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重生以來,楚遙的每一步都走在她計算的範圍之內,在各處埋下的棋子,已經發揮了作用的或是尚未發揮作用的,她相信總有一日那些人都會派上用處。
她慢慢變得強大起來,她永遠都是沉穩平靜的模樣,因爲已經少有能讓她感到意外的事了,但是這一次,她整張臉毫無血色,雖然面色依然平靜無波,但是杜晗煙看得出來,她只是強忍着心底的波瀾。
這樣的楚遙讓杜晗煙覺得陌生,她猶記得前世裡,當大夫宣佈易謙患了急症雙腿再也無法走路時,她那副歇斯底里的崩潰,幾乎能將她整個人湮滅的絕望,但是這一次她甚至沒有吵鬧,冷靜得讓人心驚。
“怎麼樣?”楚遙得指甲狠狠地掐入手心,將掌心掐破了都不知道。
“很奇怪。”御醫看着被楚遙放到牀榻上的亦凡,眸中閃過疑惑,復又俯下身重新檢查了一遍確定孩子的身上沒有問題,“微臣檢查過兩遍,小少爺的身體沒有問題,照理說不該有這樣的紅點。”
御醫也是老醫者了,對待七公主的兒子自然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尤其仔細,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問題來,心底不由得疑惑不已,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現這樣的紅點,尤其是一個多月大的孩子,更不可能。
“請恕微臣才疏學淺,實在是看不出小少爺得了什麼病。”御醫退了兩步,躬身朝楚遙一拜,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您是御醫院裡數一數二的,您不用妄自菲薄。”楚遙勉強扯出淡笑,喚來楚遙送御醫出門。
楚遙的眉頭皺得死緊,坐在牀邊,盯着小包子看,心頭思緒萬千,她是謹慎慣了的人,她可不信沒有任何原因,亦凡的掌心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紅點,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岔子。
等一下……楚遙腦海裡靈光一閃,當初她懷孕時中了毒,景颯和謹軒都曾經提及所中之毒極有可能會影響孩子,後來還是因爲小櫻的爹爹給瞭解藥纔沒事的,會不會是她的身體裡其實仍有餘毒呢?
想到這裡,楚遙便再一次恨了起來。
“遙姐姐……”小櫻從醫館過來,花費了不少時間。
“你看看小包子的掌心。”楚遙也不同她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小櫻很習慣這樣直來直往的相處模式,當即便坐到了牀邊,抓過亦凡的手查看起來,待她沉思片刻,倏地起身往外跑,楚遙愣了一下,並沒有追出去,她猜想小櫻一定是回房間拿什麼東西了,那丫頭房裡都是稀奇古怪的藥。
果然,只一會兒,小櫻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手裡多了幾瓶東西,將手中的藥瓶對着另外拿的紗布倒了些液體出來,隨後在亦凡的掌心擦拭了起來,來回擦了幾次之後,楚遙的眸子猛地瞪大。
亦凡的掌心忽然出現了很多小紅點,顏色比原先的深了許多,就像浮在表面似的,而原先那幾點淺淺的紅點如今就像是鮮血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楚遙本就蒼白的臉色白得幾近透明,連身子都晃了晃,清歡連忙在旁扶着她,楚遙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定了神,“這是什麼?”
“遙姐姐別擔心,這只是小包子的身體對中毒產生的反應,類似於……警示。”小櫻歪着腦袋,用她能表達出的語言解釋道,“遙姐姐從前中過毒,雖然後來我爹爹給的解藥爲遙姐姐徹底清除了餘毒,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楚遙一驚:“小包子這是我當初中的毒?”
小櫻沉思了一會兒,繼續解釋:“許多霸道的毒,用最好的解藥清毒很容易就能解毒。但是其實我們所說的解毒只是將大部分有害的毒素清楚,而有一些頑抗的毒素,對身體並沒有傷害,甚至因爲含量太少而感覺不出。遙姐姐之前所中的毒就是如此,我爹爹的藥雖然清除了餘毒,而那些混入血液中的毒素會跟着血液的流動,慢慢地自行消失。”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們認爲餘毒已經清除乾淨了,但其實並沒有。”楚遙皺眉,這樣的說法她其實很難理解。
“嗯,不過遙姐姐也不用擔心,即使小包子的身體裡有遙姐姐當初殘存的最後一點餘毒也沒有關係,並不會影響他的健康,而且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小櫻指了指小傢伙的掌心,“他的身體對毒素的反應非常迅速,比君澤要快許多,可能就是因爲他的身體裡有遙姐姐的餘毒。”
聽她這樣一說,楚遙更困惑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小包子確實被人下了毒,但是是慢性毒,並且是剛開始,而且用量非常少。”小櫻說話間,又轉過身蹲到君澤身側,爲他檢查了一下,隨即點頭,“跟我猜得一樣,他們都中了毒,我猜對方可能不敢用大劑量,是打算慢慢用毒,但是對方並不知道小包子的身體異於常人,只要有些許不對勁,他的掌心就會有紅點出現。”
“所以你剛纔說是警示。”楚遙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們中的是什麼毒?”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杜晗煙忽然出聲。
“是一種我不知道名字的毒,不過因爲可能只用了一次兩次,劑量也小,等會兒我開一副藥,讓他們清清腸就好了,沒有大礙。”小櫻很喜歡兩個小傢伙,方纔還很緊張,現在也已經放鬆了下來。
“幸好你在。”聽到這裡,楚遙也鬆了口氣,整個人也微微放鬆了下來。
楚遙小心翼翼地將小包子重新抱回搖籃裡,伸手握着兒子的手,忍不住眼眶微微發脹,剛纔她不敢有情緒波動,心底不斷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聽小櫻說孩子們沒事,此時才驚覺整個背脊都溼透了。
沒有人注意到,杜晗煙那雙藏在袖中的雙手也微微顫抖着,幸好孩子沒事……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