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殷如的事,楚遙派人暗中打探,知道她被妥善安置,南慕封還派了人專門照顧她,倒是讓楚遙大爲驚訝了一番。不過轉念一想,南慕封從來都是愛惜羽毛的人,他會如此不顧名聲地將人安置,唯一的理由便只有他已經知道了殷如的身份。
一點點名聲,換取卓大人一個人情,這樣天大的利益他怎麼會往外推?
可是杜晗煙並不知道殷如的身份,以南慕封的性子又怎麼會將這樣隱秘的事告訴她,所以楚遙很能理解杜晗煙複雜的心思,不過……就是這樣纔好呢。
“那個宮女……得罪了公主?”杜晗煙小心翼翼地看向楚遙,生怕惹怒了她。
她沒想到的是,楚遙竟只是聳了聳肩,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宮女罷了,本宮哪裡會將這種跳樑小醜放在眼裡,不過能讓世子出聲求情,也是個不簡單的,不管怎麼說世子求了情,本宮總要給他幾分薄面的。”
“表哥素來心善。”杜晗煙復又低下了頭,神情複雜。
楚遙擺擺手,指了指對面塌子讓她坐下,才繼續說道:“可惜心善也該因人而異,一個宮女得了世子求情,說好聽點是世子心善,說難聽的不就變成鬼迷心竅了麼?自古便是美人劫,英雄冢,若世子毀在這麼個宮女手裡……”
見杜晗煙面色難看,楚遙連忙又道:“杜姐姐不要在意,本宮也就是隨口說說,本宮同杜姐姐一見如故,便嘴上沒了把門。”
“民女不敢,公主如此厚待民女,是民女的福氣。”杜晗煙慌忙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到底介不介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過說來還真是奇怪,本宮正在責罰她,世子便路過了,要是早一些或是晚一些或許就碰不上了。”楚遙支着頭,眸中流露出幾許不滿,“本宮一直都聽說南忠公世子不近女色,沒想到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向本宮求情。”
御花園的事,並沒有多少人知曉,但凡在場的自然知道忌諱,誰都不敢胡亂往外傳話,自然在外人看來自然是世子爺爲宮女求情,誰能想得到南慕封不過是秉持着正直儒雅的風度勸說一句罷了,楚遙卻是不分青紅皁白地將人塞了過去,成就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故事。
事已至此,南慕封總不能澄清說自己不曾想過出手救人,再將人送回去吧?更何況,知道了殷如的身份,他又怎麼肯放過這個暗中攀附卓家的機會。
只可惜,南慕封不曾想過,卓家在睿武帝的眼中到底是什麼地位,而有意攀附卓家的他,又會讓睿武帝對他再有什麼樣的評價。
不過這些是杜晗煙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意的只是表哥救了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還將人要到了府裡來好生照料,想到如今住在南慕封院子裡的女子,那副矯揉造作的樣子,忍不住面色一冷,不過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杜姐姐還不知道吧,之前有個宮女耍手段留在本宮的碧霄宮,結果一個轉身便勾搭上了本宮的二哥,二哥還爲了她同父皇頂嘴,後來還被父皇杖責了……父皇最是厭惡這樣的事了,若是父皇因爲這件事厭棄了世子,那這個宮女還真是個掃把星。”楚遙搖搖頭,彷彿真的在爲南慕封不值似的。
這種編排皇家的事,杜晗煙自然是不能插嘴的,但是楚遙的話卻在她的心裡翻滾了好幾遍,實際上確實如她所說,這個宮女的事若是當真傳揚了出去,壞了表哥的名聲是小,被皇上厭棄纔是事大,以表哥那般睿智的性子又怎麼會想不到,但是他卻依然將殷如留下來,足以說明他被這個女人迷了心智。
想到這裡,杜晗煙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她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的表哥是不該有任何污點的人。
“要本宮說,杜姐姐同世子纔是郎才女貌……”楚遙笑眯眯地打量杜晗煙,一派巧笑嫣然的樣子直直看得杜晗煙滿臉通紅。
“公主……不要笑話民女了,民女……哪裡高攀得上表哥。”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說到後來竟是眸中起了淚意。
楚遙略感驚訝,她印象中的杜晗煙可是個防備心極強的人,沒想到不過幾次見面而已,她便對她卸下了心房了?
“杜姐姐也不用傷心,世子也不是那般勢力的人,杜姐姐如此出衆……再說世子連個宮女都能往府裡帶了,杜姐姐的身份總比那宮女高得多吧?”楚遙瞪眼,像是真的在爲杜晗煙打抱不平似的。
見公主這樣爲自己說話,杜晗煙倒是真的覺得委屈了,平日裡那些苦楚總是一個人往心裡咽,難得能碰到一個願意爲她說話的人,不由得浮起一陣感動,連着膽子也大了起來。
杜晗煙咬了咬脣,猶豫一番竟是將心頭的疑問說了出來:“公主對錶哥……當真沒有……”
“沒有什麼?”楚遙歪着腦袋,一派天真的模樣,“本宮可不喜歡他那樣的書生,整日就知道之乎者也,悶都悶死了。”
杜晗煙直覺要爲表哥說話,她的表哥纔不是那般迂腐的書生,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又何必爲表哥正名,若是公主誤會南慕封是個沉悶的書生,那麼駙馬人選就不會有他,這樣的話她該高興纔對。
她覺得自己心裡彷彿有兩個人相互拉扯着,一個認真爲表哥籌謀,希望他能得公主傾心,助他站上巔峰完成他的抱負野心,另一個卻想自私地成爲表哥心中的唯一,期望自己能成爲他的妻子,若是沒有公主,她便依然有機會爲自己一博。
兩人又閒聊了好一會兒,直到楚遙面上現了些疲倦之色,杜晗煙才說要回去了。
“本是要同杜姐姐一起練琴的,倒是勞姐姐陪着本宮閒聊了這麼久。”楚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公主不嫌民女嘮叨。”杜晗煙福了福身,便請安離去。
待她走遠,楚遙才收起笑臉,望着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公主,杜小姐會對殷如出手麼?”清歡立在楚遙身側,眉宇間有些疑惑。
“對杜晗煙來說,最重要的是南慕封,殷如的存在只會毀了南慕封的名聲,她又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人存在呢?更何況,她怎麼可能容許旁人成爲南慕封心中的牽掛。”楚遙笑容恬靜,彷彿方纔用盡心機算計的人不是她似的。
“可是,爲何公主對殷如這樣在意?”清歡真正想問的是,公主對世子爺似乎很有敵意,若公主當真喜歡南二公子的話,就不該同世子爺交惡纔是。
楚遙但笑不語,許多事她很難言明,就算說了清歡也未必會明白,但是她始終相信,許多事是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的,而她如今所做的,不過是將每一顆地雷深深地埋下去,等待着最好的時機……爆炸。
至於殷如麼,只怪她是卓大人的私生女,如今入了南忠公府,那麼……她就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