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早上九點,普瓦捷(Poitiers)。
司徒御看着鏡子裡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嘆了口氣,明明是工作完成後專門請了兩天假來休息,結果反而更累了啊。這眼圈黑得蓋都蓋不住,唉……看來等會兒在飛機上必須要好好睡上一覺。
如往常一樣迅速穿戴整齊,拿上輕便行李離開酒店。
當她走到“D.I.Y”門口的時候,女店主正好從裡面走出來。司徒御露出一如既往的迷人微笑:“Aidez-moiàmettreçasurlacorde,cetteboîteàmusiqueestmoienvoyerdesamis.(請幫我把它上好弦,這個音樂盒是我拿來送朋友的。)”
“C'estunefemme?(女性朋友?)”女店主眨眨眼。
司徒御不禁笑出聲,小美人算是女性朋友嗎?她點點頭。
“Maismonmarin'estpaslàaujourd'huietdemain,pourlaboîteàmusiquedelamembruresupérieure,après-demainpourvousaenvoyé?(可是我丈夫今天不在,明天才能上弦,後天給您送來行嗎?)”
“C'estpasgrave,tuviensd'envoyerenChine(沒關係,你們包裝好寄到中國來吧),”司徒御提了提手中的行李,“Jevaisl'avion(我等會兒的飛機)。”
這時小男孩也從裡面跑出來,目光立刻被媽媽手上的東西吸引:“Maman,cetteboîteàmusique!C'estoncle?(媽媽,這個音樂盒好漂亮!是叔叔做的嗎?)”
司徒御對小男孩的讚美很是受用,驕傲地承認了是自己的作品,然後說:“Certainsmotsoncleavecmamanditque,toid'abordentreruninstant,d'accord?(叔叔有些話要跟媽媽說,你先進去等會兒,好嗎?)”小男孩捧着精美的音樂盒,蹦蹦跳跳地進了店。
半個小時後,司徒御坐上了飛機,即便是在美麗端莊的空姐們的齊齊注目下,她仍睡得很有質量。
普瓦捷到中國的航班很少,而且只有到首都的,所以她必須轉機。坐在首都的候機室裡,打開手機調回中國時間,順勢進來幾條短信。
司徒凌雲:
今天不用來公司,晚上我回家時再向我報告情況。(今日10:00)
司徒星:
哥你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法國的性感美女把你給迷住啦!你快回來快回來快回來……(今日10:10)
柳芸:
御,我在Roses餐廳等你,來了給我打電話。(1分鐘前)
Roses餐廳?哦,她想起來了,她只帶柳芸去過一次的情侶餐廳,就是這家Roses。那天因爲“偶遇”上一位千金小姐,她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便當衆吻了那位小姐——的臉頰,結果這事上了報,說什麼“當着女友面跟其他女人親熱”、“司徒大少爺情變”、“某某千金小姐對司徒大少爺有意,欲橫刀奪愛”……說什麼的都有,司徒凌雲就指着她訓了一整天。
怪不得昨晚打了個越洋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不過,怎麼想起請她去情侶餐廳吃飯?而且這還是柳芸頭一遭請她吃飯。
唉,時差還沒調過來,頭暈暈乎乎的,想什麼事都不清楚。現在是18:26,等會兒上了飛機還得繼續睡才行。
呼——好累,小美人怎麼不發短信問候她呢?
到達Roses時已經是19:30,司徒御直接從機場過來的,讓接機的人把行李拿回去,自己風塵僕僕地進來了。
見到接機的人時,她先是把行李扔給其中一個人,然後十分鄭重地跟另一個人說:“這是給小姐帶的小點心,當心點帶回去,別、出、差、錯。”
那人戰戰兢兢地接了,心裡在吐槽,每次大少爺給小姐帶東西他都得小心翼翼的,唉。這兄妹倆性格相差太遠了吧,大少爺要是像小姐一樣親切一些就好了。
柳芸面對門口坐着,司徒御一進來她就看見了,趕緊站起來,招招手,然後讓服務員給司徒御上了一杯溫白開。
還是上次的桌子啊……司徒御坐下,喝了口水,隨意地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結果差點被嘴裡的水嗆住。
她心心念唸的小美人竟然也進來了,旁邊還跟了個田因愔!
