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正欲大聲說話時,旁邊的人羣太過擁擠,不知誰在她身上撞了一下,她纔剛張開口就發現身子再也無法動一下,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顧幽焦急又憤怒地想大聲叫喊着,想要跟所有人說,是夏靜月用了卑鄙無恥的手段將她擄走的!
不管事情是百坻士兵做的,還是別人做的,她都要將一切髒水潑到夏靜月身上。
她要跟大家說,是夏靜月怕她搶了功勞,纔將她抓走的。
爲了儘可能地抹黑,爲了最大程度地毀掉這一場盛世婚禮,她還要說夏靜月在落雷山被百坻士兵侮辱了!
只要能破壞掉這一場婚禮,她要怎麼奪人眼球就怎麼說,怎麼轟動就怎麼弄,哪怕事後查明一切都是她誣陷的,她拼了名聲不要,也不讓夏靜月嫁得如此風光!
顧幽目眥欲裂地望着一片喜氣的送嫁隊伍,她想叫,想喊,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還想衝到那龐大的花車前,想一頭撞到那花車中,讓這婚車染上血,可她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
顧幽恨意滔天,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只能像一座雕像一樣,僵立在這裡,看着送嫁的人一片笑顏,看着那一擡擡金光燦燦的嫁妝,看着那最高規格的大花車——
耳邊還要聽着百姓們一片片的歡呼聲,聽着百姓由衷地祝願這一對新人,顧幽的心彷彿被千刀萬剮着,血淋淋地痛。
“恭祝睿王殿下與夏女官百年好合,永結同好!”
不知誰大聲喊了一句,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一起高喊了起來:“恭祝睿王殿下與夏女官百年好合,永結同好!”
山呼海嘯的祝福聲將整條街的鞭炮聲都蓋了下去,這一聲聲祝福,如一把把刀子直插進了顧幽的心臟。
顧幽心臟驟地一縮,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挺挺地倒下。
“顧幽妹妹——”後面緊跟過來的康王看到,驚叫着衝過去接住顧幽。
但見顧幽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竟不知道是死是活,康王心頭大驚:“顧幽妹妹——”
然而附近的呼喊聲如巨浪般,很輕易就壓下了康王驚慌失措的叫聲。
人羣裡幾名暗衛見顧幽昏死過去,再也作不了妖,悄然散去。
夏靜月坐在花車之中,依稀聽到後面有顧幽字樣的聲音,回頭望了望。
頭上蓋着大紅鳳凰帕子,車內紅幔層層,夏靜月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凝神聽了聽。即使她再靈敏的聽覺,再也聽不到顧幽的字樣,只有一片片祝福她與韓瀟大婚的賀詞。
想必是聽錯了。
夏靜月很快將這一件小事拋之腦後,聽到滿城的祝福,她終於緊張了起來。
興許她與韓瀟太熟了,除了在韓瀟向她表白求親的時候曾緊張了一把,之後得知婚期,就連之前穿着嫁衣出門,她都很淡定,跟出門逛街一樣平靜。
然而此時聽到百姓們山呼海嘯的祝福,終於打破了她心頭的平靜。
她要嫁人!
她要嫁給韓瀟了!
往後,她就要與韓瀟攜手走過一輩子,還要與他養兒育女。
從此,她在大靖將有了流淌着她與她心愛之人骨血的孩子。
緊張激動的心情一旦生起,夏靜月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一直到花車在睿王府門前停下,她的心情仍然在激動之中。
“迎新娘子了——”
伴着衆人的笑聲,鞭炮再次響起,這一響,不到天黑就停不下來了。
夏靜月在喜婆的攙扶下,緊張地走下了花車,跨過了火盆,進了睿王府的大門,一路往內堂走去。
從熱鬧的人羣走過去,隨着越往裡,耳邊越來越寧靜。
最後,連扶她的喜婆也換了人。
夏靜月被紅蓋頭遮住了視線,只能看到腳底下,看不清其他的情況,直到跨進了內堂,耳邊才聽到王安激動的聲音:“新娘到了!快快快!快拜堂!”
夏靜月依稀感覺到光線一暗,那熟悉的氣息與身影,明顯是她最愛的人。
夏靜月暗中驚訝着,不待她問出口,耳邊聽到了王安喜氣洋洋的聲音,“爲了讓王爺與王妃順利拜堂,那些客人全部請去吃喜宴去了,如今堂內都是自己人。”
一旁的費引忙叫道:“吉時到了,快快拜堂行禮。”
夏靜月手中的紅綢一緊,頓時知道那邊握在了韓瀟的手中。
夏靜月的手心不禁地滲出汗水來,心口撲通撲通地亂跳着。
當跪在紅布包裹的蒲團上,感覺到旁邊的韓瀟與她一道跪下,她緊張的心情更加難以平靜。
“一拜天地——”
隨着費引的唱禮,夏靜月與韓瀟一道,虔誠地拜了起來。
這一拜,她就是他的妻,他就是她的夫。
這一拜下去,他們就是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人,可以生命同享的夫妻。
三拜之後,隨着一聲送入洞房,夏靜月感受到了旁邊男人緊張得腳步都有些不穩了。
這一發現,讓夏靜月緊張的心情奇異地開始平靜下來。
有他在,她怕什麼?
哪怕是龍潭虎穴,她相信他都會護得她安寧。
夏靜月信任地跟着韓瀟走了進去,來到了他們的寢殿。
韓瀟手中握着一根稱杆,緊緊地捏着。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比他第一次上戰場還要緊張萬分。
望着坐在喜牀上的新娘子,韓瀟心臟跳得幾乎到了喉嚨之上。
她終於成了他的妻子!
他夢寐以求的今天,終於盼到了。
韓瀟微顫地挑起喜帕,屏住呼吸地看着嬌豔無雙的妻子。
“月兒……”
他呆呆地站着,一時間竟手腳無處擺放了。
一切美得如夢似幻,他好像在一個最美的夢裡,這個夢美得他連呼吸都不敢深一點,生怕驚醒了。
夏靜月見韓瀟喚了她一聲後,就再無下一步的動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夏靜月詫異地擡頭,正撞入他癡癡的眼神。
他的眼裡,全是她的影子,他的驚豔,他的欣喜,他的激動,都一一寫在了他的臉上。
此時的他,誰還敢說一句面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