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雯伸手捂着雙耳,她的腦中一陣陣的疼,身子也是一陣冷一陣又變熱,慌亂地搖頭,她低喊道:“不會的……本宮纔是未來的皇后,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哼,那你就好好想想你該怎麼做吧,我先失陪了。”淡漠地側首瞟了她一眼,黑衣女子轉身就從半開的窗戶口飛了出去。
朱霜霜身着一襲淡黃色的裙衫坐在凳子上,望着遠處的杏花林,脣角的笑容一直都沒有褪去。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清盈的笑聲,不用去看,她就知道肯定是香兒了。
香兒急匆匆地將手中的鮮花給放下,雙手放在膝上,她大喘着粗氣說道:“娘娘,皇上來啦,您難道不想見他嗎?”
手中捻着的一朵花瓣飄然落地,朱霜霜身子猛地一震,脣角禁不住就浮起一抹欣喜的笑容,剛擡腳走了一步,她猝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雙手緊握在身側,她仰起頭來,淡然地說道:“我就不見了,皇上公務繁忙,待會兒可能就回去了。”
眼底浮起一層淡淡的白霧,她深深吸氣,明明已經很想他了,但是卻還是不敢見到他,在他的心裡,朱霜霜是天下第一美女,她要保持最好的形象,不能讓他看到如今她的樣子。
“娘娘,皇上是連夜趕到這兒的,而且他就是來找娘娘的,娘娘……”香兒蹙眉,忙上前來伸手輕扯着她的衣袖,只是她緊抿着脣,硬是不回過頭來。
她的心底黯痛,只是不能回過頭來,更不能去看他。
強迫自己擡腳朝前面走去,她只是想找個他暫時找不到的地方,躲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夠了。
“雪兒——”身後傳來一聲輕柔而沉黯的喊聲,像是沉溺了千百年的呼喚,終是在這一刻才呼喊出來。
她的腳步猝然停下來,呆呆地站在原地,卻是怎麼都動彈不得。
身後的人深吸口氣,他眸底有一絲欣喜的霧氣,疾走幾步走到她的身後,他張開雙臂溫柔地從她的腋下穿過,她愣怔地忘記了迴應,只是呆呆的站着。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鼻尖一酸,忙狼狽地將頭深埋在她的香肩,有溫熱的水汽擦過她皓白的脖頸,她怔怔地開口,聲音疑惑而喑啞:“皇上……是你嗎?”
站在身後的人身子猛地一震,緊緊地抱着她,將頭枕在她的頸窩,良久才喑啞地悶吭了聲:“嗯。”
暈紅的臉頰猝然一片蒼白,一滴清淚順着滑落腮邊,她緊閉着眼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深提口氣,淚水還是嗆在喉嚨中,她悶咳兩聲,面容驟然一陣潮紅,伸手緊捂着雙脣,想要將淚水給止住,但是洶涌流下的淚水卻順着她的指縫滴落下來。
“別……別碰我!”她掙扎着要逃離他的懷抱,狠下心來,擡腳就朝着他的腳背狠狠地踩了一腳,他悶吭了聲,驚怔地擡起頭來,輕顫着鬆開了她。
她狼狽地向前跑了兩步,怎麼都不肯回過頭來,胸口劇韋的起伏着,她緊捂着脣劇咳。
“你知道的,朕不會在乎!”
墨離暄緊握着手指,他的眸中盛滿了痠痛和不捨,望着她柔弱的背影,他儘量將自己的情緒穩住,但是聲音還是難掩掩飾的沉痛。
她悽然擡起頭來,緊閉着眼瞼,將眸中的淚水吞嚥下去,無奈的苦笑,“皇上,若是當真在乎我,就尊重我的意願,不要看我。”
“雪兒——”他伸出手指來,蒼白地想要握住她的手,只是旁邊站着的香兒忙上前兩步,緊抿着脣,淚流滿面的衝着他搖頭。
朱霜霜擡起手臂來,用寬大的衣袖擋住自己的容顏,疾走兩步,朝着茅屋走去。
手指還伸在半空中,墨離暄望着她離開的身影,他很想走過去,但是考慮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忍心。
旁邊的香兒走到墨離暄的身邊,看着他極力按捺住情緒的面容,她躬身行禮,悽然落淚:“皇上,請您一定不要怪罪娘娘,娘娘她……有苦衷。”
淚水狂流而下,香兒顫抖着雙手從衣袖中拿出一方絲帕,繡着幾瓣櫻花的絲帕上,赫然繡着娟秀的字體:“以色事君者,色衰愛亦遲。”
他半眯着眼,當真沒想到在她的心裡,竟然是這樣來想他的,他緊握着絲帕,眸中剛燃氣一陣怒火,隨即又被澆滅,他怔怔地咀嚼着:“帝王無情,她常說的帝王無情……若是換做任何人,不都會這樣想嗎?”
想着,他狼狽地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淚水,忙將絲帕緊握在掌心中,朝着茅屋的方向飛奔而去。
房門被緊閉着,朱霜霜緊貼着房門站着,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胸口還是劇韋的起伏着,分明盼了那麼久,她終於見到他了,但是如今卻又怕和他面對面的站着。
門外有砰砰砰地敲門聲,聲音不大,但是卻足以讓她身子猛地一顫,她忙深吸口氣,剛想穩定情緒開口,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沉痛的低喊:“雪兒,這不是你的錯,是朕沒有照顧好你……”
她緊閉着眼瞼,拼命地搖頭,分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若不是命運捉弄,爲何會出現這樣的事!
