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千里降幡迎歸日(大結局)
三月之後,白夜軍隊抵達東都城外。
雲太傅不想將東都拱手讓人,故而拼死抵抗。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逍遙門的有生力量也被消滅得差不多了。無奈之下,再向重雲求救,並承諾保住東都後,盡毀逍遙門。
白夜大軍長驅直入,重雲也不可能真的坐視不管。他親自率軍以關翼爲將並行北上。
一路拼殺,兩軍到達東都時已是半年後。雲太傅說只要白夜軍敗,他必大開城門迎璃王歸位。
不想這話被王曾聽到,王曾怒起反抗,被雲太傅殺死於宮中。
葉影問說璃王已經北上,大喜過望,率衆十五萬準備歸降璃王。
此刻天下已然三分。北離在北,璃王在南,白夜在西,三軍圍着東都展開爭鬥。
白夜只有一個藍蓮,所以兩個戰場是根本應付不過來的,於是他選擇了將藍蓮投入璃王一方。同時左右軍分頭夾擊璃王,前後軍進攻北離。
天元元年八月,關翼打敗白夜左軍。
天元元年九月,葉影打敗白夜前軍。
天元元年十月,白夜藍蓮重創璃王護衛團。
天元元年十月,葉影與葉影后軍交戰青州,葉影戰敗,雲鶴山莊被毀。
十一月,重雲打敗白夜右軍
……
十二月,璃王分兵平定南部各個小叛亂
天元二年一月,藍蓮危及璃王中軍,重創中軍。
三月,關翼發現寶劍中的秘密,找到對付藍蓮方法。
五月,璃王與白夜會戰焦城,關翼用火攻之術打敗藍蓮。
六月,藍蓮傷,白夜親手毀了藍蓮
七月,重雲打敗白夜中軍
……
第三年的四月,重雲終於打敗了白夜的最後一支軍隊,入主東都。
白夜從此也消失了蹤跡。
雲太傅如承諾的一樣,從城外至皇城千里豎紅幡迎歸。
關翼在重雲進城後就不知所蹤。
那一天重雲帶着護衛團和其它軍隊二十萬人進入東都。東臨人馬莫不夾道歡迎,城裡城外人山人海。
雲太傅率領百官跪於宮門外,三護“恭迎璃王歸位”
加上雲太傅的大軍,一共五十萬大軍共同分立於皇城兩側,中間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石階路。
重雲望着石階盡頭的金鑾殿,那一天是他達成願景的一天,也是他實現承諾的一天。
他沿着石階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有無數顆人頭在腦海閃動。這裡的每一級石階都浸透了多少人的鮮血,埋葬了多少人的英魂?
他走上金鑾之巔的時候,全民跪下,大喊:“萬歲!”
那一刻,他沒有虛榮感,只有歷經苦難之後的沉重感。
孤仭霜城萬骨枯,
斑駁琉璃殘照晚。
千里降幡迎歸日,
不聞清笛奏長安。
如果清越還在,她會怎樣看待今天的自己?
“報!”忽然又有一聲急報傳來。
“報告璃王,北離葉影帥十五萬大軍來降,正於城外求見!”
“宣!”重雲一甩戰袍,對着腳底下的萬衆吐出一個字。
葉影由護衛護送着,
一步步走近重雲。兩人隔着幾千級臺階互相望着,默默無言。
一旁的大臣們竊竊私語,猜測葉影到底會有何舉動。
“末將葉影參加璃王。宿聞璃王威名,今率北離十五萬叛衆來降,望璃王成全!”
“哈哈,葉影!”重雲快步走下石階,親自扶起葉影,“本王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那一天新興的鑑安國史上寫上了這樣輝煌的一筆:開國皇帝李重雲不費一兵一卒盡降北離十五萬大軍。
* * *
三年後的夜裡,重雲抱着銀狐,穿着龍袍站在皇城的頂端,望着外面的風旗獵獵,聽着耳畔宮室傳來的絲竹聲,不禁有想起了那個人。“月深花影重,孤燈清笛弄。明堂金鑾在,徒見昨日歡。”
“如果她聽到這幾句詩,估計又會笑你賣弄風雅了!”雲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笑着走近他,聽着那首曲子,開口道:“這首《長安曲》,你已經聽了很多遍了,如今整個皇宮的人都會哼了!”
“是呢!”重雲笑道:“我要她也能聽到,無論她在哪!”
“她會聽到的!”雲想微笑着望着她,“她從來都懂你的心!”
“我相信!”重雲也微笑着,定定地看着雲想“雲想也一樣,能懂我的 心!”
