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刑部大堂以呂大器、黃宗羲爲首的官員以及廣寧案涉案人犯,當然也包括李永茂、孫國楠,就等着聖旨了。尤其李永茂、孫國楠,他們心知自己的罪過足以一死,不過心裡還有一絲絲希望,希望皇上能念舊情,給他們留一條命。
忽見五名宮中侍衛,保着傳旨太監張建進來,心中頓時惴惴不安,張建走到公案前轉身立定,尖着嗓子喊了一句,這兩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臣等接旨!”呂大器、黃宗羲爲首跪倒在地,後邊的官員、犯人以及外邊看熱鬧的百姓,全都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廣寧一案,縣令畢可興與陳正泰、江春林、文多金官紳勾結,捏造罪名,構陷忠良,視國法爲兒戲,今已審明定讞,當嚴懲不貸。革職大臣李永茂、肇慶知府孫國楠貪髒枉法,獲賄鉅萬,並勾連刑部侍郎洪祖烈,上下其手,致使欽犯畢可興服毒自盡。二員溺辜皇恩,深負朕望,殊爲可恨!
朕聞‘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又聞‘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朝廷法紀,不只爲小民設!自朕即位,新政推行,萬民歡騰,朝廷上下,正氣充盈,值此時也,豈能容此等魍魎橫行?宜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陳正泰、江春林、文多金着斬首棄市,家財抄沒充公;
畢可興身爲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其已畏罪自盡,死罪不究,然其貪墨之財不可不究,着抄沒其家財充公,其子孫永不許出仕;
李永茂、孫國楠按律棄市,念二人薄有微勞,賜自盡,收繳贓款贓物。
洪祖烈發往湖南,入左路軍中服役,家財抄沒充公。其下吏卒皆按律執行。
立即執行,勿待後命。
欽此”
“臣等領旨,吾皇萬歲萬萬歲!”呂大器、黃宗羲、馬吉翔、顧晏清等官員皆山呼萬歲領旨。
呂大器接過聖旨,心中五味雜陳:“皇上真狠啊,畢可興死了都不放過,李永茂是從龍老臣,也沒能寬免,可見他是多麼痛恨貪官?”
黃宗羲則佩服萬分:“皇上真是聖明啊,這個案子一出,看誰還敢貪髒枉法?你以爲死了沒事了?不但家財保不住,還禍及子孫!不過,可以看出,皇上推行新政的決心是多大啊。”
“萬歲爺聖明,萬歲爺聖明啊!對這些當官的,就該這麼狠!”圍觀的百姓有聽懂聖旨的,站起身後不住口地讚頌。
李永茂、孫國楠沒等聽完聖旨,就已經癱軟在地。李永茂還好,還能勉強撐住,孫國楠則是屎尿皆出,臭烘烘的味道頓時瀰漫了大堂。
“嗯?什麼味?”馬吉翔鼻子尖,首先聞到了臭味。
“大人,孫國楠又拉又尿,失禁了。”一名錦衣衛上前稟道。
“你特麼的臨死還要噁心人是不?”馬吉翔回頭看着孫國楠罵道。
“孫國楠,死則死耳,何必做這等醜態?既知今日,何必當初?”黃宗羲皺着眉道。
“孫國楠,你也是讀書人,讀書養性,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就憑這一點,皇上殺你就不冤!”呂大器也是生氣,不顧斯文地罵了一句。
孫國楠臉如死灰,一言不發。
“儼若公,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李永茂跪爬了兩步,扯住呂大器的官袍懇求道。
“孝源,別想了,你沒聽聖旨上說嗎,勿待後命?好好去吧,毒酒、白綾任你選,我會讓手下好好伺候你的。”呂大器道。
“孝源公,皇上爲了你,兩天都沒吃好睡好,一直下不了決心。夜裡睡不着覺,經常自言自語:‘李孝源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本是想起用他的。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可見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費盡了思量。孝源公,咱倆共事時間短,有些話說出來可能不合適,但黃某還是要說,咱們爲臣子的,應該爲皇上分憂,怎麼能給他添煩惱呢?你這事做得真是……,唉。”黃宗羲道。
“皇上,臣知錯了,臣悔恨莫及啊,嗚……”李永茂聽了黃宗羲的話,號啕大哭——臨死之際,他是真悔了。
“李大人,咱家臨來前,皇上說了,勿復再見,相見只能徒增傷悲,還說讓你放心去吧,身後事朕自有照顧。”太監張建過來,轉述了皇上的話。
“皇上,皇上啊,大恩難報,只待來世,臣做牛做馬必當報恩!嗚……。”張建這番話,更是令李永茂羞愧難當,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伺候李大人昇天。”呂大器揮一揮手,兩名錦衣衛過來,架起李永茂走了。
“唉,眼前無路想回頭,身後有餘忘縮手。晚了!”黃宗羲看着李永茂淒涼的背影,感嘆道。
“唉,這人,可怎麼說呢?”呂大器也是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
廣寧案結了,除受害者孫盛被皇上特旨任爲江西道御史外,一干人犯殺的殺,流的流,抄家的抄家,一下子就震動了朝野。
通過此案,大小官吏都明白了,皇上對於貪腐是多麼地痛恨,對阻撓新政的打擊力度是多麼大,再按過去那種老衙門作風辦事是不行了,必須小心翼翼,改變作風了。於是,各部大臣開始自查自糾,找出問題,堵塞漏洞,革除弊習,制定新規。——皇上給他們的時間可是隻有三個月啊。
只不過,他沒高興兩天,就被馬吉翔呈來的一份清廷情報給吸引住了,看到這份情報,他明白,自己的工作重點,應該轉移了。……