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二爺都是小的們的過錯,您千萬要挺過去啊。不然我們回去怎麼和娘娘交代。”那邢管事也跟着抹眼淚。
錦書見兩個大老爺們圍着秦勉哭,她心裡有些焦躁,不悅道:“他還沒死,你們也別哭了,讓他清清靜靜的睡一會兒吧。”
戴嘉和邢管事抹了一把眼淚,滿臉淒涼的退了出去。
戴嘉與邢管事兩人商量:“二爺的事只怕瞞不住,還是給娘娘寫一封信告訴她二爺的情況吧。”
邢管事也滿是贊成:“好吧,我們也是有責在身脫不了干係,還不如趁早的說了好。這信誰來寫?只怕二奶奶不願意。”
“信還是管事來寫吧。只是信上的內容,我們再斟酌斟酌。”兩人商議着就退下了。
錦書自然不知道戴嘉與邢管事的盤算,她現在一顆心全都系在秦勉身上。那位大夫給的解藥她試用了一些,然後並沒有起到明顯的效果,心道那麼秦勉中的毒很有可能不是海蛇的,也就沒有再接着用那瓶解藥。
傍晚時,秦勉總算醒過來了,他一睜開眼就見錦書守在跟前。
“沒想到死了還能看見你,我也沒什麼遺憾了。今後你一個人可要好好的保重,對不起,沒能陪你到最後。”
錦書詫異,她伸手去摸秦勉的臉,臉上倒是溫熱,只是其他地方很冰涼,不管蓋了多少的被褥也暖和不起來。
“說什麼傻話,你還好好的活着啊。”
“活着麼?”傷口的疼痛撕裂着他,這才讓秦勉清醒了些。
“你又救了我,是不是?”
錦書不住的給秦勉搓手,想讓他儘快的暖和起來:“之前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錦書,這一趟我不該帶你出來的。”
“都到這裡了你還說這個。”
“有危險……”
“什麼危險?”錦書忙問,卻見秦勉又昏迷了過去,她趕緊卻刺激他的穴位,想讓他醒過來,後來發現效果卻不大。
“秦郎君還沒有醒嗎?”韓愛寶走了進來,手裡還捧了個方盤,盤上放着一盅剛剛燉好的烏雞當歸湯,用於秦勉補血。
錦書頹然的點點頭,韓愛寶將方盤放下,走至跟前看了看,情況果然不大好。她輕輕的拍着錦書的肩頭說:“姐姐,你要打起精神來,我去告訴十哥和母親,讓他們幫着想辦法。”
“沒用的,能想到的辦法我都用了。他還是這樣,或許這就是天命吧。”錦書想到秦勉前世死在了寶興十九年的臘月,重活一回,難道還是闖不過這一關?這就是他的宿命嗎?
可是自從她習醫以來,她就不肯輕易的認命了,她想與命搏一搏。
摸着秦勉日漸微弱的脈相,那一點點正在耗去的生命。錦書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知道越到這時候越要振作起來。
師父留下的手札裡記錄過最危險的時候應該怎麼做,她還持有迴轉丹,當初韓昭也是身中劇毒,都能靠着迴轉丹重活下來,她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錦書取來了迴轉丹備着,這一次她沒有用平常用慣的銀針,而是用了秦勉送她的那一匣金針。一共九枚,長短不一。這一次全都派上了用場。
針扎進去之後,她便端坐在牀前,眼睛也不眨的守着秦勉,這一炷香的功夫卻是過得如此的漫長,漫長得猶如過完了半生。
待最後一截香燃盡,她這才取下了針。刺進大椎穴上那枚最長的針尖上帶着一星暗黑。
接着她端來了溫水,將回轉丹給灌了下去。確保秦勉不會把藥溢出來時,她這才放平了他的身子,拉過了錦被與他蓋好。
剩下的時間便是等待,等待他清醒,等待他的身子回暖。
錦書脫去了外衣,鑽進了被窩裡,身子緊緊的貼着他,希望身上的暖意能傳遞給他。這一夜對於錦書來說無意是最漫長的一夜,雖然極困,她卻不敢睡着,時不時的要去摸摸秦勉的心跳,要摸一摸他的脈搏。
“其實你是個頂好的人,我不希望你死,希望你長長久久的活着。”錦書緊緊的扣着秦勉的手,貼在他的懷裡,她無比希望身邊這個人能迴應她。
錦書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可她心中悽惶,心裡害怕失去。
他告訴過自己,前世他直到死心裡唯一裝着的人便是她,這一世在他的算計下兩人終於能走在一起了,爲什麼還是敵不過命運的安排?
這一天寶興十九年臘月十五,距離慶曆朝還有半個月。
錦書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而睡夢中全是秦勉被射殺的情形,她夢見了海水拍岸,殘陽如血。兇狠的海盜飛快的駕着船向他們靠近,那船上有一人瞄準了他們,向他們拉開了弓,秦勉卻把錦書擋在後面,胸膛正正的中了一箭,他便倒在了她的跟前,身上流出的鮮血將海水染得通紅,像是殘陽染紅的海面一般。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哭喊着,然而他卻再也無法迴應她。
噩夢纏繞着錦書,她的腳下一空,這才從睡夢裡驚醒了,帳子裡已經清晰可辯。她竟然睡着了,錦書忙坐了起來。她見秦勉依舊未醒,便要試他的鼻息,然而手還沒接觸到他的臉頰,秦勉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你哭呢?”
錦書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驚覺臉上全是淚水,她啞聲道:“做了一場可怕的夢,是夢裡流出來的。你現在覺得怎樣?”
“疼,口苦,沒有力氣。”
錦書又趕緊去把脈,當摸到秦勉手心的溫熱,她才些許的放了心,他的狀況好了一些。只是脈相依舊不是很理想。
錦書忙下了地,當着秦勉的面穿了衣裳,頭髮也來不及攏就要去給秦勉配藥。剛走出房門,外面候着的丫鬟便和她說韓昭兄妹來了。
她沒有功夫去招呼他們,便去了隔壁屋子斟酌如何用藥。
韓昭兄妹見秦勉已醒,韓昭先道:“到底是小娘子醫術高明,我只當秦兄你死定了,沒想到又活過來了,這真是太好了。”
韓愛寶暗暗的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心道有哥哥這樣安慰病人的嗎。
秦勉卻絲毫沒有介意,他躺在牀上動憚不得,只好請韓昭幫了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