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們的夫人跟緊了夫君的腳步,也向夏靜月示好。這其中,免不了有禮貌性的敬酒。
面對這麼多來示好的人,如果夏靜月再不喝一點表示一下的話,未免顯得太冷傲太不近人情,比旁邊的王爺還要目中無人了。
夏靜月端起酒杯,正要硬着頭皮喝下時,旁邊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她的酒杯奪了過來。
“這一杯,本王替月兒喝了。”韓瀟拿過夏靜月的酒杯,朝着敬酒的衆夫人示了示,然後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韓瀟將酒杯給後面的下人,說:“給夏女官准備茶水。”
未了,還語含不悅地朝夏靜月警告說:“好好的女子,喝得滿身的酒氣,成何體統?”
夏靜月忙溫馴地應道:“王爺不喜歡女子喝酒,我以後就再也不碰一點了。”
韓瀟這才滿意地一點頭,“就以茶代酒吧。”
“是,我都聽王爺的,王爺說的是。”夏靜月恭敬地回道
韓瀟與夏靜月的話,不高不低,正好讓底下的衆位官員和夫人聽到。
夫人們見韓瀟直接代了夏靜月喝杯,是何等的體帖入微,她們家的夫君就沒一個如此細心的。
睿王殿下果然寵夏女官呢!
而官員們見韓瀟當着衆人的面如此霸道地命令夏靜月,夏靜月不光沒有一句反對和不滿,還樣樣聽從,事事順從,此後再也沒碰半口的酒水。男人們都在暗贊睿王殿下馭妻有術,是個真男人,夏女官在外面頭再厲害再風光,最後還不是得乖乖聽王爺的?
顧幽坐在遠處,冷眼旁觀着上面的一幕。
她心細如髮地發現到,夏靜月今天一杯酒水都沒有喝。
是韓瀟不許,還是另有原因?
顧幽心生起疑惑,方纔夏靜月是真的要跟她拼酒,還是在虛張聲勢?
然而即使有所猜測,顧幽仍不敢輕舉妄動,就怕夏靜月如方纔那般,要跟她拼上一罈,到時誰也救不了她的場。
顧幽時不時注意着上座的夏靜月,自然就看到韓瀟對夏靜月處處不掩痕跡的照顧,譬如下人上了新菜後,他總會將夏靜月喜歡的菜放到她面前。偶爾察覺到夏靜月茶杯的水涼了,則會轉身讓下人添上熱茶。
那處處無微不至的關懷與呵護極深地刺傷了顧幽的眼晴。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麼能做這種小意殷勤、有失身份的事?
簡直大失男人體面!丟盡王爺尊嚴!
再見夏靜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韓瀟的照顧,顧幽胸口梗着一團不能宣泄之氣,悶疼悶疼的。
明明離他們還那麼遠,但看到那一幕幕,彷彿整個宴廳的空氣都變得煩悶起來。
康王走到顧幽身邊坐下,關心地問:“顧幽妹妹,你臉色不太好,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
顧幽回了回神,收回目光,說:“舞娘身上的香料薰得太濃,聞着不舒服。”
康王在空氣中嗅了嗅,點頭稱是:“的確是太濃了,聞着嗆鼻,遠不如香水的味道清新。”
聽到香水二字,顧幽不由得想起方纔的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顧幽妹妹,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康王發現了顧幽更爲難看的臉色,着急說道:“我這就去找敬御醫過來給你診一診。”
“不用了!”顧幽斷然拒絕。
找敬御醫?純屬是自找罵去了!
顧幽可不想莫名地又捱了一頓訓,生病就罷了,迫不得已只能找敬御醫來看。如今好好的又去找敬御醫那死犟頭,他一診脈發現沒病後,纔不管你是女官還是王爺,一不高興就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別說顧幽與康王了,就是在後宮,不知道有多少妃子捱了敬御醫的訓。偏生他的醫術又極爲了得,很多病少不了他,不得不忍下他。因此在後宮,如果不是特別嚴重和難治的病,沒人敢去找敬御醫來瞧。
“但你不舒服了……”
顧幽站了起來,說:“我出去散一散心就沒事了。”
“我陪你去。”康王也忙地跟着站了起來。
顧幽心緒不寧中,不曾多想,就和康王一道離去了。
宴廳中的衆多客人看到他們結伴離開,都帶着心知肚明的神色。
出了宴廳,冷風迎面而來,顧幽打了一個寒噤,腦海裡也清醒了許多。
康王連忙從身後侍女手上拿過顧幽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雖說如今的天氣轉暖了,但顧幽妹妹的身子比不得常人,還是得時時穿厚些,別冷着了。”
顧幽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望着變藍的天,變綠的樹,出神一會兒,突然說:“康王殿下,你手中有醫書嗎?”
康王一愣,不知道顧幽爲何有此一問:“你想學醫?”
“不,只是想了解一二。”顧幽轉過頭,柔柔地看着康王說:“夏女官的醫術那般好,我看着心生嚮往之意,想多瞭解些醫學上的東西。我這會兒去學醫已是來不及了,可關於疑難雜症之類的醫書,多少看一些總沒有壞處。”
康王聞之有理,笑道:“這沒問題,我這就幫你去找。我雖然沒帶幾個手下過來,但怎麼也是親王,這兒的官員還得聽我幾分。顧幽妹妹,你想找關於哪方面疑難雜症的書籍。”
“我聽說,有些東西有些人是不能吃的。我記得夏女官曾說過,有些人吃不得蝦,有些人吃不得蠶豆,她對這種病說了什麼,吃了會過敏。對,就是過敏的事。殿下該知道,我如今體弱,若是有些不能吃的卻吃了豈不壞了?因而多看些書,以後遇到事就會明白了。”
“行!我讓人給你找來!”
“這是我閒來無事想找來看的書,殿下可不要讓人知道是我要的,免得別人傳出去難聽,還道我有什麼難言之症呢。”
康王自然無不答應的,以自己的名義,讓底下的人悄悄給顧幽找來關於食物過敏之類的書籍。
雪城。
高大的城主府裡,如今住着的並不是雪山族的人,而百坻國的主帥——九王子萬里千雲。
金碧輝煌的殿廳中,萬里千雲躺在鋪着白狼皮的牀榻上,享受地聞着空氣中的香味,懶洋洋地問:“烤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