葉軒情剛好也看向這邊,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小美人似乎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她正想大大方方地打個招呼,小美人卻迅速轉過頭,像是沒看見她一樣,隨着田因愔走到離她們較遠的地方坐下了。
田因愔並沒看見她們。
柳芸順着司徒御的目光也發現了那兩人一起走進來,心中有些狐疑:“御,我們要過去嗎?”
“不用,”司徒御嘴角勾起一抹柳芸無比熟悉的笑容,“看看情況再說。”這個叫田因愔的,有點意思,就這麼幾個月工夫都把葉軒情帶情侶餐廳來了,小美人恐怕還不知道他已經羊入虎口了吧。
如果讓葉軒情聽見這話,一定會說她司徒御纔是最兇猛危險的那頭老虎。
是啊,他們相識這幾年以來,司徒御要麼從不叫他名字,要麼就叫他“小美人”,作爲一個男人,真是難以接受。除此之外,她經常自作主張給他介紹一些女生,活像爹媽給他安排的相親會。而且有時候她會惡搞他,比如介紹男同性戀給他認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司徒御不在的這些日子,他過得十分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由於生活實在是太平靜安寧了,以至於他甚至有些不習慣。
柳芸這次找司徒御出來,就是有些話想說,也想聽聽他的真心話,順便了斷過去……如果可以的話。
司徒御很配合,一邊慢條斯理吃牛排一邊聽她講話,就像對待其他所有女士一樣紳士地不露出一絲不耐煩或者疲倦的神色,即便她現在的狀態不怎麼好。
“我記得,被你救下的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你,你的身後披着光,我想你就是我的神了。不過我沒注意到你背光的臉陰暗不明,所以在第一次隨你開戰的時候才驚慌失措——我沒想過我的神是如此地漠視這個世界,結果我竟由你保護着活下來……唉,不想再拖你後腿,也不想再讓老大身後的小崽子們說你識人不清,帶了個窩囊廢,我很努力練習……漸漸學會打羣架、單挑、使用簡單的小戰術,可我卻怎麼也學不會你的冷漠之心……”
我時常想,是不是自己太軟弱,你卻說是我太笨,仍對這個世界抱有幻想,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許我真的很笨,即便之前對方的刀尖快要刺進我的肚子,但在對方失敗後我還是會放他
一馬。”
還記得我曾許下誓言:我想要親眼看到所有欺負我的人都死在我腳下。現在我可以收回嗎?還有,我可以不離開你嗎?我……不想離開你。”
柳芸的獨白結束。
除去司徒星,柳芸是跟了自己時間最長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正如柳芸對她的無條件信仰,她也相信柳芸絕不會、永遠不會背叛她,無論她做得多麼冷酷、兇狠、無情。想必柳芸是已經知道了,司徒御把她“賣”給亞當斯頓的事情。
司徒御放下刀叉,優雅而慢騰騰地擦乾淨嘴脣和每一根手指,這才正視着對面那雙充滿希冀和憂傷的眼睛。
的確是變了,那時候她美麗的眼睛裡盛滿了憎恨、憤怒以及對她的虔誠。
或許她的命就是如此,自己應該早就發覺了吧,從她狠不下心殺掉一個差點捅破她肚子的混蛋開始,此後她也沒殺過任何人。她們是不一樣的,因爲她是司徒御,所以她不能放棄!不能!但是她,仍然相信着這個世界,所以復仇什麼的,就讓她放棄吧。
“很好,我同意你放棄誓言。”司徒御很認真地說,“你說的一切我都瞭解,但你也很清楚我對你是什麼態度。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瞭解你,不會有人超過我,包括你自己。但你不會一直在我身邊、永遠跟着我。芸,你是幸運的,因爲除了我以外,還有另一個人也願意接近你、瞭解你。看得出來,他是愛你的。不然他那麼優秀的人,甩開家族的責任追到這裡來呆這麼久是爲了什麼?”
