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曉這話一落,頓時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纔有人開口:“這個主意……”
顯然這人對這個主意是不太滿意的,可是因爲有言在先,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他開口後,就像打開了匣子,又有人道:“要冒充魏瞎子做什麼?那魏瞎子可是被官府通緝的。”
“是啊,這要萬一被魏瞎子知道了,咱們都沒活路。”
……
這次衆人雖然沒有直指趙一曉,但看樣子也都是不贊同這個主意的,趙一曉聽了只是微微冷笑,也不辯白也不解釋,只是道:”若大家也不同意這個,那就算了,誰還有想說的就說說,沒有我就回去了。“
沒有人要說什麼,孫老漢咳嗽了一聲,道:“趙秀才,你是怎麼想的,對我們解釋解釋,你不把意思說明白了,這大家也不好理解啊。”
趙秀才雖然表現的對其他人不屑一顧,但其實他也知道,若離開其他人,他自己這邊卻是不好行事的,因此道:“大家大多都是凡州的,就算不是,一路上也都知道這魏瞎子的厲害了,咱們怕他,這陸川的人也怕他,咱們要假冒那魏瞎子倒不是要做大不韙的事,而是要騙上一筆。”
“騙?是說咱們假冒魏瞎子,來嚇這陸川縣的?”
石虎開口道,趙秀才讚賞的看了他一眼:“石先生說的不錯,就是如此,這陸川的糧食應該還是充足的,只要咱們的要求不是太過分,想來這陸川的縣令也不會願意冒得罪魏瞎子的危險。”
“那之後呢?”
“之後願意在一起的就在一起,不願意的就分開,咱們再不提這件事。”
他雖然沒有明確的說出來,但意思也清楚了,之後就是大家各尋出路,這麼多人在一起,也不方便找食。衆人又都互相看來看去,都是猶豫不決的樣子,孫老漢再次開口:“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覺得這個辦法如何?”
如何?自然是不如何的,若是在一般的情況下,誰敢做這種事?但現在沒吃沒喝的,眼看連生記都要維持不住了,這對魏瞎子的畏懼也就要暫時往一邊放放了。
“那咱們,是要多少糧食呢?”
有人這麼開口,這話一出,就表示同意了,趙一曉看向石虎,石虎皺了下眉頭,卻沒說什麼,他又看向孫老漢,孫老漢不斷的抽着旱菸,也沒有搖頭,他又看向其他人,見他們要不目光閃爍,要不低頭不語,但都沒有直接表示反對,他咳嗽了一聲,道:“這糧食的問題,大家就商量着,看到底是多少合適,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咱們還要有人來扮演這魏瞎子。”
他說着,就看向石虎,衆人也都跟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石虎有些愕然,正要說什麼,趙一曉已開口道:“石先生,咱們這麼多人,也就只有您最適合假扮那魏瞎子了。”
石虎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趙一曉又道:“石先生放心,若此事成了,您那一邊得到的糧食是最多的,而且這傳言中的魏瞎子,面目漆黑,還帶着眼罩,與石先生的樣子卻是大相徑庭,到時石先生只要裝扮一下,過後必定不會被認出來的,而且此事只侷限在我們在座的各位知道,絕不向外面泄露。”
石虎很是爲難,道:“此事事關重大,趙先生可否容石某考慮一二。”
“這自然是要的,不過石先生身材高大,武藝高超,這裡也只有您能扮的像,咱們若不用這個法子就罷了,若要用,自然是要用的像,否則就功歸於潰了是不?”
坐在這裡的,不管識不識字,腦子都是靈活的,一聽趙一曉的話,就知道此計對自己好像是沒有什麼損失的,若成功了,他們能分到糧食,若失敗了……失敗了也不過是就此散了,也沒什麼好怕的,因此紛紛附和,這個說石虎義薄雲天,那個說石虎身手高強,還有賭咒發誓絕對不將今天的情況泄露出去的,一時逼的石虎幾乎不能開口,最後還是孫老漢道:“這件事,還要石虎多想想,不過石虎啊,咱們可沒多少時間了,這麼多人呆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就算此時軍隊不見得顧得上咱們,但這些人……咱們總要小心着是吧,這樣吧,你考慮一晚上,明天早上給大家個信,要怎麼做,大家也好做準備。”
石虎點了下頭,心中卻已經開始再想要怎麼推辭了。
暫時有了個結果,大家也都散了,紛紛向自己的隊中走去,石虎走出沒多遠,就聽到趙一曉在後面叫自己,本想不理會,但趙一曉卻非常執着,不停的叫,他只有無奈的轉過身:“趙秀才還有什麼吩咐?”
