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話,自從下雨開始,我們府尊大人就吩咐下來,讓各村裡長、甲長、糧長,到各家各戶去看看,房子漏雨不能住人的,都安置到學宮暫住;有些家裡揭不開鍋的,官府派人去送米送面;還讓我們把死貓爛狗,淹死的牲靈收集起來,然後深埋。別的,就是送開水了。”一個捕快回答道。
聽完這些話,朱由榔暗暗稱讚:“不錯,宋應升應對非常及時,不但恤貧憐苦,心中放着人民,防疫措施做得也很到位。基層有這樣的官吏,我這皇帝當得才放心啊。”
讓侍衛把幾隻甕放到門板上去,並吩咐白興派兩個人協助三名捕快去送水。
朱由榔令調過船頭,剛想吩咐去學宮看看,就見前面又過來一隻船,船上站着一人,也是簑衣斗笠,風一吹,可以看得見簑衣下着的是紅衣。
來到近處,朱由榔一愣:“這不是陳皎茜嗎?這麼大的風雨,她出來幹什麼?”
回頭去看陳伯文,卻見陳伯文一臉的愕然,顯見是毫不知情。
“陳小姐,陳小姐!”朱由榔揮手打個招呼。
“啊?皇……,黃爺!”
船頭上立的正是陳皎茜。她聽到有人喚她,仔細一看,喚她之人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皇上嗎?當下眼前一亮,待兩船距得近了,一縱身跳到朱由榔所在的船上,單膝跪倒:“見過黃爺!”
“起來,快起來,船板上有水。”朱由榔連忙叫起。
陳皎茜站起身來,擡起頭來大膽與朱由榔對視。
朱由榔見她瘦多了,本來眼睛就大,這一瘦,眼睛更大了。
只是,眼裡的情愫更濃,而且還帶着此許幽怨之意。
“看來這孩子過得並不好啊。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來陳皎茜對自己的情義是真的。”朱由榔心裡想道。
“黃爺,我不是在作夢吧?”看着看着,陳皎茜的眼裡流下淚來,哽咽着問道。
朱由榔看她落淚,又見她瘦小的身子在風雨中一晃一晃的,好像隨時都會被吹倒的樣子,心下一軟,走過來攥住她的手,往船心拉了一步,道:“傻姑娘,你這是何苦呢?朕不是說了嗎?你年齡太小,身體和心理都不成熟,朕是怕你一時衝動,將來後悔。”
“皇上,我怎麼會後悔呢?你不懂我的心,沒有你,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啊。嗚……。”陳皎茜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說着說着,也不知觸動了哪根情腸,放聲大哭起來。
“唉,看來,不要她是不行了,再不答應她,怕是一條人命啊。唉,這孩子這麼大膽潑辣,也就是我這後世的靈魂能夠接受,換做別人,早就被她這‘不守婦道’的行爲給嚇到了。”
朱由榔想到這裡,伸出手去,把她攬入懷中,道:“別哭了,朕答應你,只希望你以後別後悔跟了朕。”
見此情景,陳邦彥、陳伯文和白興他們都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陳伯文的臉紅得像塊紅布。
“啊?!皇上,您答應莤兒了?”陳皎茜一聽皇上答應她了,登時破泣爲笑,擡起頭不敢置信地問道。
“答應了。”朱由榔點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陳皎茜拉着朱由榔的手跳了起來,強烈的幸福感襲來,讓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
朱由榔也被她這充滿現代氣息的舉動感染了,滿心都是喜悅。
“莤兒,只是有一樁,朕答應你是答應你了,但必須等到十八歲以後再入宮成親。”朱由榔趕快打個預防針。
“不,我不嘛,人家想天天看到你!皇上,讓我進宮吧,我天天看着你就行,大不了,等人家十八歲以後再成親。”陳皎茜扭着身子,嘟着嘴表示不幹。
“不成親怎麼入宮?淨說傻話!”
“不嘛,人家就是想天天陪着你,皇上,您不知道,莤兒這心裡就好像有一團火,要是讓我再等四年,這團火能把我燒死的。”
“什麼死不死的?淨胡說!”
“那您是答應了?”
“真拿你沒辦法,回去聽旨吧。”
“皇上真是太好了!皇上,您放心,莤兒不粘着你,每天只要能看到你,莤兒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陳皎茜聽出了皇上的意思,看樣子是答應自己了,連忙表決心。
“在這個禮教甚嚴的社會風氣下,竟然也出了莤兒這樣的怪胎。如此大膽追求自己的幸福,毫不顧忌世人的看法,不是怪胎是什麼?難道這就是所謂愛情的魔力?”朱由榔愛憐地看着陳皎茜,心裡想道。
忽然又想到了一種可能,忙問:“莤兒,你和朕不是偶遇吧?”
陳皎茜一聽,瞥了一眼她大哥陳伯文,道:“皇上,您是懷疑某些人給莤兒通風報信嗎?放心吧,某些人捨不得官帽,恨不得讓我去當尼姑,纔不肯幫我呢!”
“皇上,莤兒知道皇上治國以民爲本,這雨一下就是幾十天,莤兒想,皇上一定會心憂百姓生活,莤兒不能給你分憂,但幫幫貧民總是能夠做到吧,所以,莤兒天天到學宮去,送些米麪或者乾柴什麼的。喏,你看,今日我讓人宰了一口豬,正準備送到學宮去,讓百姓們沾沾葷腥。”陳皎茜解釋道。
朱由榔順着她的手指一看,她那條船上果然放着一隻宰好的豬。
想我之所想,憂我之所憂,莤兒也算情深啊。
朱由榔想到此,滿意地點了點頭,使勁攥了攥她的手。
陳皎茜感受到了朱由榔讚賞的態度,展顏一笑,道:“當然,莤兒也有小小的私心。莤兒覺得您那麼愛民,一定會來看看百姓的,所以,內心也盼着能跟您見上一面。這不,老天終於開眼了,讓莤兒心願達成了!”
“真是個傻姑娘!”
朱由榔看她笑得燦爛,心下也爲她的深情感動,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臉蛋,寵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