人。對這些年輕人來說,自己不僅僅是個普通的前輩,更是個經常在一線工作的模範,所以產生崇拜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自己想要的可不是什麼崇拜啊……
陳警官聳了聳肩,笑了一下,說道:“那還真是遺憾,我來這裡是另有事情要處理的,事實上來之前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案件,只是剛纔偶然看到就過來問問了。你是阿祖手下的吧?聽說他最近又可能要升遷了,年輕人還真是受歡迎啊……幫我向他問個好。”
“好的,祖警官去院長室那邊去了,之後您要不要和他一起……”
“不用了不用了。”陳警官擺了擺手,打斷了警員的話,“我辦完事情就走,阿祖也很忙的,不要耽誤他的時間了。”
他說着,轉過身朝着這條走廊的那一邊走去,但是走出幾步之後,他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向那個警員問道:
“啊對了,最好去調查一下那個在事發時分——如果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就是在停電的時候的話——按緊急呼叫鈴的病人,知道那個人是幾號病房的嗎?”
警員點了點頭,從口中說出了一個數字。
幾分鐘後,陳警官坐在蘇凌病‘牀’旁邊的椅子上,面‘色’有些僵硬地看着病‘牀’上躺着的受傷的年輕部下。蘇凌也回看着他,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三分疑‘惑’,三分不安,三分急切,似乎還有……一分恐懼?
而相比起來,陳警官的目光則更要複雜得多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就是因爲蘇凌剛纔問了一句話:
“照顧我的那個徐醫生,她是不是出事了?”
之前陳警官在聽到那個小警員說出的房號時,他立刻就驚住了,不爲別的,因爲那個房號就是蘇凌住着的單人病房!
蘇凌他……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陳警官緊張地轉動着大腦。
不,不可能,蘇凌那小子,腦子裡面總是跟小孩子一樣充斥着無聊的正義感,如果說警局裡面有一個表裡如一、真正能夠稱得上是“行得正坐得端”的人,那恐怕就是他了。他不可能會跟這個案件有什麼關係的,作爲他的上司,自己對他簡直再瞭解不過了!再說了,他現在可是受傷在‘牀’,就算想做什麼也做不到啊!
但是……
如果……他是在無意間做出了什麼的話……
沒錯,這樣想起來的話,那個死者的名字——“徐佳寧”,那不就是負責照顧蘇凌的醫生嗎?也許蘇凌在凌晨時分醒了過來,突然有什麼需要,或者感覺到什麼不適了,所以按下了緊急呼叫鈴。也恰好就在這個時候,休息室那邊的電燈滅掉了,而心臟有點問題的徐醫生,在突然熄滅的燈光和鈴聲的雙重刺‘激’下……
不不不,這太荒誕了!
陳警官拍了拍腦袋。
說到底,死者的死亡時間還並沒有確定下來,只是搞錯了也說不定。或許在電鈴響起之前徐醫生就已經死亡了……而且死者到底有沒有心臟問題還是未知數呢!不能僅靠這個就認爲和蘇凌有關係。
儘管做了這樣的否定,但是,陳警官心頭的擔心卻並沒有因此而消退。
還是不要告訴那小子這件事情了吧,不然的話,他說不定就會認爲是自己的錯,如果因此產生了什麼負罪感可就糟糕了,而且他現在還是傷者呢,這就更不能給他造成什麼心理壓力了。嗯……就不要和他提什麼了,之後醫院應該會派別的人來代替那個徐醫生照顧他,到時候跟他們也得‘交’代一下,不要隨便說起這件事。
但是,做下了這樣的決定的陳警官,顯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因爲,就在他進入蘇凌的病房中,剛剛坐在椅子上,‘露’出微笑和醒着的蘇凌打了個招呼的時候,蘇凌卻是緊接着,就問出了這句話:
“照顧我的那個徐醫生,她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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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你……怎麼知道的?”
陳警官驚疑不定地轉動着眼珠,從齒縫間擠出了這句話。
“我看到——”蘇凌只說出了三個字,卻立刻停住了話頭。
而陳警官則是皺起了眉頭。
“你看到——?”他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之前有警察從外邊經過,到那邊去上廁所了,然後又聽到有人說‘死人了’。所以我就想……會不會是照顧我的那個醫生——”
“爲什麼你會想到‘是照顧你的那個醫生’?”
陳警官眯起了眼睛。
“醫院裡面可是有很多人的。”
“那是——”
蘇凌有些緊張地看着陳警官那張臉上說不清是不是懷疑的神‘色’,答道:
“因爲我之前……那個……因爲有點兒冷,所以想問她能不能幫我拿一‘牀’被子來,但是按鈴按了好久都沒有迴應,然後今天又聽到那樣的話,所以我想是不是……”
果然!那個鈴是蘇凌按的!