在旁邊看着的芸娘和香兒只是默默地站着,芸娘無聲地嘆氣,轉過身來,悽然一笑:“若是當年我有雪兒一半的福氣,就算是當時死了,也是甘願的。”
香兒實在沒聽懂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本來還想問些什麼,但是見芸娘悽然落淚,忙低垂着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朱霜霜一直都沒有出來,墨離暄站在門外,靜靜地守着,她坐在牀邊,望着窗外漸漸下起的小雨,緊蹙着眉心,她握着手指,想要站起身來,但是生怕和他面對面。
香兒輕輕敲了下房門,她站起身來將門給打開,沒等香兒說什麼,她忙將一把雨傘遞給香兒:“給他!”
蹙眉,香兒忙將手中的托盤給放在桌子上,轉頭看了眼墨離暄,無奈地嘆了聲:“娘娘,皇上只是想見見你,他不在乎這些的。”
她搖頭,望着淅淅瀝瀝的雨中,他一個人站着,她的心緊緊地揪着,“把飯放下,讓姑姑來一下。”
香兒將雨傘送到墨離暄的身邊,只是他卻怎麼都不肯打着,芸娘走進房間,她欣然一笑:“我很羨慕你,珍貴妃。”
愣怔地望着她,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喚,朱霜霜蹙眉:“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不是嗎?”
“你是說……讓我過去拉他到房間裡去嗎?”芸娘淺淺一笑,雖然眸中還是滿含着憐惜,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我虧欠了他太多,如今能讓他自己做些想做的事,是我這個做母妃的該做的。”
“母妃……”她的手指緊握在掌心,頓了下,她緊握着芸孃的手,身子一陣冷一陣熱:“希望母妃能幫幫我,讓他回去,好嗎,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在我能面對他之前,希望他不要來了,行嗎?”
“你心疼暄兒了,是嗎?”芸娘望着她,如今她臉上的傷勢肯定很難好轉,若是一直都這樣僵持下去,肯定也不是辦法。
淚凝於睫,她重重地點頭:“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我不想我們母子有任何的意外……更不想他有什麼意外啊!”
說着,她就要屈膝跪在地上,芸娘見狀,心疼地忙將她扶起來:“傻孩子,也罷,你在這兒好好歇着,要記得吃飯,我這就過去,讓他到房間裡去。”
朱霜霜感激地點頭,她坐在桌前,雖然已經拿起了筷箸,但是一直都望着門外,芸娘走到他的面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卻只是站着,不願離開。
她靜靜地躺在牀上,聽着窗外的雨水聲,不知道爲什麼,身上慢慢地冷起來,但是一會兒又熱得厲害,她拼命地想要掙開眼瞼,但是卻無力地躺在牀上,怎麼都動彈不了。
冰涼的指尖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她貪戀的想要靠近,但是怎麼都靠近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發燒了呢?”坐在牀邊的俊美男子緊握着她冰涼的手,緊張地問道。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站在牀邊的中年婦人擔憂地說道:“你先去換件衣服,若是你也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我沒事的,一定要讓她趕快醒來,不然的話……”他驚痛地望着躺在牀上昏睡的女子,芸娘無奈地嘆了聲:“暄兒,就算是你不爲了自己,也不爲了母妃,爲了不讓雪兒的身上也變溼,聽母妃的,快去。”
墨離暄聽到她的話,忙站起身來,站在一旁呆愣着的香兒望着面前的兩個人,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說話,只是驚怔地望着,難以消化兩個人的話。
“香兒,你愣着做什麼,快幫雪兒端些熱水來。”芸娘轉過身來,用手肘輕輕撞了下香兒的手臂,香兒猝然回過神來,忙點頭:“好的,我馬上就去。”
一直都在旁邊待到了深夜,直到朱霜霜的燒慢慢退了,墨離暄才站起身來,長舒了口氣:“沒想到朕到這裡,反而更讓雪兒加重了負擔。”
芸娘憐惜地望着墨離暄,她微微閉合雙目,輕聲說道:“暄兒,你先回宮去吧。”
眸底有一抹沉黯的綠光,墨離暄無奈地嘆了聲,“我是該回去了,你們好好照顧她,過些天我自會再來。”
只是這次他不會再讓她看到了,或許這樣對她來說是好的。
香兒跪坐在牀前的紫檀木腳踏上,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爲朱霜霜擦拭着額頭,卻什麼都不敢多說,本來身在皇宮中,就要學會只有眼睛和耳朵,但是絕對不要隨便開口,她上身僵硬地跪坐着,低垂着頭不敢出聲。
墨離暄轉頭又看了朱霜霜一眼,她的脣色略顯蒼白,手指緊握在身側,像是沉入了無盡的大海中一般,怎麼都遊不到邊岸。
“幫忙,照顧好她們母子!”
墨離暄嘶啞地低喊,胸口劇韋的起伏着,像是墜入萬丈深淵般的無助和恐懼,他強迫自己轉過身去,深吸口氣,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