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秦勉着一身藤黃的裋褐,手持弓箭,用力的拉開了一張弓,弦上的箭朝迅速的朝箭靶飛去。只聽見一聲悶響,箭頭重重的插在靶子上,正中紅心!
秦勉握緊了拳頭,他心中甚喜,連日來的練**算是沒有白費。
站在後面的程書硯看傻了眼,忍不住讚道:“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秦勉得意的將弓遞給了程書硯打算讓他試試,程書硯也擺好了架勢,卻發現根本就拉不開那張弓,試了好幾下都只好放棄了。
秦勉笑了笑,拍着程書硯的肩膀就往前面去了。
來到這邊院子,錦書正坐在迴廊上指揮丫鬟將簸箕裡晾曬着的藥草往屋裡搬。
程書硯過去的時候錦書便起來了,程書硯與錦書道:“四妹妹還和在家裡時一樣,一點也沒變呢。你曬這麼多的藥,莫非是要準備開一家藥鋪?”
錦書搖頭笑道:“沒那個打算,如今開藥鋪也賺不了幾個錢,還要費心費力。”
程書硯呵呵笑道:“這倒是。”
廚房裡備了酒菜,秦勉過來拉程書硯去喝酒。錦書不免勸說了一句:“你身子纔好些,千萬不能貪杯。”
秦勉笑着點頭說:“我知道的,別擔心。”
哥倆去東面的屋子喝酒去了,錦書則鑽進了她小小的藥房裡。
“溪客,你上次說的那事我詢問了一下我四叔,四叔說你真願意的話可以一起購一艘商船。”
秦勉微笑道:“既然老人家開了口,那我得主動去會會他,商議下生意上的事。”
那程書硯端着酒,有些不解的說:“你現在也學得那些商人似的滿身銅臭啊,你們王府每年都有上面撥的俸祿,幾世都吃不窮,難道還缺錢花?”
“什麼叫幾世吃不窮,朝廷給的那點錢要支撐起一個大家,屬於吃不飽,餓不死。再有我可是庶出,將來分家產所得也有限。”
秦勉不說,程書硯差點都要忘記他是庶出的了,因爲秦勉實在太受王妃的溺愛。
“沒想到你還是有成算的,這樣也好,四妹妹跟着你不至於受委屈。果然成了親的男人想的就不一樣了。”
秦勉道:“這是自然,這個家遲早是要分的,我總不能仗着母妃的溺愛過一輩子,所以還是得靠自己。手上得有錢纔好辦事。”
這倒是實話。
程書硯心道當初王府和孫家的人同時來提親,程家就沒人能看好王府,總覺得秦勉這個人不可靠,妹妹又是沖喜過去的,沒想到秦勉當真是慢慢的立起來了,而且能拉動那麼重的弓,看樣子身體也好了不少,總的來說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發展。
兄弟倆推杯換盞,酒過三巡。秦勉深記錦書的話,倒不敢貪杯。他放了酒杯打算出去透透風:“含真,你吃菜啊。我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程書硯喝得比秦勉多,這時候已經面紅耳赤,已經有了幾分的醉意,笑着讓秦勉快去。
秦勉心裡惦記着錦書,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她。
流蘇和瓔珞正在替錦書鋪牀,擡頭突然見秦勉進來了,兩人都有些意外。畢竟自從秦勉的病大好之後,兩人已經不睡在一房了,錦書搬到了碧紗櫥內,秦勉則單獨睡在外面的大牀上。爲了避嫌,碧紗櫥內還設有一榻,是陪伴丫鬟所睡覺的地方。
他們的內室平常不用別的人進來,所以兩人分開睡的秘密並沒有傳開。
秦勉看着碧紗櫥內的牀,心道他和錦書倒像是越隔越遠了。
秦勉見錦書不在紗櫥內,便信步去了那邊的小藥房。
屋內一燈熒然,只有一聲聲滾子壓着凹槽的悶噪聲。
錦書或許是在想事情,或許是太過於專注了,以至於秦勉走到跟前她都還沒有察覺。
“又做這樣的事了,這些費力氣的活你不交給她們還真喜歡自己動手。大熱的天,你不累麼?”秦勉說着,又見錦書耳邊有一縷頭髮垂落了下來,忙伸了手替她把頭髮整理好。
錦書慌忙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寫着些許的防備。
秦勉瞧着她的神情,目光微沉,又見錦書一臉的汗,忙取了一旁的一把蒲扇來來替她扇着。
“歇會兒吧,這些藥又不急着用。”
“最近天熱,就晚上要稍微涼快些,打算趕着碾出來,明天就好做新的藥丸,這是你要吃的,不能讓你等藥。”
“那我來吧。”秦勉將錦書拉開,要替她碾藥。
錦書藉口說要出去透透風,秦勉接過了錦書的活便一心一意的替她做起來。
錦書走到西屋一看,程書硯不知什麼時候伏在桌上睡着了,她蹙眉暗道這樣可不是辦法。好在丫鬟早就備下了屋子,她讓人將程書硯扶到了廂房去,又讓人給他灌了蜂蜜水才罷。
安頓好程書硯,錦書本來打算去泡個澡的,卻見靈芝神情慌張的走了來,見了錦書便就稟報:“二少奶奶,大事不好了。”
錦書沉聲道:“什麼事這樣的急,緩緩的說。”
二少奶奶不喜歡王府裡服侍的人,也不讓她和芸芝近身服侍,如今連內室也進不了,所以她有些懼怕錦書。
芸芝更加謹慎小心的稟道:“二少奶奶,世子爺薨了。”
“薨呢?!”錦書大吃一驚,她往藥房那邊瞥了一眼,忙將芸芝拉到了角落裡,低聲問她:“什麼時候的事?”
芸芝說:“就是傍晚時候的事,是胡三爺來稟報的。胡三爺還沒走呢。”
出事了!她忙道:“讓胡三爺去二爺的書房等着,我去告訴二爺知道。”
芸芝點頭答應,忙就去了。
據她所知,世子和王妃一樣,都十分寵愛這個弟弟。秦勉對他的兄長也十分的崇敬。這事瞞不住。
她走到窗下,窗戶大開着,她往內看了一眼,秦勉依舊彎腰正幫着碾藥。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對他的打擊一定會很大吧。錦書心裡斟酌了一番,她猶猶豫豫的走了進去。
秦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錦書。
“沒多少的藥了,很快就能碾出來。”
瞞不住,必須得馬上告訴他。錦書心裡想着,她翕了翕嘴脣,最後一橫心,終於說出了口:“胡三爺帶來了一個噩耗,說傍晚的時候世子爺薨了。”
嘩的一下,那滾子碾到了秦勉的左手指,他也不呼痛,緩緩的回頭看了錦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