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招的效果很好,大家都認爲他是個傻小子,整天像個跟屁蟲一樣待在劉瀲身邊,最終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認爲,這是一個很不靠譜的傢伙。
方異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需要置身事外,如果別人要依賴他,那他就沒法做到這一點。但同時,他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可有可無,因爲他發現這裡的確非常危險,他並沒有信心能夠完全靠自己輕鬆地存活下來,所以也需要讓其他人留意他,所以他將自己感知人數的能力表現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雨人”,不過他一點倒不介意,只要能達到他自己的目的,別人的看法眼光,他根本不在乎。
方異聖走到鏡子前,將身上穿的短馬褂掀了起來,查看自己的腹肌。
他不但裝傻,還僞裝了身材。他幾乎每件上衣裡面都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表面上看去,就像微微發福了一樣。
“呵。”他略微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將衣服放下。
既然要裝,就裝得徹底一點。
7月31號是破解連環殺人案謎底的最後一天,不過由於師遠等人早早就完成了任務,這一天大家都比較放鬆,早早都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夜色漸沉。彌嘯粼正躺在酒店的豪華大牀上睡覺。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好覺了。父母不見了,房子不見了,工作也不見了。白天沒事做,想着消失的父母,他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焦,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在牀上賴着不起來。他有時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不過經常被惡夢嚇醒。他總是夢見自己一睜眼就回到了暗鴉嶺,牀邊,幾個猙獰腐爛的惡鬼正在看着他。
時間接近午夜零點,彌嘯粼又做了惡夢。他在被窩裡翻來覆去,五官也有些扭曲,但仍未醒來。
他夢見,自己正在一條黑暗的小巷裡飛奔,身後,三個若隱若現的鬼影正在緊緊追趕,時而接近,時而消失,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卻一直在耳邊迴盪,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你的生命正在走向盡頭。
他嚇醒了。
喘着粗氣,他抹了一把臉,又揉了揉眼睛。
這裡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亮。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前面牆上的電視的指示燈呢?窗外的路燈呢?汽車聲呢?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抓起旁邊的手機,按亮了屏幕。
不可能!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被某種力量碾碎,他的腦子也疼痛得無以復加。
“不,不不……”他念叨着,在手機屏幕微弱的亮光下,他看到的是一幅令他深感絕望的畫面。
他一把掀開被子,衝向門口,打開了電燈。
“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離開了嗎?不可能……不可能……爲什麼?爲什麼!!!!!”
他發瘋一般地吼着,狠狠地將手機砸向了地面,癱坐在了地上。
“爲什麼!!!爲什麼!!!”
他不停地吼着,似乎這樣就可以排解掉心中的絕望。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他停止叫喊,回過頭,看向那扇門。
是誰?
他在心裡問自己。
門外的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彌嘯粼?”
彌嘯粼站了起來,艱難地打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是師遠。
“你回來了?”師遠平靜地說。
“你……你這個混蛋!”彌嘯粼突然暴怒而起,兩手扯住師遠的衣領,用力地推向了走廊裡的牆壁。
“幹什麼這麼激動?”師遠還是很平靜。
“我……”彌嘯粼舉起了右手,握成拳頭,眼中的憤怒宛如有形的實體般投在了師遠的臉上。
“你想打我?”師遠說。
彌嘯粼不知該說什麼,他只覺得一腔恨意無處發泄。
他知道這一切不是師遠的錯,他也和他一樣是被困在這裡的,但現在他只想發泄,想好好地把眼前這個人揍一頓,否則他害怕自己會憋死。
師遠依舊平靜地看着他。
這個小子,難道看準了我不敢打他嗎?難道他知道自己是這裡所有人最大的倚仗,所以有恃無恐嗎?我偏要……
“你覺得我是因爲自己有感知能力纔不怕你的嗎?”師遠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說道。
彌嘯粼瞪大了眼睛。
“你錯了,”師遠說,“我永遠都不會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覺得別人應該會怕得罪我,覺得別人應該會需要我,覺得別人會怎樣怎樣,都不足以成爲我現在能夠平靜地和你說話的理由。”
“那,到底是爲什麼?”彌嘯粼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衝動,拳頭也不知不覺地鬆了下來,儘管還倔強地舉着,左手也依然緊緊扯住師遠的領口。
師遠沒說話,兩隻手分別抓住了彌嘯粼的手腕。
“因爲這個。”他說。
彌嘯粼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
師遠的力氣太大了,這根本不像一個高中生該有的力量水平。雖然和羅亞森的力量比起來還有一定的差距,但要對付彌嘯粼,完全是綽綽有餘。
“看來你是養尊處優慣了,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嘛。”師遠還不忘嘲諷一句。
彌嘯粼的兩手無力地垂了下去,他低下頭,看着師遠的兩隻腳漸漸走出了他的視野範圍。
他再次擡起頭,看到師遠已經走出了幾步的距離。
“師遠!”他喊道。
“怎麼?”
“爲什麼?我明明在海源待了好幾天了,爲什麼又被傳送了回來?”
“因爲,上個任務截止了。”
“截止?”
“對。難道你忘了嗎?上一個任務的完成期限是八月一號零點,也就是幾分鐘前。”師遠說。
彌嘯粼突然明白了,他明白了自己這幾天以來做的只是一個曇花一現的美夢。他根本沒有衝破這個村子的詛咒,只是由於任務期間可以離開,他纔沒有被傳送回來。而現在,任務結束,那條纏在他身上的看不見的繩索一秒不差地將他又拉了回來。
他感到鼻子有些發酸。他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應該哭一哭纔對,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再次回到了這個該死的村子來。
但是他沒有哭。
師遠……好像……更厲害了啊……
他的腦子裡蹦出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