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去,她一眼就見到院子裡有隻脖子上一團鮮紅的白老虎跟五公子僵持着,這一人一虎均不動,但看那老虎卻是匍匐在地,前腿使力,隨時準備進攻的姿勢。
“大美,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你爹呢?”依依喊了一嗓子,那老虎聽見依依的聲音,忽然前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依依不明所以,走過去蹲下揉了揉大美的腦袋,然後扭過頭看向五公子道:“剛纔有人敲門說十萬火急,就因爲它?”
五公子無奈一笑,“可不是麼。就是這畜生最礙事,估計也是鳳如仙不想活了,這麼關鍵的時候,敢把這傢伙引進門來。”
也不知是大美聽懂了五公子說鳳如仙,還是聽懂了五公子稱它畜生。反正又是“嗷嗚”叫了一嗓子,十足的不開心。
“你別亂叫,嚇了我一跳。”依依訓斥了大美一句,而後又道:“那你們光看見大美了,鳳如仙人呢?”
她四處瞧了一圈,只見院子內圍了一圈眼神恐慌的下人,就是沒看見鳳如仙那張姿色平凡的臉。
“他沒來,看那畜生脖子上拴着荷包,估計是給你送信來了。”五公子心中猜測着鳳如仙派這老虎來準沒好事兒,看見它今日的樣子,他算是想明白了“虎視眈眈”這個詞兒。
“呀?信?”如若五公子不提點,她還以爲大美脖子上是帶了新的裝飾物呢。
見大美仰起頭主動配合自己解下荷包,看來五公子還真是猜對了,這裡面就是裝着鳳如仙寫給自己的信。
這人也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直接過來講?派只老虎來毀人家的好事兒。算什麼能耐?
該不會是嫉妒她光明正大就有這麼好的男人想跟她上牀吧,哪像鳳如仙,想要解決生理需求,不是靠偷,就是靠手。
想到這兒,依依竊笑着打開那荷包,從裡面取出紙條,攤開來,上面竟然寫着:蘇晟高燒不退,神志不清,恐活不過今夜,速歸。
依依的臉色轉瞬變了,紙條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出什麼事兒了嗎?”五公子看到依依突然不說話,連忙走過來關切道。
依依慌慌張張撿起那張紙條,然後搖頭道:“沒什麼事兒,我得回去一趟,今天實在不好意思了。”
她剛剛還要跟五公子做那種事,現在她如若對五公子講,她是因爲擔心蘇晟才趕回王府,會不會太不講究?
但是如若她不敢回去,如若蘇晟真的熬不過今晚,她一定會活在自責和悔恨裡,走不出來。
那她就更沒辦法跟五公子坦然的生活在一起,畢竟今天蘇晟是爲了她的事情才帶病去皇宮,如若今日他好好在牀上歇着,也許病就不會加重。
“你回去吧,若是今日我們的事情傳到了他耳朵裡,他敢找你麻煩,派個丫鬟到這兒來找我。有我在。不會讓他傷你分毫。”五公子幫她把眼前碎髮撩至耳後,看出她眼中的焦慮,並沒有挽留她。
感情是這世間強求不來的事情,當她想要跟自己在一起時,任是風雨也擋不住。
可如若還沒到那個時候。他執意留住她的人,卻也留不住她的心。
這個道理他明白,所以他放依依回去見蘇晟。
他雖然沒有看到那張紙條,但是從鳳如仙派大美過來送信兒,自己不敢親自前來。就是因爲怕面對自己。如若不是能夠惹怒他的事兒,鳳如仙爲什麼不敢來?
現如今能夠惹怒他的事情,便也只有將依依留在其他男人身邊了。
今天依依已經願意接納他,這是個很好的開始了,等到他完成大計,滅掉蘇家,她一定會願意成爲自己的皇后,他堅信。
來日方長,他不急這一刻。
“謝謝。”依依輕聲說了一句,望着五公子那深情如水的目光。使勁兒一咬牙,捏着那紙條站起身,奔向門外。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嗎?”五公子知道依依是個路癡,經常在自家門外的巷子都會迷路,更何況她是第一次來自己的宅子呢?
