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南漓香提起,南忠公府的人都已經忘記了,當初剛接到聖旨時,他們甚至還質疑過南謹軒是不是在宮裡藉機勾引公主,後來事情過去了,也就沒有人再提起了。
這會兒再有人提起,衆人自然也是一臉的好奇,紛紛看向楚遙,見她微微低下頭,滿臉嬌羞的模樣,就更是好奇了。
“大概,我和你二哥是上輩子就認識了吧,所以這輩子我一見到他就認定了他。很小的時候我就同母後說過,以後我要嫁的男子一定要英俊偉岸,手執一把長劍就能所向披靡,就像我二舅一樣是一顆大樹,能讓人依靠。”楚遙說到這裡,臉上微微有些紅,抿着脣淺笑。
南漓香神情一滯,大約也沒想到楚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尷尬的神情只出現了一瞬,便立刻收斂起來,只聽她繼續說道:“這樣一說,倒是緣分了。”
“可不是麼,那日在宮裡,小十四胡亂射箭,要不是你二哥及時出現,我大概也是免不了受傷了的。那時我便想,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該有多好。”楚遙面帶紅暈,矜羞地擡眼看了看南謹軒,見他亦是含笑看着她,面上倒是更紅了。
南笙歌忍不住出言取笑:“都說緣分天定,這話可是真的沒說錯呢,二嫂和二哥可不就是天定的緣分嘛。”
她的話,引來衆人的附和,只杜晗煙沉靜地坐在南慕封的身邊,彷彿這一切都同她毫無干系似的,至於南慕封,因爲身體尚未痊癒的關係,臉色依舊蒼白,不過精神倒是好了許多。
“遙兒這樣一說,我倒也覺得,這是兩個孩子間的緣分。”蔣氏含笑,溫柔地說道。
南忠公自然也是一番附和,此時的他看着南謹軒,眸中滿是欣慰,只覺得幸好老天待他不薄,還給他留了這麼個出息的兒子。
“原來我二哥是英雄救美。”南漓香掩嘴輕笑,“那倒還真是巧了呢。”
這話,也不知怎麼的,聽在楚遙耳中就是不入味,總覺得她意有所指,讓人生厭、
“六妹妹年紀還小,這些感情的事自然是不會懂的,緣分的事說的不正是個巧字麼?”楚遙順着她的話,便往下說,還一副大人不和孩子計較的神情,讓南漓香頗爲氣悶。
“你二嫂說得沒錯。”南忠公點點頭,笑着看了看南漓香,復又說道,“再過兩年你及笄了,便讓你嫂子幫着給你掌眼,給你挑的良婿,你就明白了。”
南漓香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怨恨,誰都沒有發現。
剛纔的插曲過了以後,一家人又和樂融融地坐在桌前用膳,說着說着便說到了南漓香的住處,南忠公的意思是讓她住回原先的院子,這些年這院子雖然空着,但是一直都有人打掃,這次知道她要回來了,早半個月就已經派了人重新整理了一番。
“爹先別忙,女兒這麼多年在外養病,實在是不孝,女兒心裡愧疚得不行。只是,對爹如此,對娘亦是如此,方纔回府時大抵了解了一下孃親的事,女兒不敢爲孃親求情,只求能讓女兒先去孃親那兒見一面,住上一段日子,也算是盡了孝道了。”南漓香的這番話,說得有情有義,尤其是配上她那面上的蒼白和難過,就更讓人心生憐惜了。
要不是場合不允許,楚遙真想拍手叫好,要是南玥菱如今還在,她定然要跟她好好說說,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跟南漓香斗麼,大概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摸到就給秒殺了。
打從袁氏和連佩珊一起被送去別院,這府裡可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和睦,南忠公自己心裡也是有感覺的,雖然從前虞氏掌權的時候府裡同樣也是平靜無波的,但是那時候大家的關係看着不錯實際上極是冷漠,哪裡像現在,就連下人做事都彷彿多了幾分生氣。
這倒是要誇一誇蔣氏,原先南忠公對她的指望是隻要不出大錯就好,但是如今瞧着她不僅將府裡的事管得井井有條,就連那些鋪子田莊什麼的,亦是賬目清明,她還替那些管事的請了福利,誰要是能出有利於收益的主意便給相應的銀子,誰要是能幹得比旁人好,自然也會多得一份銀子。
這個所謂的福利,原先是在管事裡頭興起,蔣氏瞧着似乎效果不錯,便在所有的下人裡頭推行,多勞多得,幹得好自然也能多得,同樣的有錯就罰,絕不姑息,誰想得到這麼一來,竟是將府裡從前那些歪風邪氣都給杜絕了,還讓府裡的下人們更有幹勁了。