柳芸默然,她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你之所以遲遲不願意接受他,只有一個原因:雛鳥情結。大多數人在最脆弱的時候都會渴望來自外界的幫助,而一旦有人在這個時機出現,幫了你一把,你就會迅速對這個人產生巨大的好感,並建立起強烈的依賴心理……而你,對我就是這樣依賴着的。你明白了嗎?”
司徒御耐心地說了有生以來最長的一段話,她希望柳芸看清現實,做對的選擇,而就現在而言,亞當斯頓就是她的最佳選擇。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脾氣相沖了點,吵架多了點,但他們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慢慢磨合。
柳芸捧着咖啡杯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釋然。
“御,你有沒有雛鳥情結?”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御怎麼會有雛鳥情結呢?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他就是王!王是不需要雛鳥情結的,她真蠢。
“嗯……我有過一次最脆弱的時候。”司徒御咧嘴笑,“不過我遇到的是惡魔,他把我帶進了地獄,讓我也成爲了一樣的魔鬼。魔鬼,是不需要雛鳥情結的。”
那邊,田因愔正和葉軒情談笑晏晏,跟這邊的凝重氣氛截然不同。
之前約他的話怕他不答應,結果今天運氣好,一試就成功了。爲了加快進度,她特意選了這家法式情侶餐廳,很有格調的,他要是怪罪的話,就說自己看不懂法文,隨便選的。
她曾寄希望於家境優渥的他不知道這是家情侶餐廳,但在他答應了之後又希望他是知道的。
但她低估葉軒情的追求者們了。早就有追求者邀他來這裡吃飯,但他拒絕了。約他的人多了,他便了解到這是家情侶餐廳,但他沒有應過其中任何一個人的約。
今天是他第一次來,司徒御也知道。
從葉軒情這個角度只能用餘光瞄到司徒御和柳芸那一桌,隔得太遠了,他只能看到司徒御的嘴開開合合,知道是在跟柳芸說話,但內容卻一個字都聽不見。
葉軒情暗想,這兩人談什麼呢?從來也不見他司徒御一次性對自己說那麼多話啊?還那樣笑,很開心是嗎?
葉軒情腦袋突然有點卡,自己在想什麼呢?人家是男女朋友,來情侶餐廳吃飯、那樣談笑很正常啊!糟糕,難道是自己跟司徒御待太久性取向不正常啦?完了完了,不要再想了!
葉軒情單手撐着額頭,爲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無語。對面的田因愔見他突然撫額,還以爲是他身體不舒服,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探他額頭。
“我沒事。”葉軒情趕緊用手擋住,尷尬地笑了下。
但是兩人之間的和樂氣氛並未受影響。
司徒御喝了一口溫水,對心不在焉的柳芸說道:“你先吃着,我去拯救小美人。笨羊快被老虎吃下肚了。”
柳芸勉強笑了笑,真不知道爲什麼御會對這個葉軒情這麼上心。雖然知道她對好看的東西一向很喜歡,就連擦嘴巴的餐巾紙的圖案也大多華麗。但是爲什麼是他?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即便男人中有相貌上可以勝過葉軒情的人屈指可數,但是女人的話就多了去了,爲什麼是這個男人?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無微不至地好,除非是親人,否則就是因爲……
或許是她想偏了,一來司徒御不是個女人,二來司徒御從未對男人表現出過那方面的興趣,還有,葉軒情不是同性戀,至少不會在認爲司徒御是男人的情況下喜歡上她。當她後來知道司徒御的身份之後,不僅爲這兩人的關係唏噓,不過,這是後話了。
正在“溫馨”中的兩人沒發現司徒御正在靠近。
“親愛的田因愔小姐,請問你們是在約會嗎?”司徒御拉過田因愔想要觸碰葉軒情額頭的那隻手,握在手中。
田因愔大驚,他怎麼會在這裡,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司徒少爺——”
葉軒情則答:“不是約會。”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司徒御拖了把椅子坐到兩人中間,笑道:“倒是挺有默契的啊。”田因愔紅了臉,她跟司徒星的哥哥接觸不多,聽說這個人喜怒無常。
“我是跟我女伴來的。喏,那邊。”
“女伴?”不是女朋友嗎?葉軒情憤然於他對自己女朋友的態度竟如此隨意。雖然不瞭解柳芸,但直覺告訴他,柳芸是個好女孩。這樣的好女孩,司徒御卻一點也不珍惜。
“嗯,我們是和平分手,所以說是女伴。”司徒御撒起謊來面不改色,然後開始了進攻,“小美人,你能與同學這樣和諧相處,我很開心,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們來的是情侶餐廳呢?”