雲想低頭一笑,不如一陣清風吹到重雲懷裡。
重雲摟着她的肩,二人望着城外的天空,臉上皆是一片欣慰之色。
* * *
紅綢的墓和清越的衣冠冢排在一起。
白夜在紅綢的墓前駐足了很久,他的手撫上冰冷僵硬的墓碑,紅綢的臉愈發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他敗了,不是第一次,對他來說卻是最後一次了。
藍蓮被滅前,原本他是可以將其救回的,可是卻沒這麼做。他想起靳王曾經說過的話,在靳國投降前夕對父親說的話。
成於斯,敗於斯。靳國以巫蠱駭人之術起家,必然也將敗於邪道之上,沒有一種邪魅之術可以才長存於世。
藍蓮反噬時白夜彷彿看到了靳王的身影。
那一天,他率衆進攻東臨近郊的一個城池,遇到了關翼。關翼用火攻重創藍蓮,他派了五百將士將藍蓮救回。沒想到藍蓮被重創後變得異常嗜血,將看守的五百將士盡數吞噬。當他猶豫要不要將藍蓮投回血池重塑時,沒想到藍蓮竟操縱了近衛數十人偷襲自己,若不是自己在紅綢臨死前的提示下早有準備便讓藍蓮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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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時自己還是不忍就此毀了藍蓮,因爲那是他對抗李重雲的法寶,然而李重雲的話終是觸動了他。
“我敬重你的才能才穿戰袍與你一戰,但這一戰無關戰術無關藍蓮或護衛團。天下本應能者居之,但如果是真正的能者,就不應該妄想用一些非自身的才智來侮辱戰爭。戰爭戰場的榮耀中,這一場仗,我和你來一次公平地決鬥!”
白夜同意了李重雲的提議,二人於南祁山巔大戰了一場。誠然,李重雲不是白夜的對手,二人對戰二三十個回合後李重雲便敗下陣來。白夜本想將其趁機殺掉,然而李重雲永不放棄的韌勁最終卻戰勝了他。
他不明白爲什麼一個人被打到那種程度上還可以站起來,明明手骨都折了,視線也模糊不清,雙腿連站起來都困難,可
他還是不肯放棄,一言不發地戰鬥下去。
雙方將士在二人的命令下不論出現何種情況都不敢插手,只是重雲一方的將士卻硬氣得令白夜吃驚。主將被打得爬不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妥協,全部都是一動不動地望着兩人的決鬥不發一言。
那一刻,白夜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敗了,從氣勢上就已經敗了。雖然不甘心,可是他不得不承認李重雲的部隊比自己的團結,有這樣一支團結的部隊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被打敗?
最後他帶着自己的人馬離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在靳王還活着的那個時代,他何嘗不是同將士們同生共死?可是從何時起,他變得如此暴戾了?爲了一個藍蓮,爲了自己的野心,連旁人的生死都毫不在乎。
白夜的手自紅綢的墓碑上滑下,他來到清越的衣冠冢前,將那支玉笛放下。
“清越,我來看你了。你說的不錯,我果然還是敗給那個人了,心服口服。你要的白夜回來了,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倒流,回到十三年前我們都還很單純善良的時候。”白夜說着閉上了眼睛,任憑風聲在耳畔迴響。
“清越,我聽着這風沙浩瀚的聲音,忽然間知道了你爲什麼會選擇黃沙峪。”白夜笑了,“果然是有一種很自由的感覺。”
風沙依舊不停,漸漸模糊了視線裡的人影,恍惚中有一個白色的人影朝風沙盡頭走去,直至消失不見。
* * *
輕笑萬衆浮,
睥睨人世渺。
傾覆天下窄,
滄浪知音少。
念青再次回到清風林,已是三年後了。清風林在李重雲的大力修葺下又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她來到清越住過的那個茶廬,那裡一塵不染,看樣子是有人來過。
桌上放了一張紙,紙上就只有這四句話。在看到那熟悉的 字跡時,她的眼淚再次決堤,那是穆峰的字跡。
她不敢久留,怕碰到穆峰。可是心裡卻多了一些安慰,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她就滿足了。她用自己的下半生還走遍任何能去的地方,去完成清越說過的一個人的江湖,她相信清越一定可以看得到!
* *
無憂島。
滿島梨花盛開的季節,如同笑歌曾說過的那樣美豔。
梨花春雨的季節裡,難得的一個晴天。關翼在海邊捉了一條罕見的紅鯉魚急着回來像笑歌炫耀。
“笑歌,笑歌!我抓得紅鯉魚了!”
屋子裡卻沒人回答。
關翼推門進去,只見笑歌正對着一幅畫發呆。
畫上的人正是一臉嚴肅的許清越。
“笑歌……”
“關翼,不知道其餘的人怎麼樣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清越而已。”
“都挺好的!”關翼柔柔說道,“如同許清越期盼的那樣!”
“真的嗎?”笑歌問。
“真的!”關翼說道,“你看,不管她身在哪裡,她所期盼的人都已經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相信她一定也很安慰!”
“嗯!”笑歌笑着點點頭“我相信!”
關翼將她抱在懷裡,陽光從草屋的窗中射進來照在那幅畫上,恍惚中,畫上的清越也在點頭微笑……
(正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