陳警官的眼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
“……聽好了,那個‘女’醫生確實是出了事,因爲心臟疾病死掉了。”
蘇凌的瞳孔猛然瞪大了。
陳警官把這一切都收在了眼底,然後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是祖警官帶人負責調查的,你按鈴的記錄他們也調查到了,之後可能會來詢問你,到時候你實話實說就好,大家都是同事,你現在又受了傷,他們不會難爲你的,懂嗎?”
蘇凌頓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好,你早飯還沒吃吧?我去給你‘弄’些東西來吃。醫院裡面出了事,他們能不能想到來照顧你還難說呢。”陳警官這樣說着,就準備站起身來。
“呃,那個……”
“怎麼了?”
“那個啊……”蘇凌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有個……呃,有個朋友聽說我受傷了,剛好她也沒什麼事,所以就來這裡照顧我了。所以不用您來忙了,您那裡還有不少事情處理吧,不要耽誤了您工作纔好。”
“哦?有人來照顧你?”陳警官眨了眨眼睛,“在哪?”
“她現在去給我買早餐了。”蘇凌答道。
“這樣啊……”陳警官點了點頭,“好吧,也給我省了點兒事,我還真是‘挺’忙的,有人來照顧你就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那個,陳叔……”
蘇凌突然出聲喊住了他。陳警官回過頭來,看着病‘牀’上躺着的蘇凌。
“又怎麼了?”
“……那個,那個啊——”
蘇凌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是——
陳警官注意到了,蘇凌的眼中閃過的一絲異樣的神‘色’,那是一種——
有一種猶豫的感覺。
“那個……幫我和大家問好,就說我沒什麼事。”
結果最終,從蘇凌口中說出的,是這樣的話語。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陳警官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他看着蘇凌的臉龐,那張似乎正在努力掩飾着什麼的臉龐。
“……好好休息。”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伸手將背後的‘門’帶上的同時,陳警官就站在病房‘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蘇凌他……似乎有什麼想說出來的話,但是最後卻還是縮回去了。這不像是他的‘性’格啊?那小子一貫說話非常直爽的,有什麼想隱瞞的事情嗎?如果說,是和這次的案件有關的話……
但是……當自己說那個‘女’醫生已經死掉的時候,蘇凌那一瞬間的驚訝表情不似作僞,如果是假裝的話,那麼他的演技也未免太高超了。只是,那種驚訝,是聽說“有人死掉”這件事情的驚訝麼?他可是說過之前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說“死人了”吧?相比之下,他那種驚訝的表情,倒更像是——
說起來,似乎還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冷靜地思考着。
他說已經有人來照顧他了,那麼他蓋被子爲什麼還要按鈴讓醫生來幫他?讓照顧他的人來就好了嘛!……不,或許那個人是今天早晨剛來的,也可能是之前就來了,但是夜裡並不在這裡陪護。問題不是出在這裡,而是……
“……聽到有人說‘死人了’……”
陳警官回想起自己剛纔在病房裡面的時候。
但是病房的隔音效果應該是比較好的啊,怎麼可能聽得到外面的人說話呢?……不,或許那時候病房‘門’打開了,所以他聽到了別人的談論聲也說不定。問題也不在這裡。
他的腳步動了起來,畢竟他還要趕去工作,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止思考。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呢?
那小子——蘇凌話語中不自然的地方……
不經意走到了之前和那個警員說話的地方,也就是出事的休息室‘門’口,陳警官朝那裡瞥了一眼,還能看到幾個穿着警服的身影。但是陳警官並沒有和他們打招呼的心情,他緩緩地把目光從那裡挪開,看向旁邊——
一個警察正從衛生間裡面走出來。
好像是有點兒印象的面孔,這也是阿祖的人吧?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可能是沒仔細看,把自己當做是普通的同事了,不過自己也不太想打招呼,就這樣繞過去好了——
陳警官猛然站住了腳步!
那個警察從陳警官身邊走了過去,但是陳警官的視線卻並沒有追隨着他,而是——
衛生間?他剛剛是從衛生間裡面出來的吧?
陳警官微微偏過頭去,沒錯,那裡確實就是衛生間。
“……之前有警察從外邊經過,到那邊去上廁所了……”
他想起了之前蘇凌的話語。
問題,就在這裡!
警察們調查的休息室旁邊,廁所就在這裡!而蘇凌的病房則遠在走廊的那一頭,還要轉個角,警察怎麼可能會到那裡去上廁所呢?而且,說起來……
在昨天蘇凌甦醒之前,陳警官曾經在這裡看護過他一段時間,那時候自己也找過廁所,但是那邊並沒有廁所啊!這一層就只有一個廁所,就是在這裡了!那麼蘇凌說的話……
陳警官緊緊地抿住了嘴‘脣’。
(呀吼~~!經歷了十天的實習期=斷網生活,某藍終於回來啦!今天要參加答辯,明天就要坐火車回家了!因此今明兩天走之前一定會多上傳一些~~畢竟坐火車一天一夜沒法寫啊。回到家裡之後更新應該就沒有問題了,還請各位繼續支持,某藍在此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