田因愔的臉更紅了,準備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軒,你別介意,我——”
“親愛的田因愔小姐,”軒?司徒御在心裡冷笑,把頭轉向她,打斷了她無力的辯解,“如果你們保持着普通朋友的關係的話,有些事我不必說。但現在看來是非說不可了。還請你聽了之後不要告訴其他人哦。否則……會很慘喲。”
會很慘……田因愔心裡“咯噔”一下,司徒星曾說她的哥哥是個披着美好外表的魔鬼,現在她信了。
“你別這樣嚇她!”見田因愔臉色煞白,葉軒情低聲斥道。
“好好好,小美人說怎樣就怎樣咯。”司徒御頑皮一笑,然後進入正題,“我,是雙性戀。”
此話一出,不僅是田因愔,就連葉軒情也震驚了,只不過他一向沒什麼表情,不怎麼看得出。
司徒御繼續說道:“我喜歡和喜歡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我喜歡的男人卻只有一個。”她看了眼葉軒情。
那種眼神……她明明什麼也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田因愔緊張地看向葉軒情。
“他也是不反對的,是不是?”司徒御把手覆在葉軒情捏緊的右手上。葉軒情不禁想起山上那一夜,嘴脣動了動,卻沒說什麼反駁的話。田因愔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失落。
“現在你能明白爲什麼他從不交女朋友,也不跟任何女生交往過密了嗎?”司徒御仍笑眯眯的,“即便是追他追得那麼厲害的榮音,再過不久也要回到她自己的國家和藤原結婚了喲。”
葉軒情不由得側目,自己昨天下午才無意間知道的事情,應該還沒公開,他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田因愔啞口無言。
“所以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見田因愔不回答,她加重口氣說了個,“嗯?”
“明白了,司徒少爺,十分明白。”田因愔十分頹敗地站起來,顧不得整理特意買的一身裙子,向葉軒情鞠了一躬,“感謝葉少爺這麼久以來對我的照顧,以後不會再麻煩你了,再見!”
田因愔幾乎是落荒而逃,走出餐廳門的那一刻,淚水終於忍不住簌簌落下。原來一直都是她看不清狀況,自以爲是、自作多情。都怪她笨,從來沒想過葉軒情一直單身是什麼原因,榮音一直追不到他又是爲什麼。她相信自己是特別的,是足夠配得上他的,所以才自信心爆棚地去追求一個不可能會喜歡上自己的人。他們的身份相差太遠了……
司徒御看也不看田因愔離去的背影,反而低聲唸了句周邦彥的詞:“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她相信每個人都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特殊的、無可替代的。
田因愔離開,葉軒情馬上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太過分了。”
“一時興起而已,我閒得無聊嘛。”司徒御無所謂地說。
“而已?閒得無聊?”葉軒情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上來了,“她從沒招惹過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傷害她?因愔是個好女孩。”
“因愔?”司徒御不怒反笑,,“原來我的小美人喜歡人家啊,那我幫你追回來就是了,這又有何難。”
他就是見不得他這麼隨便的樣子,怒拍桌子:“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你明天就去向她道歉。”
“我司徒御,做不到向一隻螻蟻道歉。”
柳芸聽到這邊的動靜,嚇了一跳,除了司徒凌雲還沒人敢對司徒御這樣叫囂。果然葉軒情是不同的嗎…….