趙一曉笑着對他抱拳:“想來石先生是對在下很有意見了。”
“沒有,趙秀才也是爲大傢伙考慮。”
趙一曉呵呵一笑:“說我爲大傢伙考慮這沒錯,但說到底,我其實還是在爲自己考慮。”
他這麼直白,石虎一時倒愣着了,只有乾笑兩聲:“趙秀才真性情。”
“這倒也不是什麼真性情,不過是對着石先生不得不說實話罷了,石先生可否再借一步說話?”
石虎有些猶豫,但想到目前還不好得罪這趙一曉,因此也就點頭同意了,而就在兩人單獨交談的時候,楊毅也見到了陸川縣的縣令呂勇,在今天之前的前兩年,呂勇一直過的都是醉生夢死的生活。陸川雖不富裕,但是供他吃喝玩樂還是綽綽有餘的,而因爲天高皇帝遠,再加上地方偏僻,他也就更爲自由,真的論起自由生活的舒適度,實在比京城的官員更強上幾分。
眼看政治生涯無望,呂勇也就只有借酒消愁,每日的生活也就是招妓喝酒,然後趁着酒醉寫下一些被手下人稱爲經典的詩作,至於春耕秋收獄案官司,那自有下面的師爺負責,他所要做的,也不過是什麼時候想起來升一次堂。他雖知道這幾日陸川的人口增多了,卻也沒有太過在乎,在他想來,那些人能擠進來,還是因爲有東西吃,等沒有東西吃了,自然就沒有人來了。
而別的地方怕顆粒無收,他們卻不怕,了不起了,就多吃點海產品嘛,總歸是餓不死人的。昨天他剛得手了一個海外女子,那女子皮膚偏黑,卻有一雙大眼,身材也曼妙無比,充滿了異域風情,令他晚上耕耘了又耕耘,辛苦了一夜,早上自然是起不來的,接到手下報告的時候,身體頓時就發虛了。
數千流民圍城!這可如何是好?這些人會不會攻打陸川,會不會造反?他們整個陸川,帶上白身,所有的衙役還不到二百人,如何抵擋得住幾千人?雖說現在關了城門,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那城門有多破損,而且,關了城門,就不能出海,不出海,這城中的人豈不就沒了食物?若是城中也發生暴動……
他想不出辦法,只有把縣丞、教喻並自己的師爺都叫來,可是所能想到的,也不過是先讓衙役保護好縣衙,再讓府中的家眷收拾貴重物品,至於如何破局……
他們所想的第一就是,扎馬的軍隊接到消息能趕來;第二則是外面的人自動散去,衙役將楊毅的名刺遞上來的時候,呂勇正在愁眉苦臉的喝茶,他想着自己的運氣真是不好,當年意氣風發,想着能一展抱負,哪知道就因爲無意中得罪一個人而被下放到這種地方,他已經認命的準備在這裡老死了,卻又碰上這等事,這是連個活路都不給他?
想到這裡,呂縣令的詩人情懷不由得被激發了起來,正想詠歎一下自己的悲哀,就有衙役遞上了楊毅的名刺:“巨崗千戶?巨崗的千戶怎麼會在這裡?”
呂勇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縣丞錢宇已經道:“他真的說自己是巨崗的千戶?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他手下的是這麼說的,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隊親兵並幾個親信。”
“那人什麼樣子,多大年齡?”
“樣子,比較文弱,年齡嘛……”那衙役想了想,“最多也不過十七八吧。”
十七八的千戶?呂勇和錢宇互相看了一眼,呂勇道:“他有沒有說自己是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到這陸川?”
“這個倒沒有。”
呂勇拈着鬍鬚道:“你們怎麼看?此人是真是假,到底能不能見?”
他的師爺尤成百道:“屬下覺得倒不妨一見,此人即爲千戶,又是要到巨崗去的,總是要帶着些軍隊的,在此時倒是個助力,至於是真是假,看看他的文書,自然能辨認。”
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贊同,呂勇當下就讓衙役將楊毅請了過來,楊毅帶着自己的人進了衙門,但是第三小隊的卻不能跟着她進屋,因此她就帶了楊剛孫錦和水元鑫,前兩人也就罷了,那水元鑫卻是自有一股氣勢的,呂勇等人見了立刻在心中讚了一聲,對楊毅的信心莫名的增加了幾分,再之後幾人寒暄了片刻就說到文書的事情,這是來之前楊毅就想到的,因此當下就拿了出來,呂勇錢宇尤成百等人傳着看了,都覺得不似作僞。
只是有一點令他們疑惑,楊毅既然是從渝州到巨崗,怎麼會路過陸川?
序幕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