實際上這些主意,大多是楚遙出的,再加上蔣氏自個兒的琢磨,便有了如今越來越好的風氣,到後來就連其他世家名門的夫人都來取經,一時間這南忠公府的後院竟是門庭若市起來。
因爲這些,南忠公對蔣氏也越發地好了起來,甚至隱隱的除了夫妻之情,竟還多了幾分尊重和信任,這對蔣氏來說絕對稱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便是因爲蔣氏的好,讓南忠公極少想起遠在近郊的袁氏,當然蔣氏偶爾也會提起,詢問是不是要去探望一番,或是將人接回來,不過每每提到此事,南忠公便抿脣不語,久而久之蔣氏也就不再提起了。
此時聽南漓香提起,南忠公微微皺着眉,彷彿已經忘記了從前對袁氏的寵溺和愧疚。
“你剛回來,等過一陣子再去吧。”南忠公微微收了笑意,僵硬地說道。
南漓香卻搖頭反駁:“女兒當年離開是爹孃逼不得已的決定,如今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自然是要承歡爹孃膝下的。若是因爲孃親人在外頭,女兒便假裝忘記,這樣的話女兒也不配做南忠公家的女兒了。”
瞧瞧這義正言辭的小樣兒,楚遙簡直想雙手抱拳稱讚兩句。
“此事……”南忠公眉頭緊皺,不自覺地擡眼掃了南慕封一眼,那邊卻是目不斜視地晃動着手裡的茶杯,彷彿沒有聽到南漓香的話似的。
不管當初的事是怎麼回事,反正也是少不了袁氏的手筆,所以南忠公是將人一起送走的,如今漓香想要見人,自然是要看南慕封的意思,畢竟受害人是南慕封。
“大哥,你向來疼我,你替我勸勸爹吧,就讓他同意我去看看孃親吧。”南漓香見南忠公不說話,便將話頭對準了南慕封,讓他幫忙說一句話。
說起來,南慕封和南漓香雖然一個是最大一個是最小,但是奇怪的是這兩人私底下的交情卻是不錯的,大抵是因爲他們都是聰明人,也可能是因爲他們都有着想利用對方的地方,因此纔會頗有默契。
當然,這樣的默契是不會被人發現的,尤其是像南玥菱那樣不懂事的妹妹,但是前世裡作爲南慕封的妻子,楚遙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不過很顯然,她一眼就看穿了,南漓香是在試探,想知道大哥對她的態度會不會因爲她那個糊塗的孃親,而有所改變。
但是南慕封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擡。
南漓香的心中咯噔一聲,她的試探有了答案,雖然這是她意料之中的,只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不過轉念一想,她的孃親三哥三嫂對大哥做了這麼多事以後,要是他還能仿若無事,她倒是要真正地對他防備再三了。
“漓香身體不好,剛回府要是再趕去別院,指不定又要累出病來了,要不然就將袁姨娘接回來呆些日子吧,想來別院那邊侍女嬤嬤也是管夠的,姨娘回來些日子應該也沒什麼大關係。”南謹軒淡淡地開口。
他說完,南慕封冷着臉擡起頭,定定地看向自己這個二弟,他是看出來了,南謹軒現在就是公然地同他唱反調,明知道三房那幾個人將他害成這樣,就連爹都決定犧牲他,而今竟然要因爲一個幺女而將她們接回來嗎?
想到這裡,南慕封那隻藏在袖中的手握得緊緊的,他早就看出來了,南謹軒這個不聲不響的,早就趁着他在對付老三的時候,牢牢地將爹爹心裡的位置給霸佔住了,就算如今他再用手段,也是落了下乘的。
“謹軒說的也是。”南忠公別開眼,沒有再看大兒子,只點點頭應是。
“妾身再多派些嬤嬤去別院吧,這樣袁氏也能脫得了手。”蔣氏緩緩一笑,她說話素來溫婉含蓄,聽她這麼一說彷彿袁氏還真的只是去別院照顧連佩珊的了。
“嗯,這件事就交給你吧。”南忠公很滿意蔣氏的反應,總是能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早一步爲他鋪了臺階,讓他緩步走下來。
確定了袁氏的事,南漓像自然也沒什麼好多說的,只綿軟地說這些隻身在外的趣事,她止口不提一個人在外養病的酸楚和孤單,甚至和南忠公之間沒有半點隔閡似的,甚至比從小就他身邊長大的女兒更親暱了幾分,讓南忠公很是受用。
楚遙從頭到尾都沒插過幾句話,不過她的心裡卻是存着不少疑問來着,只可惜如今似乎尚未有人能爲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