“葉少爺,你別這樣,御是爲了你好——”柳芸趕緊過來勸架,剛纔她離得遠,只知道司徒御攪局成功,而葉軒情因此發了脾氣。
“我不稀罕他這樣爲了我好!”葉軒情冷冷地打斷柳芸。
柳芸還欲說點什麼,司徒御擡手阻止了她。
司徒御的俊臉上已經沒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她也冷冷地回敬:“第二次,還是爲了個女人。”第一次是因爲那個女生向她告白反被羞辱。
葉軒情梗着脖子不肯低頭,司徒御叫來侍者要了一杯熱牛奶,淺嘬一口,道:“你現在去追她,還來得及。”
葉軒情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柳芸在她旁邊坐下,擔憂地問:“御,你沒事吧?”
“沒事。”司徒御淺笑。無論你在意的人在意你多一點,還是在意別人多一點,日子還是要這樣過,不是嗎?
“秋陰時晴漸向暝。變一庭淒冷。佇聽雨聲,雲深無雁影。”這是《關河令》的上闕,之前她吟的是下闕。
坐了一會兒,司徒御問突然沉默的柳芸:“想什麼呢?半天不說話。吃好了的話我們就可以走了。”
柳芸遲疑着回答:“今天早上葉軒情給我打了個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嗯?”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有我手機號的,可能是問星兒要的吧。總之,他是知道我約你來Roses的。”
司徒御瞥她一眼:“怎麼什麼事都跟人說。”
柳芸委屈地在心裡說,誰讓你老人家對葉軒情那麼上心呢?她當然不能隱瞞。
“好了,走吧。”司徒御擡頭,目光如這冬日般凜冽。
“是。”柳芸順從低頭。
“你去看看大少爺回來沒有。”
管家應聲而去,不到兩分鐘又折回來:“老爺,少爺沒回來。”
司徒凌雲看了一眼牆上的鐘,20:43。這小子混到哪裡去了……
“老爺,少爺的短信。”
司徒凌雲接過手機。
司徒御:
工作報告待會兒發到你的郵箱,今天不回來了。(20:43)
“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眼看着……竟然還給我怠慢工作!管家,你馬上去把他給我抓回來!”司徒凌雲把手機往桌上一摔。
管家低眉順目,勸道:“老爺,少爺大了,有自己的心思,風箏線拉得太緊的話是飛不起來的。”
“飛不起來……”司徒凌雲冷哼一聲,“我倒該擔心他是不是還飛得回來!”話雖如此,卻也沒再說要把司徒御抓回來之類的話了。
“再過幾天就是忌日,老爺你要不要帶着大少爺去——”
“不用了。”司徒凌雲大手一揮,“這麼多年了,他早該忘了他那卑賤的母親,至於那個不孝子,哼!你派個人去掃一掃就是了,不必大費周折。反正那小子這些年來也沒再去過那裡。”
“是。”管家垂首。
大少爺自從回來之後,確實再也沒接觸過從前的一切,就連去看一眼也不曾。果然是司徒家的人,冷血鐵心。即便大少爺對司徒家主多有排斥,但這一點兩人的相像是不可否定的。
話說二少爺也很久沒回來了,這兩人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可能是因爲成長環境不同吧,二少爺從小就得家人的寵愛,而且父母健在。有人說一個人跟另一個人待久了,兩個人會越來越像,包括長相。不過雖然大少爺跟老爺在一起的時間長些,但其實還是二少爺的長相更像老爺。大少爺隨了他母親的長相——典型的桃花眼,分佈緊湊的五官,再加上信手拈來的不羈笑容,作爲一個男人來說,確實是偏陰柔了些。
又槓上了,這爺孫倆,一個控制慾強,一個性子極爲不拘,但也只有懂得反抗的人才會被司徒凌雲瞧得起吧。一味的順從,只是懦弱無力的表現。
一個沒有能力掌控自己命運的人,是擔不起司徒家這個重擔的。
所以,只有大少爺才能做繼承人。
只有他是最適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