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瀲閉上了眼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再次睜開眼睛,她卻是渾身一顫。
她本以爲自己會再次看到無數個身影,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停電了?可爲什麼沒人說話?師遠呢?
滋滋……
一陣電燈年代太久隨時會出故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她本能地想要擡頭,卻突然剋制住了這個衝動。
誰知道頭上有什麼?
她嚥了口口水,目視前方,儘管她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依舊是一片漆黑。
突然,燈亮了,電梯轎廂裡變得明亮。
劉瀲發現,這裡竟然只剩下兩個人影。
一個是她自己,另一個在她的右邊。
而她的右邊,是一面鏡子。
右邊的那個人影,是鏡子中的另一個她?不,不對!
在這一瞬間,劉瀲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
右邊的那個人影,全身上下,全部都是血紅色的。
她明明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就在這同一時間,劉瀲感覺到,自己原本倚靠着鏡子的那種堅硬冰冷的觸感,變得柔軟黏膩,彷彿她正靠在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上。
她猛地想起了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去肉店的場景。
她記得,那店裡懸掛了兩爿豬肉,每一爿都是半頭豬。
那個時候她也只不過是六七歲。她看着那兩爿豬,想象着,如果合在一起的,似乎就是一頭豬。
她伸出手去觸碰其中的一爿,那冰冷黏膩的觸感讓她怎麼也忘不掉。
但那絕對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覺。
如今的感覺,和當時的感覺極爲相似。只是,劉瀲覺得,那東西上,必然有着一些腥黏的液體。
燈光再次熄滅。
一種奇怪的既安全又危險的感覺在她心底涌了上來。
若是就這樣一直黑暗下去,是否就不用再看到那恐怖的場景?
但是,若是此刻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自己也同樣看不到。
劉瀲感覺到電梯在動,在向下運行。
轎廂在緩緩地搖晃着,時而發出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
這電梯,最終會停在哪裡?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劉瀲便發現,記憶中電梯門所在的位置上方,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數字。
-1.
已經到地下一層了嗎?
憑藉着那血紅色的光,劉瀲隱隱看到,這轎廂裡還有一些人影。
是師遠他們嗎?
從劉瀲的角度看去,那些人都是半擡着頭,看向那個數字。
他們的身影,全部都是黑色的,影影綽綽,如同午夜時分的剪影。
既然已經到了地下一層,是不是應該開門了?應該不會繼續等下去吧?
劉瀲心臟狂跳。她努力地調整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紅色數字始終不變,門也沒有打開。
怎麼回事?
劉瀲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轎廂已經停止了運行,周圍一片死寂。
她的位置是轎廂的右後方的角落,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動作。
此刻,他們全都是靜止的狀態。
劉瀲已經有些慌了。她想問問師遠,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不敢發出聲音。
她下意識地向後又縮了縮,卻聽到了金屬觸碰到鏡面的聲音。
是她的砍刀碰到了轎廂裡鑲了鏡子的牆壁。
在如此寂靜的環境中,這輕微的聲音似乎被無限地放大了。
突然,那幾個人影動了。
他們齊齊地轉過頭來,身子卻沒有動。
劉瀲看到了師遠,看到了羅亞森,看到了聞裕哲……
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眼睛卻是和電梯上方的數字同樣血紅。
直至此刻,劉瀲纔想起,自己擁有共享的感知能力。
她猛地展開了感知域,感知力瞬間籠罩住了這個面積不大的電梯轎廂。
她“看”到了,這裡的人形,除了她自己以外,全部都是黑色。
無路可逃了。
這一刻,劉瀲感覺到了絕望。
突然,燈亮了。
還是那些人影,還是同樣的位置。只是,所有人都是正常地看着前方,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頭部轉向她。
同時,劉瀲也“看”到,在她的感知域中,除了方異聖的人形是灰色的以外,所有人都是白色的。
她快要虛脫,無力地靠在了身後的鏡子上。
就在她的身子捱到鏡子那一瞬,她突然如同觸電一般彈了起來。
她分明感覺到,身後的根本就不是鏡子,而是剛纔那種柔軟黏膩的東西。
她拼命向前邁了兩步,而後纔回過頭去。
身後,只是普通的鏡面。
“劉瀲,你怎麼了?”
師遠問道。
“沒事。大概是幻覺吧。”
劉瀲沒有多說。
此刻,電梯已經來到了地下一層。
電梯門無聲地開啓,衆人快速地走出了轎廂。
劉瀲頓時產生了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但是她知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我剛纔在電梯裡查看過了,沒有任何可以藏膠片的地方。我們現在到了地下一層,再好好尋找一下,必須儘快找到。”
師遠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
走出電梯,衆人很快便發現了一個類似停屍房的房間。這裡也是大門緊鎖,只不過門的上方並沒有任何文字。
膠片會不會藏在這個房間裡?
師遠沒有猶豫,立刻取出工具,將鎖砸開。
房間裡漆黑一片,沒有燈。
藉助手電筒的光,衆人迅速地開始了尋找。
時間有限,所有人都是動作快速,發瘋一般地跑動、翻找。
這裡雖然是閒置的空房間,但是也有一些鐵牀和空櫃子。
師遠注意到,牆壁上有一個十分不明顯的方框。
他輕輕敲了敲,發現果然是中空的。
“孫院長,這個怎麼打開?”
師遠立刻問道。
孫院長神情悽苦,無力地說道:“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弄的。”
師遠沒再理會他。
眼下的情況,已經顧不上什麼禮貌不禮貌了。
他伸出手去觸碰那個方形的像櫃門一樣的東西,隨後在左上角按了按。
一聲輕響。
師遠知道自己做對了,便繼續在另外三個角落裡也都各自按了一下。
櫃門被打開。
“找到了一卷膠片。希望是紀錄片。”
師遠從裡面拿出了膠片,說了聲“走”,便向外跑去。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還剩五分鐘。兩張照片,能夠完成嗎?
下一次,孫院長几乎是不可能還活着的。可以說,這個任務已經走到了最後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