“沒事兒。我能找到回去的路。”依依頭也不回喊出這句話,而後帶着大美,離開了南宮府。
她根本找不到去王府的路,但是她肯定鳳如仙不會讓大美自己溜出來送信,所以鳳如仙雖然沒露面。但他肯定就在這附近。
除了南宮府,就看見大美一個勁兒咬着她的裙襬往前跑。
她當即明白,大美一定是在領她找鳳如仙呢。
果不其然,鳳如仙正躲在一輛破舊的板車下面,行動舉止鬼鬼祟祟,還用一把稻草僞裝着自己。
“你這是幹嘛呢?”依依把那稻草撥開,從裡面拉出鳳如仙道。
“我這還不是怕五公子報復心重,知道我給你傳消息,還是需要你回到蘇晟身邊,他會一氣之下要了我的命麼。”鳳如仙哀嘆一聲。伸手召喚大美跟上,然後徑自往前走,去給依依引路。
依依對於鳳如仙的話很是不屑,暗自唸叨着,“鳳如仙你就會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五公子是君子,纔不會跟你這種檔次的人一般見識。”
說着說着,依依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她是從南宮府裡出來的,並非是私宅。難道鳳如仙從一開始就知道五公子跟南宮嵐是同一個人?
“鳳如仙,我問你件事兒,你先別急着走。”如果鳳如仙從一開始就知道五公子的身份,那五公子的計謀是不是他也知道?那無論是自己被他綁走,還是春風樓她跟五公子的邂逅。從一開始都不是巧合,而是他們早就計劃好了的事情?
一切都是騙局,她的命運一直被五公子和鳳如仙玩弄於股掌之間嗎?還有鳳如仙現在又一個勁兒的撮合自己跟蘇晟,難道又是另一個局?
她的心情一瞬間跌入谷底,她最信任的朋友,竟然是一個一直在欺騙她的人。
鳳如仙被依依喚的腳步一滯,回過頭道:“你還不快走,你不怕三王爺一會真的醒不過來,讓你守了寡?”
“我就算現在趕回去也是守活寡,你倒不如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五公子跟南宮嵐是同一個人?”依依的語氣有一點顫抖,她以爲自己在經歷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便已經嘗完了厄運,該轉好運了。
可是她沒料到,這後面還有一堆沒揭露的殘酷真相等着她。
那如果鳳如仙知道南宮嵐跟五公子是一個人,金牡丹是不是從一開始也知道。只是沒對自己說?
依依冷笑,蒙在齊裡的,至始至終還是隻有她一個傻瓜。
“是,我知道,但是這件事情於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我沒跟你開玩笑,那張紙條上寫的是真的,蘇晟從宮中回來的路上,便高燒暈倒,是被人擡回王府的,直到現在他都昏迷不醒,若不是我今日恰巧來到城內,蘇晟現在就算是死了我也沒法給你報信。他爲了救出你爹,討你歡心連命都不要了,你卻跟五公子苟合在一塊,想着怎麼偷情。你對得起他嗎?”鳳如仙的眉頭蹙了起來,依依不明白,爲何明明是他欺瞞了自己,現在反過頭來挨說被罵的人卻成了自己?
“你明明心裡那麼愛他,卻非要爲了報復蘇晟而跟五公子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蘇晟知道你們當街親吻會有多麼難過?急火攻心,你覺得他到底是因爲誰纔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如果你捫心自問,蘇晟若是真的死了而你不難過,那咱們索性就坐在這兒好好聊聊,我爲什麼會知道五公子的另一層身份而不告訴你。”
鳳如仙的話就跟把刀子一樣紮在了依依心坎上,如果那紙條上寫的話都是真的,她現在還真的沒時間跟鳳如仙聊他是否欺騙了自己,她必須馬上趕回去陪在蘇晟身邊。
就算是他真的熬不過今晚,她也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依依眼圈發紅,吼了鳳如仙一句,“你快給我帶路,等我回頭再跟你算賬。”
鳳如仙轉過身給她帶路,嘴脣卻微微抿緊,神色擔憂。
蘇晟如果今日死了,那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熬了。依依是蘇晟的心結。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奇蹟能夠救人一命,便也只有真愛了。
這一路,依依的鼻頭一直是酸酸的,手指握成拳狀,指甲把手心摳出了無數痕跡卻也不自知。
蘇晟,我求求你,千萬要熬過去,我很快就到了,你是皇子,是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發燒打倒,對不對?
你要我信任你,你尚且沒有把話對我說清楚,怎麼能就這樣死掉?
依依的腦子裡充滿了壞念頭,無論怎麼樣都想不出能夠讓蘇晟熬過這劫的辦法。
她痛恨自己,如果沒有她想出來的爛辦法,蘇晟犯得着非要帶病入宮,支走司馬老賊嗎?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選擇去跟五公子見面,而沒有按照約定,探入司馬府尋找司馬老賊的罪證。也就是說,蘇晟這罪,是白遭了,心思也是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